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时延上班,听说销售科的那个挺活泼的小姑娘被送去日本培训了,可是好好地松了一口气。之前有一回在楼梯上,小姑娘捧着厚厚的宣传册一头就栽下来,时延怕她摔进自己怀里,伸手扶了一下,结果被人看见了,这事儿就在车间里传了开来。每次他们见了小姑娘,就冲时延挤眼睛。
这么一来二去的,小姑娘还真格外注意起时延了。偶尔主动地约时延出去,时延拒绝了。小姑娘当时还挺不服气的,时延就怕还有后招,没想到过个年,小姑娘居然申请上日本培训去了。
情人节那天,学校开学。领书的时候,杜云杰没有出现。第二天正式上学,杜云杰也没来。老师也没有说过他的任何消息。
周六,徐泽被拉壮丁到学校里帮忙出黑板报。宣传委员站在高高地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哎,你知道杜云杰转到哪去了吗?”
徐泽正在写字,闻言摇头,“不知道。”
女孩很是不满地瞪眼,“就在塘中,离我们学校很近的。”
“嗯。”徐泽应了一声。
女孩叉腰怒视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喜欢你啊?他上课都老盯着你。”
“啊?”徐泽淡淡地惊讶了一下。
“啊什么啊?!”女孩粉笔头按在黑板上,断了半截,啪的一声掉在粉笔槽里。
“是嘛。”徐泽恢复了平静。
女孩哼了一声,“他那么喜欢你你都不知道。”
徐泽默然。
女孩愤愤地转身去给刚画好的小熊添上两个熊猫眼,“他那么喜欢你,你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女孩转头看着徐泽,用一种很奇异的轻快语气,“其实他也不是因为你转学的,而且他现在也不喜欢你了。听说他跟他们学校的一个女生打得火热。”
徐泽噗嗤一声笑了。他觉得女孩的样子很有趣。
“喂,他不喜欢你了,你还这么高兴?”女孩很不理解的样子,转头对上徐泽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徐泽问。
“顾菁菁。”女孩下意识地回答,说完又很生气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同学两年了都记不住我。”
徐泽笑笑。
黑板报到了收尾的阶段,女孩忽然又开口,“其实我也没什么权利说你,我又不是他的谁。”那声音低低地,咕哝似的。
初二的下半学期过了很快,而暑假更是短的让人觉得还没有歇过劲儿来。
初三一开学,曹燕就组织全年级的老师开始作文模拟考试。这周考试每两周一次,都是很正式的。然后,一向还算听话的徐泽在这里头掉了链子。
作文的题目是母爱,因为前一次的考试是我最亲爱的xxx,只要是选择写了母亲的,基本上就是换汤不换药,记叙文一溜儿地煽情过去,分数都普遍偏高。
徐泽上一次的作文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写得绘声绘色,很感动人。50分的卷子拿了48分,曹燕还把作文拿到校园广播站去朗诵。
结果这一回徐泽交了白卷。一张方格纸卷子,除了上头写了名字,下面一个字也没写,难为徐泽还那么安静地坐了一堂课的时间。
曹燕急疯了,心急火燎地把时延叫到了学校。
时延也没办法,干脆到书店里买了几本中学生作文。翻到写母爱的,摆在徐泽面前,“背一篇,到时候就当默写,好不好?”语气里都是带着哄的。
徐泽点头,看了几遍就给时延复述出一篇博采众家之长的大作。时延很骄傲,不过他骄傲的是自家小孩出色的记忆力,而文章的内容,恐怕两个人都是当故事会听着玩的。
初三的时间在反复的动员和考试中变得格外短,而不管是期待还是紧张,中考终于还是如约来临了。
时延觉得中考是一件大事,不是他重视徐泽考多少分,而是觉得对徐泽来说,这算是要进入一个新的学校的转折点。这种重要的时刻,他是一定要在场的。早早地就和同事说好了,调了个班,时延专程和其他的爸爸妈妈一样,从徐泽进入考场的那一刹那,就翘首以待。
徐泽出来的很早,爸爸妈妈们围了上去,“卷子难不难啊?我们家xxx你看见了吗?”
时延怕挤着他,赶紧开辟道路把小孩儿拯救出来,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了下来,把保温壶递了过去。里头是他做的饭菜,都还热着呢。
“哦,对了!”时延想起曹燕的叮嘱来,连忙问,“作文是什么?”
“嗯……难忘的校园……”徐泽含着饭菜含糊着。
“是嘛,太好了!”时延松了一口气,他可是怕了曹燕了。
返校那天,正是学校的毕业典礼,成绩单都发了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见徐泽从礼堂里出来,曹燕还拍了他一下,“可算是考得还行。知道吗?考卷一开封我就打电话问作文题是什么,就怕写母爱,你要是再交白卷,我估计就得一夜白头了。”
徐泽笑了笑,“谢谢曹老师。”
曹燕心头一酸,揽着徐泽的肩膀朝教室里走。
毕业离别的气氛在班里还是挺浓烈的,曹燕说了几句话,就有女生哭了起来。男生本来还在嘻嘻哈哈地聊着天,笔下漫不经心地填着星座、座右铭、口头禅、寄语,这会儿就被女生感染地有些鼻酸,但到底自认男子汉,有泪也不好意思流出来。
徐泽环视全班,望着那些越来越熟悉的脸,心里头多少也有了一丝涩涩的感觉。
毕业了。
不知何时再相见。
第69章
徐泽中考过后,分数一出来,就要开始选择学校。不过徐泽的分数在那里,他也不用担心今年的分数线会波动太大。因此,学校的一中推荐名额并没有留给他。
像杜云杰,虽然在班里成绩不错,但在年级里就得排在二十名左右,如果发挥失常,很可能进不了一中,而学校的保送名额只会给前五到前十预留着,他没有这样的机会。这就是他转学去塘中的原因。
学校官网上早早就贴上了新一届录取名单,但录取通知书却很晚才寄过来。将近7月下旬,时延带着徐泽去了一中,绕着偌大的学校转了一圈,在周围小区的布告栏上,很容易就找到了出租信息。
一中附近这个小区,是专门盖给老教师老职工住的。毕竟是省立的公办学校,家底儿还是挺厚实的。小区盖起来有将近三十多年了,房子规规矩矩的,但红白相映,绿树成荫,很有些文艺气息。
时延用刚买不久的诺基亚给出租房主打了个电话,接听的是个女的,听着很年轻,让时延他们等会儿,她一会儿过来。时延就带着徐泽站在围墙朝里看,这个学校也是奇怪,外头地势低,里头地势高,围墙是铁栏杆,也很高,估计足有三米。
挨着马路的是大操场,绿荫地,红塑胶跑道。往北是篮球场,再往北是乒乓球台。往东面是教学楼和大花园,花园的外侧立着不少的塑像。一中的宣传手册上写着呢,那些塑像都是中国科学院的院士,各个姿势不同,底座上都有文字介绍,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个。
正是夏季,花园里头密密的树,外围是开得浓烈的花,看上去就叫人心情很好。
叫时延更高兴的是,徐泽喜欢这个学校。
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女人朝他们走过来。
“我是施源,你们是来租房子的吧?”女人笑得热情。
“是。你好,我是时延。这是我弟弟,徐泽。”两个人冲施源点头。
施源笑着看向徐泽,“是不是要念一中了?”
徐泽点头,施源就笑,“这个月来租房子的特别多,不过你们来得算早得,跟我走吧,我带你们看看房子去。”
“好。”
施源带着时延和徐泽走进小区里,两旁的绿树长得非常高大,遮住了路面,非常阴凉。
“我呢,就是一中的老师,现在在教高二几个班的化学。我丈夫、婆婆、公公都在这个学校任教,这房子原本是我婆婆的,现在她们退休了,就搬到别的地方住了,这房子就空下来了。哦对了,我丈夫是教高一数学的,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教你。”
施源能说会道,也很开朗,一路走一路说,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她身上有一股香味,淡淡的,不太刺鼻。
房子在12幢304,离小区的门有一段距离,但离学校的直线距离很短,只要站在东边的窗口,就能把学校一览无遗。屋里很小,但五脏俱全。两室一厅,还有厨房、卫生间、空调,有些落灰,估计有一阵子没人住了。
“水电暖齐全、网线也有,上网很快。”施源示意给他们看。
时延点头,他倒是打算尽快买台电脑回来。因为之前徐泽的微机老师说过,徐泽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时延看了看徐泽,徐泽笑着点了点头,时延就决定下来,果断地跟这位施老师签了租房合同,押一付三,一共付了两千八。
等施源走了,两个人又绕着屋里转了一圈,仔细地打量了没什么问题,就把门锁了,回家收拾东西。
陈青这边早就说好了,虽然陈青和老郭都舍不得他们走,但徐泽要上学,时延要跟着照顾,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延跟陈青结清了房租,收拾了东西,下午叫了个车,拉了一车基本就把东西给送到了新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