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劫耳朵有点红。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冷战有些幼稚,自觉说不出‘因为你不陪我吃饭、睡觉’的理由,而管天任又一直问一直问,就有点恼羞成怒地说:“回家跟你说啦。”
管天任闭嘴,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心想季劫应该不会……这么黏自己吧?可只是有那么一点心思飘过,就开始忍不住的兴高采烈,心跳如雷。
季劫拉着管天任往一边走,恰好是王思维站着的地方。王思维本身在跟旁边的人聊天,一回头看见季劫和管天任,愣了一下也往他们这边走。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皮肤黝黑,笑的时候牙齿极白,头发剃得很短,一根一根朝天竖起。
王思维看见季劫就开始笑,隔得老远就开始说:“季劫,你好久没来了啊。怎么,想跟我打?”
季劫都懒得朝他翻白眼了,朝管天任扬扬下巴,说:“管天任。我朋友,刚来的,你教教他。”
要说王思维做事不靠谱,性子也野,但是人极为聪明,思路清晰,交战的那些条条框框懂得多,很适合教人。倒是季劫,厉害归厉害,经常犯规。
“哦哦,小管儿。”王思维是纯正的北京人,说话儿化音特重,偏偏自己还没有意识,“我是王思维,季劫的好兄弟。”
“……”管天任被王思维的自来熟震惊了。
“你知道吧,季劫那人比较独,平时跟你说话你就当他放屁就行。”王思维仰着头光明正大地跟管天任说季劫坏话,顺手把手搭在管天任肩膀上,“他真个人啊,就是典型的……哎呦。”
季劫简直想踹死他,淡淡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别说。你俩玩,我去那边,待会回来。”
管天任张口想说话,没说出来。他其实就是想来陪季劫,本人对柔道啊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不想跟王思维一起练,只想陪着季劫。
不过季劫没给他这机会,紧了紧腰间的带子,就往实战区走。
过了一会儿管天任就发现王思维的好处。这人特别贫,什么事情被他说出来都有别样的意味。
“你不知道,季劫他家里有个小跟班,可让季劫头痛。”
“……季劫想跟人家玩呢,就是不好意思说。”
“……就希望那小跟班自己主动一点。嗨,你说哪儿有这种人呢,忒霸道了,对不?”
王思维完全没意识到面前这个就是季劫口中的‘小跟班’,兀自滔滔不绝。
管天任以为自己已经比较了解季劫了。但从别人口中听他,又觉得自己远远不行。
季劫一身是汗的走回来,隔得老远就听王思维在那儿说:“诶,你这不行。上次季劫就是这样……然后我就这样……就把他给打趴下去了……对对对就这样……”
季劫瞥了王思维一眼,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道服上,形成透明的痕迹。
管天任本来还跟王思维那边比划,一看见季劫这样,立马从兜里掏出湿纸巾,递给季劫让他擦汗。
季劫仰头看时钟,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管天任自然不会说不行,王思维想了想,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干嘛?你家不是在西边吗?”
“我爸出门会见客户了,家里就我一人。季劫,求求你今晚收留我吧。”
季劫伸手指了指王思维的脑袋:“现在有求于我,刚才是谁在那儿瞎bb呢?”
王思维看季劫这幅模样,非常墙边草,马上转而向管天任求救:“那小管儿,你今晚收留我一晚怎么样?”
季劫打断他,说:“他家就是我家。”
顿了顿补充道:“他的就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王思维做出鄙视以及不相信的表情,一看管天任微笑着没有反驳,立马软了,谄媚地说:“嚯!我看咱们家季劫也不是那记仇的人。”
“……”
“……好吧。”王思维看着管天任,认真地说,“刚才都是我骗你的。其实我跟季劫打实战,都是他虐我,我没一次赢得了他。”
季劫压住他的脑袋:“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管天任笑笑,道:“没事。”反正他也没信。
于是三人一起往家走。季劫平时不太爱说话,熟了之后才能说几句。管天任性情平和,也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而加上了王思维这个油嘴滑舌、无论什么事儿都能侃侃而谈的人后,回家的路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季劫听得不耐烦,就当没听到他说话,实在是烦了就顶回去。季劫的毒舌程度也够他喝一壶,偏偏王思维脸皮够厚,一直贫贫贫,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话要说。
后来还是季劫先忍不住了,拽着管天任往他后面躲,口中说道:“哪儿来的煞笔啊,我不认识他。咱俩先走吧。”
王思维嘿嘿笑:“季劫我跟你说,你这就叫逃避现实,我们先不说你——”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而没有感情的男声,问:“王思维?”
王思维正跟那儿扯淡呢,一听这话哎的一声,刚一回头就感觉不秒,只听清脆的一声,鼻腔顿时火辣辣的。
季劫也听到了,他反应何其之快,在王思维回头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太好,立刻伸出右手要拽王思维的手臂把他往后拉。但因为刚刚换了位置,有管天任在中间挡住,季劫只拽住了王思维的领子,一个用力,指甲差点掀起来。
情况紧急,季劫也没感觉到痛,一皱眉,又向前抓一下。王思维个子太高,挡住了前面的情况,季劫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王思维一声惨叫,季劫急了,这次准确抓住王思维的手臂,迅速一拉。
季劫没看王思维,直接把他往后面拽,是明显的强者保护姿态,他抬眼看着前面,就见一个穿着普通的矮个男子,手上正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棕红色板砖,还要冲上前往王思维身上砸。季劫大怒,一脚踹了过去,踹在那人拿着凶器的板砖上,由于力道太大,男人不仅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还踉跄一下。季劫反手勒男人的脖子,问:“你是谁?”
季劫问的问题太蠢,王思维都听不下去了,哎呦一声喊我的鼻子,然后指使季劫:“拽他衣服,别让他跑咯!”
季劫勒得太紧,男人不停蹬腿挣扎,都吐舌头了。旁边好多人围观,看这样子以为是季劫欺负男人,有围观群众上来劝阻‘哎呀造孽哟,小伙子,你是想掐死他?’
管天任倒是怕男人伤了季劫,在男人蹬腿的时候还踹他不让男人踢到季劫身上,口中说道:“放开他吧,咱俩一块拽他,不会让他跑了的。”
季劫看了他一眼,自己反剪住男人的双手,扥到王思维面前,说:“你看看,这人你认识吗?”
王思维满脸血,抱着一堆卫生纸正擦呢,一听这话抬头一看。奇怪的是,王思维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些震惊,有些不敢置信,更有些复杂的情绪隐藏在里面。季劫从没见过一向简单得像是单细胞生物的王思维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看那矮个的男人突然咳一口痰要往王思维那边吐,季劫往后一拉,‘痰弹’落在王思维面前五厘米的地方。
王思维见到男人后,突然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鼻血,随后说:“啊,季劫。这人我认识,你放了他吧。”
季劫一怔,手下意识一松,男人立刻抖手,猴子一样飞驰逃离,淹没在人群中。
王思维脸上七零八落都是鼻血,活像是画了世界地图。他看着季劫,苦笑:“你看。我今天借住你家是正确的选择。要是被我妈看见我这样,估计要心疼死。”
王思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着头让许医生给自己处理伤口。除了鼻子上的伤以外,王思维的耳朵也被砸伤,半边耳朵有撕裂的伤口,形成皲裂的血痕。
许医生一边给王思维消毒,一边说:
“没事,没什么大事儿,小伙子忍一忍。”
王思维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许医生极为头痛,心说这可比闷葫芦一样的季劫难搞多了。
也幸亏当时季劫拽了王思维一下才只伤了耳朵,不然那板砖实际上是朝着王思维的后脑去的。
季劫坐着椅子,在旁边嗑瓜子,眯着眼,尽量不去看那边,他感觉自己现在一看见许医生就要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这也是要折寿啊。
管天任看季劫捏起一把瓜子吃,端了个小桶过来,方便他扔垃圾,又见季劫眯着眼睛以为是被王思维的叫声震的,于是赶紧找话题让吸引王思维的注意力,省得他叫得如此惨烈。
“王思维,今天打你那人是谁啊?”
“……”王思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嘶嘶’吸气,一边说,“我不认识。但我估计是跟我爸有关系的人。”
“那为什么要打你啊?”
“……因为我爸帮被告辩护呗。”王思维不哼哼了,眼神有些黯淡,“每次都是这样。很多时候他们明明知道工作和家里人没关系,却还是想要报复到我们身上。我习惯了。”
管天任一愣,没想到王思维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用让你爸爸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