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严冬棋在路边站住,把抽了两口的烟弹进垃圾桶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这会儿也不早了。”
几个男孩站在原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肯先说话。
“怎么了,还有事儿?”严冬棋挺感兴趣的看这几个人。
薛楷犹豫了一下,率先开口:“那个……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估计我们今晚就麻烦了。”
“没什么,要不是韩以诺跟你们在一块,你们真得麻烦了,弄一个出来也是弄,弄一群出来也没差,不用谢。”严冬棋笑了笑,冲他们挥了挥手。
薛楷挠了挠头:“那个,大哥,我叫薛楷,是韩以诺的同桌。”
严冬棋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缺心眼,大晚上站在派出所门口自我介绍算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他又觉得这小孩儿名字挺熟,琢磨了两下自己先乐开了:“薛楷,严芷认识吗?我妹妹。”
少年明显愣了:“啊?”
严冬棋越想越乐,忍不住笑了两声:“挺有缘分的。行吧,都赶紧回去,别在冷风底下傻站着了。”
于是几个小孩儿挨个说了一遍“谢谢大哥,大哥再见”,三两下就跑走了。
韩以诺站在边儿上一直没吭声,严冬棋看着几个人都走了之后,本来挂在脸上的那点儿笑容渐渐消下去,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韩以诺:“回家。”
然后也没看他的反应,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位。
韩以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哥……”车里安静的发闷,韩以诺犹豫了好一阵才低声开口。
回答他的是仿佛没有人存在一样的安静。
到家之后,严冬棋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厨房没再出来,韩以诺看了看他的背影,在客厅站了一会儿,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外套也没脱就倒在床上。
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干。
哥哥他生气了。他很清楚的意识到。
虽然严冬棋在派出所一直表现的很云淡风轻,两下就把事情解决了,虽然他在后来和自己的同学聊得挺好,脸上也带着笑,但是在他看到严冬棋走进派出所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生气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严冬棋生气,不骂他也不理他。韩以诺有点儿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诺,我进来一下。”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韩以诺一个骨碌坐起来:“哥。”说话的时候扯动脸上的伤处,不由得轻轻抽了口气。
严冬棋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红花油和一个剥了壳的鸡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回来半天了怎么衣服还没换?在外面猴了一天衣服那么脏就往床上躺,你这也真是不讲究。”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伸手过来给韩以诺把外套往下扒拉。
韩以诺愣愣的看着给他脱外套的严冬棋,然后突然像被烫了一样弹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严冬棋拉了个凳子坐过来,安静地看着他换上睡衣,然后抬着下巴点了点他跟前的床边:“坐过来。”
“哥。”韩以诺看了严冬棋一眼,慢吞吞的在他面前坐下。
严冬棋伸手拿了鸡蛋往他脸上摁过去,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被严冬棋一巴掌抽在肩膀上:“躲?你还知道躲?打起来那会儿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他拿了热鸡蛋在韩以诺脸上慢慢的滚,韩以诺小声嘟哝了一句:“他们也受伤了,我这都算伤的轻了。”
严冬棋“啧”了一声,拿鸡蛋在他脸上狠狠地摁了摁,韩以诺又疼又烫但是不敢说话。
“他们,他们受伤关我鸟/事?我挨个拿鸡蛋给他们脸上敷吗?韩以诺你是不是个傻逼?伤的轻了?那打死了才算重是吗?”
严冬棋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沉郁的威严。
过了好一会儿韩以诺才低声开口:“哥,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严冬棋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韩以诺:“我不是不让你去打架,男孩儿么,打个架多正常,但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是把别人打了还不受伤,那算你的本事,我当然没二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作死的样子……唉……”
他说了一半有点说不下去,又皱眉瞪了一眼韩以诺才继续开口:“你再是个男的,我把你放养的再糙,那你现在这样我能不心疼啊?”
韩以诺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脸有点发烧。
“行了,还有哪儿伤了?”严冬棋把鸡蛋放到一边。
之前打架的时候他没挨几下,但是被人推了一把,后腰撞到球案角上了,这会儿还一抽一抽的疼。他本来打算等严冬棋睡了之后自己擦点儿药,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抽了风,把衣服掀开可怜兮兮的看了严冬棋一眼:“腰上,被人推到桌角了。”
他自己看不见,但是看到严冬棋立马变了的脸色就知道可能还挺严重,于是就有点儿后悔。
严冬棋感觉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我/操,韩以诺你个傻逼,给我趴下!”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只是在家温和,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在外面还是挺牛逼的。所以……这其实算是……强强?不能吧……
☆、家长会
严冬棋用红花油给他搓后腰的淤青,手底下的动作很轻柔,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你是不是傻逼,撞成这么个德行!你怎么不直接撞脑袋上呢,可给我之后省了心了。”
韩以诺听着严冬棋骂着,心里不知道怎么就觉得特别酷爽,脸上还带着笑。
严冬棋侧坐在床边给他用红花油按摩,这一看他的表情又火起来:“笑个屁,你笑什么笑,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这么傻逼呢。”
“哥,台球厅那几个混混,还有那个邓哥还是什么哥的是怎么回事?”韩以诺用胳膊肘撑起身子,转头看严冬棋。
“就一个开台球馆的呗,我之前在派出所说话的那个小孩儿,之前我开酒吧的时候来找过事儿,被我收拾了一顿乖多了。后来老邓那边缺人,要点儿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压场子,我就把他们弟兄几个推荐过去了。”严冬棋淡淡提了两句,眼睛一直盯着韩以诺后腰的瘀伤。
“那他们老板呢?”
“啧,你哪来这么多问题,”严冬棋抬手就要呼噜他的脑袋,想起来满手的红花油,于是赶紧收回去重新放到他腰上,“一个朋友,高中那会儿和我同级,外校的,被人打的时候我顺手帮了个忙认识的。”
他稍微顿了顿,最终没忍住又开口数落:“我告诉你韩以诺,你们这次幸亏砸的是老邓的摊子,要换了别人,进派出所是小事,天天堵你们学校门口找你们的事,那会儿你就过来抱着你哥我哭鼻子吧。”
“我都说错了,你就别一直说了,我听着都替你口渴。”韩以诺侧过头看了严冬棋一眼,然后变本加厉的凑过来,把脑袋趴在严冬棋的腿上。
严冬棋手底下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揉:“韩以诺你是不是脑子被人打傻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躺另一大老爷们儿的腿上,你是不是现在觉得自己特小鸟依人啊?”
严冬棋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真让他挪开的意思,韩以诺笑了笑,安安心心的趴在他腿上。
按在后腰上的手劲儿刚好,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他的后腰一直顺着骨头传到全身,让他浑身都有点提不起劲来,只觉得舒服。
他看到严冬棋心疼他的样子,虽然很开心,但是也有点儿后悔。
“哥,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不是,主要是吧,你今天说你要出门,我以为是和女孩儿呢,结果一个电话被叫到警察局,一水儿大小伙,我心理多有落差。”严冬棋的声音总算有点笑意。
韩以诺没听明白:“什么女孩儿?”
“我不是要偷窥你隐私啊,”严冬棋觉得看别人信有点不好意思,“你之前校服兜里有一封叫什么蓓蓓的,我顺眼就看了看,叫你和她一起过圣诞呢。”
“我忘了,当时收到之后随便看了两眼就揣兜里了。”韩以诺被按摩的有点儿困。
严冬棋笑了笑:“是挺随便的,人小姑娘多好的一封信,被你揉成那么个德行,真是对不起人家的芳心。”
韩以诺的声音变得迷迷糊糊:“约我出去的女的挺多的,反正都要对不起,还不如全对不起。”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严冬棋悲鸣。
韩以诺哼唧了一声,懒洋洋的笑起来。
“主要全是男的也就算了,你们还打架,”严冬棋的声音从他脑袋上传下来,“你打架我是觉得没什么,但你也太会找点儿了。刚才我正和周海在酒吧里喝酒呢,好几个漂亮女孩儿,被你这一通搅合,得了,一个也没认识成。”
韩以诺听完他的话一下就无比清醒,还有点儿微妙的不舒服,他在心里冷哼一声,觉得那自己这场架打得简直不能更好。
圣诞节之后,越往春节跟前跑,感觉日子就过得越快。等到韩以诺把期末考试的成绩单摆到严冬棋面前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快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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