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没说那个批了自己的领导第二天卷铺盖走人的事。可孙海听着也很不舒服了,应付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关上了门。
孙梅站在旁边,担忧地说:“我哥可怎么办啊……”
“……”季劫没说话,想进屋洗澡。
孙梅急忙喊住他,说:“哥!我哥没找到工作前,能不能再让他在家里住几天?我妈想让他来城里工作呢,回平谷太远了……”
季劫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说:“随便。”
孙海工作的时候比较爱偷懒,管天任事务所管理严格,中午休息那么短时间孙海也要回家睡一觉再去。可现在被管天任辞退后,他有心要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每天早晨七点出门,下午六点才回来,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好歹表面上看是在努力。
季劫住在别墅,管天任的魂都跟着他跑了,每天也跟着往别墅凑,季家父母有心要劝和,安抚季劫的脾气,可都不明白俩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随着管天任。
他们还奇怪。以前总觉得管天任摸顺了季劫的脾气,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让季劫跟他吵架,真是少见。
管天任也不主动说话再惹怒季劫,只是很安静地陪着他。季劫看电视他就坐在旁边看报纸,季劫要工作他就换到书房去看报纸,反正就没离开季劫身边五米。
季劫很烦地朝管天任吼,不外乎是不跟你说了吗不让你来找我?你现在装什么装,要走赶紧滚。
季家父母听不懂,连带着管家父母一起着急。
第68章
管妈妈一勺一勺往季劫、管天任碗里盛红枣燕窝,看他们两人彼此沉默,气氛诡异,忍不住劝道:“俩人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闹别扭?”
管天任看着季劫,顿了顿,说:“季劫,今天跟我回家吧?”
“不回。”季劫道,“跟你说了我想回就回去了,不让你找我,你没听见是不是?”
“……不是。可是你不在家我……”管天任一阵语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劫坐在地毯上,没说话。
现在是早晨七点,季劫拖沓着不去吃早饭,管妈妈就拿着碗送到这边。看管天任来的这么早,估计他也没吃饭,顺手也递给他一碗。季劫在地毯上喝了两口,管天任一口没动。
现在是孙海要上班的时间了。时间一到,他从楼上走下来,西装笔挺,看上去像是卖保险的。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就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季劫听到声音,向后转头看了看。
孙海看见坐在季劫身边的管天任。这是他前任上司,见面总是很尴尬,又不好意思不去打招呼,就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管天任站起身,客气道:“上班去吗?”
“……”孙海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他还没找到工作,可又不好说出来,只好含糊的说,“对。我走了。”
管妈妈看孙海刚起床,热情的说:“小孙,过来喝完汤再走。”
孙海犹豫了一下,看着季劫。这家主人对他没有明显的排斥感,他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管天任并肩坐在季劫身边,犹豫着刚想说话,季劫就起身走了。
要知道季劫虽然别扭,可不会拒绝他人示意和好的举动。以往管天任要是犯了错误,季劫就会毫不留情的提出来。但提出来后管天任只要承认要改,好好认错,季劫就不会不依不饶。
除了这次。
就连管天任主动想要示好季劫都躲开了。
管天任觉得无从下手。
季劫刚一起身,就听到门铃声。由于季远今天休假,所以孙梅回到丈夫的房子,季劫以为来人是孙梅,也没在意,走过去开门。
然而来者不是季远、孙梅,而是杨怀瑾。
季劫还没来得及笑,就看到杨怀瑾身后跟着的男人。
那人皮肤苍白,没有血色,好像足不出户的重病患者。但是气色很好。那人比杨怀瑾矮十厘米左右,高瘦白净,眉清目秀。他左手紧紧攥着杨怀瑾的右手,亲密、依赖性一眼可见。
季劫觉得那男人长的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他是谁,只好问杨怀瑾:“这位是……?”
杨怀瑾伸手搂住那男人的腰,往怀里一带,笑着说:“这是我的爱人。”
季劫下巴快掉下来了,心说你不是结婚了吗?难道那人看着是男人其实是女人?可转念一想国外许多地方同性也可以结婚,于是伸出手跟那人握手,道:“呃,呃。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季劫。”
那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那笑容让季劫一怔,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说:“季劫,你一点都没变。”
男人伸手要跟季劫握手,季劫却立刻把手缩回来,不敢置信地问:“唐……唐……?”
季劫早就忘了那男人叫什么名字,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杨怀瑾把唐括悬在半空中的手握回来,说:
“是唐括,季劫。”
“……”
房间里格外的安静。
别墅的主人不说话,其他人就下意识地小声。直到季文成打破僵局,跟杨怀瑾谈起以前的事情,客厅里才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杨怀瑾几次想跟季劫说话,都被季劫挡了回去。
管天任坐在季劫旁边。他多少知道季劫和唐括的事情,见到唐括来时用力揉了揉眉间。他想,杨怀瑾真是太有勇气了,居然敢把唐括带来。
杨怀瑾和管天任不同。他不是口头派而是实打实的行动派。杨怀瑾不会跟季劫说,我和唐括好了。他会直接把唐括带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改变不了了。
唐括坐在季劫家的沙发上时,杨怀瑾伸手为他拍了拍,笑道:“这里干净啦。坐在我身边。”
唐括乖乖坐在杨怀瑾身边,腿紧紧贴着杨怀瑾,两人手上戴着款式相同的戒指。
季文成不动声色地为两人倒茶,留他们在家吃午饭。杨怀瑾与季文成叙旧后,就转而开始跟季劫说话。
季劫兴致不高,回答比较敷衍,总用‘嗯’‘是啊’‘不是’这样的回复来搪塞,吃午饭时也不太高兴。
由于家里来了客人,孙海没出去找工作,而是帮保姆端茶送水,也算是懂事。吃过午饭孙海就要出去了,随口说自己要去找工作。
唐括漫不经心地问:“找什么工作啊?”
孙海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杨怀瑾打趣道:“找什么工作,我弟妹……管天任不是很厉害吗,让他帮你找。”
孙海更尴尬了,低着,说:“找了。”
“……?”杨怀瑾不明所以。他无心讽刺,只是善意调侃,但管天任听着就觉得无比刺耳。
“……不过我比较懒。不太适合……管天任公司的节奏。所以现在还没工作。”
杨怀瑾惊:“找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孙海简直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唐括淡淡地说:“你别找了。懒的话,找份机关工作给他,怀瑾你说呢?”
杨怀瑾点点头,对孙海笑,说:“你就别辛苦啦。一会儿唐括打个电话,你明天去上班就行。”
孙海手足无措,看了看管天任,又看看季劫,最终道:“谢谢。”
吃过午饭,杨怀瑾和唐括要走。季劫挡住杨怀瑾,对他说:“你留下。”
杨怀瑾看了看唐括,说:“好。”
两人单独走进季劫的房间,刚关上门,季劫就说:“杨怀瑾,我问你。你当初那么急的就走了……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
季劫声音暴躁,道:“因为我爸,你要求唐括,他让你走,是不是?”
杨怀瑾笑:“不是。”
“你骗人。”
“……真不是。”杨怀瑾走上前,摸摸季劫的头。他看着季劫的眼睛,道,“季劫也长大了,现在都三十多岁的人,不要再说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话。”
“那你跟我说,你当初为什么走?”
“因为我很喜欢唐括呀。”杨怀瑾说,“他不想让我跟你太过亲密。唐括性格比较偏激,那时候他以为我喜欢你呢,所以对你敌意很强。呵呵。”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走得比较匆忙。”杨怀瑾说。
“我不信。”
杨怀瑾笑:“我说了,你不信。难道非得是你猜的那样吗?”
季劫眼睛都红了,他说话时很是暴躁,哽咽得太过用力,脖子上露出几条细细的青筋,他说:“当初我四处求人,我爸照样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多。后来突然保外就医,监外执行,受贿也改成洗钱罪。我早应该想到……”
杨怀瑾无奈地看着他,道:“真不是……”
“……”季劫沉默地不说话。
“我要是不喜欢唐括,当初就不会跟着他走。”杨怀瑾笑,“怎么说着说着要哭了?小可怜。”
季劫心里难受极了。
当父亲为他遮风挡雨的壁垒被人打破,当他步入社会,很多幼稚的想法就被无情地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