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琪雅很快就出来了,她没化妆,脸色苍白的厉害,她带着连禹往里走,一边说:“连禹,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
“没事的魏姐。”连禹对魏琪雅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珂他,这次的病情真的很厉害,但是他听到你的歌之后,就会安静一些,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
魏琪雅一直在道歉,她这几天瘦的几乎皮包骨头,连禹进去之后才看到别墅里并不整洁,而且摆放的东西也很少,玄关处有一堆清扫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垃圾。
连禹没有问阿珂是谁,他隐约有个猜测,心里叹息一声,就随着魏琪雅走到卧室。
卧室比起外面要整洁一些,房间里很黑,但连禹却敏锐的察觉到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男人,而且他身上的气息也让连禹想起他那一次去片场时候的气势。
“也只有睡着了才会安静一些。”魏琪雅声音很轻,又给他盖了被子,才带着他走出来。
连禹被带到客厅,一直都没有问怎么回事,魏琪雅却简短说了几句他们的过去。
魏琪雅是魏家的孩子,在那一场风波中,魏家瓦解,从小寄居在远房的表舅家,而严劭珂则是严家几代单传的宝贝,自小锦衣玉食,他们住的并不近,却偶然遇见,从此开始一段长达十几年的感情纠葛。严家是将门世家,规矩很严,自然看不上没落的魏家,因此一直明里暗里阻挠两个人在一起,严劭珂自小就被诊断出有精神疾病,类似精神分裂,却因为自控力惊人因此并不会影响生活,遇到魏琪雅之后,病情又好转了些,但是这种好转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严家试图将魏琪雅送走甚至让她消失,严劭珂越来越狂躁,一旦发作便是毁灭性的后果,他们分别了五年,严劭珂就找了她五年,暴戾的样子人见人怕,最后严家人终于妥协,但是严劭珂的病情却无法再挽回了,不论是心理医生的催眠干预,还是其他手段,都没能让他好起来,随着年龄渐长,严劭珂的自控能力越来越完美,有时候几乎半年都不会发作。
他正常的时候,非常的优秀,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因此虽然精神方面有些问题,但在严家的操作下,并没有影响他的前程。他今年刚三十岁,却立功无数,已经是少将级别。
但物极必反,他越压抑自己,每次病情爆发的就越厉害,发作起来连人都认不清,因此魏琪雅的身上会有瘀伤,但是他还保存了一点意识,知道魏琪雅是她最重要的女人,不然,按照严劭珂的力气,魏琪雅根本承受不住一拳头。
这次也是如此,幸好上面知道严劭珂大概的发病区间,就早早让他回家休养,等待这一次过去之后,再回去。
魏琪雅一直在寻找缓解他病情的办法,她的手机铃声是连禹的歌,因为觉得很好听就一直在用,连禹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严劭珂正在砸东西,听到这个音乐竟然停顿了一下,神情好似也清醒了一些。魏琪雅像是抓救命稻草一般,试验了几次,确定有某种她不了解的联系之后,就连忙将连禹叫过来了。
连禹总算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结果,不禁叹息他们两个真的太不容易,但是想起一直温柔沉默的钟明城,又觉得魏琪雅似乎处理问题处理的不算好,连禹正想着,魏琪雅就说起了钟明城:“我之前跟钟明城认识,他是个落魄的导演,但满腹才华,我觉得他不应该被埋没,所以我资助了他,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我承认,我这些年压力太大了,每天都在怕,怕阿珂会发病,怕他要一辈子这样。钟明城心思细腻,又非常温柔,我虽然不会爱上他,却很难拒绝这种温柔,我已经告诉他我们不可能,但是他一直没放弃,这次也是,他想让我成为万众瞩目的金鹰女神,我又何尝不想让他拍出一部经典的片子。所以我打算,在拍完这部剧之后,就不再跟他有交集。这是我的错。”魏琪雅微微低下头,继续说,“对不起,连禹,真的对不起。”她一直在说对不起,说的连禹心里酸涩极了。
听了魏琪雅的解释,连禹从心底怜惜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魏姐,不要伤心了,钟导是个好男人,他会找到幸福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严劭珂的病情,如果我真的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的。”他不大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有这样的用处,不过他的声音本来就跟人类不一样,真的有用也说不定。
魏琪雅说了这么多话,也非常累了,她已经收拾好了客房,送连禹去休息之后,自己也抓紧时间休息去了。
如今已经是凌晨五点钟,连禹困过劲儿了反倒睡不着了,他拿着手机刷网页刷微博,之后又开始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连禹不知道他要不要用人鱼之歌来进行治疗,他从来不知道人鱼之歌有这个功能,而且,如果要用的话,就会有身份暴露的危险,魏琪雅还不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但是连禹已经被他们的事情感动,如果真的要用而自己却不肯帮忙的话,又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
想来想去也没个主意,只能等天明给自家未婚夫打电话拿主意了。
天慢慢亮了,连禹眯了一会儿,听听隔壁还没什么动静,就拿出手机来给谢远珩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谢远珩微带睡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宝贝,怎么醒这么早?”
连禹耳朵麻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才把事情跟谢远珩说了一下。
“严家……”谢远珩听了,却立刻拒绝,“不行,绝对不能用你的人鱼之歌,我不准你暴露身份。”
“可是魏姐真的很可怜,我如果小心点,不会被发现的。”连禹如今已经很懂些人情世故,还试图用这点来说服谢远珩,“而且他是严家的独子诶,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好起来,严家就要欠我们的人情啦,到时候你的事业也会发展的更顺利些吧,我跟魏姐关系也会更好,哼哼,好处有大大滴。”
谢远珩被他逗笑了,这条呆人鱼竟然还想到这一点,不过他的语气没有半分缓和:“宝贝,咱们不缺这个人情,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嗯?”
连禹急了:“不是的!我当然相信你。不过魏姐已经这么求我了,我想帮他们。”
“先不说有没有用,即便有用,我也不想你去冒险,一想到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我就非常恐慌。”谢远珩也开始用怀柔政策,用示弱来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那我只唱歌,不做别的。”连禹也退了一步。
“嗯,一言为定。”谢远珩也退一步,不过却又诱哄似的警告,“但如果被我得知你用了人鱼之歌,小心你的屁股。”
“流氓!”连禹红着脸,愤愤挂了电话。小心他的屁股,难道他要做一整天吗?
“……”被挂了电话有些蒙的谢远珩,他记得自己没说什么流氓的话,但是仔细一想,又无奈笑了起来。
魏琪雅是在早晨七点多钟的时候敲门的,连禹连忙爬了起来,魏琪雅没有时间出去买东西,这附近也没有便利店,就只能将家里备用的没拆封的洗漱用品跟严劭珂没穿过的睡衣给他放到房间里。
连禹换了衣服,就出来了,魏琪雅做了早餐,让他过去吃。
连禹边吃边问严劭珂发作时候的情况。
“一般上午八点钟他会醒过来,一段时间内他非常安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忘记了一般,之后就开始摔东西,或者打人,之前他出任务的时候,突然发作,将一名毒枭打的浑身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再然后就是开始找我,明明我就在他身边,他却像看不到一般,一直在找我,如果我拦着他,他就会打我。不过我相信他还有意识,因为他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会让我走开。家里的门窗都是防弹的,他也扯不开,我把门锁死,他就跪在门边,一边喊我的名字,一边捶门。”魏琪雅跟严劭珂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是眼睛却有些红。她捂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深吸口气,继续说,“发作的时间大概要四五天,这期间一直是这个状态,镇定剂因为打了太多,已经很难控制他了,傍晚的时候,他的脑袋会很疼,据他清醒的时候说,他的脑袋像是有人在撕扯一般,疼的钻心入骨。他累了一天,晚上有时候也不消停,但是会比白天好一些,所以我一般哄哄他,就会睡着。”
连禹其实也完全没有头绪,知道这些之后,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想着自己唱过的有限的五首歌里,哪首是比较治愈,曲调和缓的。
魏琪雅说:“其实四五天之后,他就会像做了噩梦突然醒过来一般,完全好起来。治疗这种病症,医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心理干预,他潜意识里害怕失去我,所以只要让他相信,他再也不会失去我,就成功了一半。但他的意志很坚定,清醒的时候很难做催眠,而发作的时候更没办法,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他的父母也劝我放弃,但是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这个折磨。”
连禹突然捕捉到一点,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