对于一个年轻的女修来说,这一手也算是惊艳了。仙门大比自然不能如同市井杂耍一般拍手叫好,但是此招一出,台下的众人之中还是响起了轻微的喝彩之声。
那个男修被缚住了手脚,虽然有一丝不甘,但是到底还是维持了修仙之人应有的风度,道一声“甘拜下风”也就下去了。
台上只剩下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流云女派本身实力只在中流,但是却和许多门派都有姻亲,在修仙界的地位一时也难以撼动。如今台上站着的是流云女派的掌门千金,作为独女,云溪的身上简直明晃晃的打着“掌门预备役”的标签,是以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修士也都犹豫了起来。
——就算不怕打一辈子光棍,家里的祖母啊,婶婶啊什么的也不会放任自己去欺负她们流云派的小掌门的吧?
一时之间,方才还热闹得很的擂台渐渐沉寂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上台。
陈洵轻笑了出来,似笑非笑的阚了一眼沈淮安,忽然说道“师弟,这小姑娘一个人站在上面也怪可怜的,不弱你下场一试?”
莫南柯对台下的情况并不在意,但是忽然听见大徒弟让小徒弟下场一试,便也往台下瞄了一眼。台上的那个小姑娘身量还算高挑,一身立领的绿裙倒也爽利轻便。再细看她的眉眼,就觉得这姑娘长得实在有福气,尖尖的下巴,带着几许红晕的脸颊却有一种带着小肉肉的感觉,分明就是一张谁都爱掐的苹果脸。
莫南柯扫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熟悉,便随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弟子?”
沈淮安对云溪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流云女派,他倒是存了几分心思。他可是记得,在时空的裂缝之中,他所见的小道士的一生之中,流云女派镇山的流云珠可是对小道士的修仙之路有着巨大的帮助。
听见莫南柯的询问,陈洵连忙站起,回答道“这位是流云女派的少掌门。”女流之名不可宣之于口,但是修仙之人倒是没有这么多的忌讳,陈洵回答着莫南柯的问话,却对着沈淮安继续说道“名唤云溪。”
瞥了一眼还在神游的沈辕,陈洵笑了笑,接着对莫南柯说道“启禀师尊,说来也巧,这位云溪道友似乎和师弟以及我那徒弟有几分渊源。”
听见陈洵提及自己,沈辕恍然回过神来,嗤笑了一下,连连摆手“老祖您莫听师尊他胡说,我……和师叔不过是五年前在留仙镇和这位女道友有过一面之缘罢了。”沈淮安方的那一眼极为严肃,虽然看起来还是眉眼弯弯的样子,但是沈辕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生生的在自己后面加上了沈淮安,沈辕连忙对莫南柯解释。
心里莫名的觉得奇怪,沈辕觉得老祖虽然可怕,但是也不是那种太过约束弟子的师父啊,无上宗就从来都没有什么不许早恋的校规,他那弟弟何必这么紧张?就好像被人捉奸在床似的。
将心里的怪异甩了出去,沈辕也觉得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台上挺可怜的,就有几分跃跃欲试。虽然把一个小姑娘打下去有点胜之不武,但是不代表着后面上来的人实力不强啊~一想到这里,沈辕就有几分按捺不住。
注意到沈辕往台上移动的脚步,陈洵呵斥出声“胡闹!我无上宗和流云派毗邻千年,那少掌门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你上去岂不是乱了辈分。”
陈洵这话说的不算没有道理,他们心里都清楚若是此刻上台,无论是谁都能够轻易将云溪打败,但是究竟要谁上台却又有许多讲究。沈辕算是云溪的晚辈,由他上台难免有打流云派的脸的嫌疑。
扫视一圈,在场唯一和云溪辈分相当的,竟然只剩下了陈洵和沈淮安。
陈洵自然是不合适的,他已经是合体期的修为,又是无上宗的长老,若真上了台,太有失体统。倒是沈淮安身为青霄老祖的关门弟子,年岁并不比云溪大上许多,元婴的修为虽然也算很高了,但是由他将云溪打落,也算是全了流云派的颜面。
莫南柯正在心里捉摸着这小姑娘的身份,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陈洵这面的小插曲。沈淮安看着莫南柯一直注视着云溪的目光,眼中骤然闪过了一丝不悦。
将手中的扇子缓缓的折起,轻轻的放在了莫南柯手边的桌子上。沈淮安对莫南柯一拱手,低声说道“徒儿去去便回。”
莫南柯这才收回了目光,垂眼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四周累累的积雪,又看了看沈淮安放下的折扇。抹去心头刷屏的#我家徒弟会装逼啊会装逼#,莫南柯对沈淮安轻轻颔首,示意他自去。
云溪站在台上,有些长久的寂静并没有让她慌乱。虽然只是小小的少女,但是从来都是冷肃的面容。她的目光始终都落在自己腰间的软剑之上,无人上台这件事情并没有让她觉得自傲,也并没有让她觉得尴尬。
这样的心性。在场的每一个修士都不由得承认,这样的心性实在是难得。
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从高台之上缓缓落在。他的衣衫是雪一样的白,周身唯一的艳色就是腰间长剑的剑穗的鲜红。他站在了擂台的一方,嘴角的微笑弧度温暖却标准,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他对台子另一端的少女微微拱手,自报家门“无上宗,沈淮安。”他的语调平缓,言语从容,让云溪都有一些愣神。
然而,云溪也只是些微愣神而已。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滋润了有些干痒的喉咙。云溪压下手掌的颤抖,抽出腰间的软剑,朗声回到“请赐教。”
一战,在即。
第三十二章。徒弟你是抖m么?
这其实是一场压倒性的擂台,但是实力的差距却并不影响这场比赛的观赏性。
台上的青年和少女各自占据了擂台的两端,沈淮安收敛了身上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将对云溪的压迫减到最少。这个姑娘不可能赢,这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包括云溪自己。而沈淮安要做的是让这姑娘输得不那么难堪。
对于云溪,沈淮安其实是存着一些恶意的。他在意师父看她的眼神,在意师父的目光在除了他以外的人身上停驻。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可是,没有办法啊。都是师父不好,他一步一步的娇纵,最终让沈淮安到了这个地步。
到底,是莫南柯放纵了他。有意或者无意的放纵。
云溪抽出了腰间缠着的软剑。长剑遇风而舒,却带着几许闪亮的光芒。云溪的剑身上带着一种磨砂一样的质感,并且雕琢着精致的云纹。与其说这是一把剑,不若说这更像是一缕绸缎。
沈淮安没有出剑,而云溪长剑所指之处,正是他脚下的方寸之地。云溪一寸一寸的将剑抬起,沈淮安的身形也没有移动分毫。剑者,凶器也。只是那个小女孩的剑却远没有达到震慑沈淮安的地步。
沈淮安没有选择不动手。高手对峙的时候,先出招的人总是落于下乘。在三年前,沈淮安和沈辕比试的时候,还尚且依照这点,彼此磨练着性子。然而当沈淮安突破金丹,顺利结婴之后,在和沈辕比试的时候,他就没有了那样的顾虑。
在绝对的实力的碾压面前,任何技巧都毫无意义。
沈淮安的剑没有出窍,直直向云溪刺去。他的剑鞘是一整块玲珑玉挖出来的,透明若冰,寒凉入骨。透明的一层拢着剑光的寒凉,竟生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此剑名曰盈水。
沈淮安的剑风华内敛,仿佛带着一种温柔。即使那种温柔脆弱而欺骗世人,却总是让人无端的沉溺其中。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沈淮安用的最趁手的灵器并不是手中的这柄长剑,而是那把山河扇。
那把扇子被他放在了师父手边,因为这个对手并不值当他用带着迷幻阵和杀招的山河扇去对付。
这是很平常的一剑,用的也是无上宗外门弟子都会的子阳诀的起手势。沈淮安的动作也并不快,还刻意的收敛了周身的威压。云溪站在原地,只需要侧身移动半步就能够躲过这平平的一招,甚至可以趁着此刻沈淮安的动作大开大合的时候直取他的软肋,先下一城。
可是,沈淮安只是笑着看她一眼,就让她完全丧失了活动的能力。直到鼻尖都感觉到了剑气带来的些微疼痛,云溪才记起来举剑格挡。
哗啦一声,云溪的软剑缠上了沈淮安的长剑。这样剧烈的碰撞,可是沈淮安的玉雕的剑鞘却没有任何的损伤。
云溪的个子比沈淮安矮了许多,沈淮安顺势一抬手,就迫得小姑娘收回了和沈淮安的长剑缠绕在一起的软剑。两剑离分,云溪手腕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剑招流星一样的向沈淮安连缀而去。
沈淮安嘴角的笑容不变,抬手应对。一时之间,擂台上只能够听见金戈相撞的声音。
七百招。云溪刺出了整整七百招,沈淮安都一一接下。而后,在第七百招的时候,沈淮安忽然用剑背敲击了一下云溪的腰侧。看似软绵绵的一击,却将云溪整个人直接击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