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说说你在瑰丽天堂是如何向客人提供毒品的?”
“张先生,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力。”律师坐在张恒旁边,像保姆一样维护着张恒,对审问的晓丽义正言辞,“警官,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你的指控毫无根据。”
“我们接到了举报电话。”
“只是匿名举报电话,如果你们不能找到打电话的人……”
“晓丽!”晨风砰地打开审讯室的门,“打举报电话的人,找到了!”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律师愣住了。
可是,事情总往出乎意料的方向,警方找回来的打电话的证人,居然一到警察局就痛哭流涕,大声忏悔,说他在电话里举报的事都是捏造的。他曾经瑰丽天堂打工,因为违反工作规定而被辞退,对管事的张恒怀恨在心,所以打了举报电话。
看来,证人不是被收买了,就是被恐吓了。
看着张恒一脸无聊地从警察局平安离开,调查组的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边律师们和警官们斗得精彩,另一边,趁着瑰丽天堂被暂停营业,周边的夜总会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正当喜欢风花雪月的客人们回过神来,打算到新开的夜总会享受一下新服务时,那些夜总会忽然遭到了黑道的强横扫场。
所谓扫场,就是一群混混上门,气势汹汹的打砸抢。
瑰丽天堂不能开门营业,你们也不许!
事情每天都在恶化。
就在大家以为这是娱乐业一隅的争斗时,事态迅速蔓延。青湾码头和横城码头都发生了严重斗殴,甚至一夜之间,六家地下赌场爆出黑吃黑的事。
黑道大派火拼在短短时间内趋向白热化,每个小时都有事情发生,仿佛有人早早埋下许多颗地雷,现在来了个连环引爆。
“黎明,看来有人在故意把事情闹大呀。”位于警察厅大楼高层的办公室里,陈总警司紧皱着眉,看出了其中蹊跷。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年轻英伟的洪警司,直接而从容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可以渔翁得利,对警察而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陈总警司看着自己最欣赏的手下,露出满意的微笑。
事实上,警方确实渔翁得利,调查组最近连续捣毁了好几个地下赌场,全赖黑帮内部斗殴发生后,有好市民主动报警。
“晨风,你觉不觉得奇怪,这些案件里,似乎都有洪家的影子。可我们抓到的人大部分都是古策那边的。洪家的人鼻子为什么这么灵?好像每次都能嗅到警察的味道一样。会不会是我们警察内部有漏洞?”
晓丽对晨风提出这个疑问时,洪黎明正好走到组员们身后,顺其自然地接口,“这个有可能,黑帮对警务人员的渗透也是很厉害的。我会向总警司申请,开启内部自查程序,检查我们内部是否有漏洞。我亲自主导。”
“嗯,由组长来主导,如果内部有奸细的话,绝对跑不掉!”
洪黎明在晓丽崇拜的目光中走回办公室,反锁上门,接通电话。
“调查组已经有人怀疑内部出了奸细,我不得不在明天之前启动内部自查程序。从现在开始,我可以给与洪家的保护会大幅度减弱。”
“你在说什么鬼话?”洪宇在电话声音阴冷,“古策那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我们的底细给查出来了。现在双方全面开战,都乱成一团了,你是我们最大的保障。这个时候你居然要退缩?”
“我一直在保护洪家,不然洪家的人早把牢房给塞满了。如果我在内部自查的时候还勉强出手,后果只有一个,就是我和你一起坐牢。是保存实力,还是自投罗网,你自己想清楚。”
洪黎明挂了洪宇的电话,拨通另一个号码。
“是我。洪家暂时还以为捣他们地下赌场的人是古策派来的。那就抓紧时间,把接下来的两个目标摆平,行动的地点和时间是……”
布置完,洪黎明放下装有反窃听装置的手机,长长吁出一口气。
好几天,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二十四小时地连轴转,每一个电话打出去,都意味着一片腥风血雨。打心底里厌恶这样的生活,但事情却出奇的顺利,黑道本来就是一个大油库,只要他点燃的火头落地精准,理所当然能燃起一片火海。
也许,他真的天生适合吃这行饭。
吃饭……
洪黎明闭上眼。
那只虎斑猫,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如果他又不知死活地喝酒,一定要抓起来狠狠地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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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风声鹤唳,恒哥自然也没闲着。
几天时间,他指挥小弟们砸了几家敢来抢瑰丽天堂生意的不怕死的夜总会,参与了几次有死伤的黑帮斗殴,可以说每分钟都过得很精彩。
做老大的,精彩的日子就意味着鲜血和伤口。其实张恒也不在乎受伤,他在乎的是受伤后的待遇。
“可恶!我真的忍无可忍了!”
“哎呀,轻点,轻点,好疼。”
“怕疼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你现在是当老大,又不是刚入门的小弟,用得着拿着西瓜刀亲自上阵吗?你分明就是身上痒痒,想挨几刀。怕疼?就你还怕疼?我让你疼!”
张大医生戴着斯文的眼睛,手底下可不留情。一边数落,一边狠狠勒紧绷带,把张恒勒得哭爹叫娘。
“轻一点!疼死了!你想谋杀亲兄啊?”
“绷带不捆紧,伤口容易崩开。”
“你捆这么紧,会血液循坏不良啊!”
“闭嘴,”张平绷起脸,“我才是医生。”
张恒咧嘴。
要不是小弟们不听话,看见他背上挨了一刀就夹住他往北山医院送,他打死也不会向自己的医生弟弟求援。每次受伤来包扎,都被骂成狗。
还要忍受不人道的身体虐待和精神虐待。
“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果然,包扎完毕,不放病人走,还进一步检查起别的。
“哪里瘦了?”
“站上去。”穿着大白袍的张平,指指房间角落的体重器。
“干嘛?”
“称体重。”
“没有瘦啊。”
“睁眼说瞎话,瘦到肋骨都看得见了。你这几天到底吃了什么?不会就只是喝酒吧?胃痛有没有发作?一定有!”不等张恒回答,他弟就直接给他定罪了。张大医生其实也挺跋扈的。
“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的肋骨了?你这偷窥狂!” 张恒惊讶。
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脑子里的屏幕却忽然不知被什么开启了,开机屏幕就是那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唇边一抹暧昧微笑。
这是,小恒的肋骨。
激烈运动后,男人把指尖放在他被汗水覆盖的胸膛上,缓缓游走,像要摸索出一幅通往他的心的地图。
那个人的手指,总是移动得很灵巧,如同蜜蜂在眷恋一朵特别的花。
张恒以为自己会忘记,然而,却记得很清楚,被他摩挲时,指尖传来的温度。
“张医生,102的病人有点状况。”护士从门外探进头。
“这就来。哥,我很快就回来,等一下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你在这等我啊。”张平离开房间。
等他再回到这个房间,早就不见了不听话的大哥的身影。
从北山医院逃走的张恒没有回公寓。
穿着一件夹克,掩盖背上和手臂上引人注目的绷带,独自走在路上。以他遍地仇家的老大身份,受了伤后战斗力大减的身体,在太阳快下山的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回他租赁的高级公寓里休息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不想做这个选择。
他的人生,似乎就没做过几个正确的选择。
就像他混到今天,还拿着西瓜刀,像初出茅庐的小弟一样亲自上阵。不是他热血,是他太受不了冷清,公寓的冷清。
那天拒绝了洪黎明,回到公寓,他亲自把保全系统的警报器重新做了调整。自从知道洪黎明潜入自己公寓的那天,他就可以这样调整,但是,一直没有。
他和洪黎明就是这样的关系,总是争斗,却又总是默契。
明明可以把那男人拒之门外,他却选择默默纵容。也许在心底,确实渴望着每天醒来,鼻尖闻见空气中飘扬的热面汤的味道。
只是现在,不能再纵容了。
洪黎明的背后是洪家,目标是策哥,一出手就对准了瑰丽天堂。如果继续和他不清不楚,那再也不是肉体上的事,而是对策哥的背叛。
张恒什么坏事都做,但,不做叛徒。
把警报器敏感级别调到最高后,张恒走进房间,趴在床上。不想去回忆草地上的事,尤其是那男人叫自己一起私奔,尤其是,那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拜托,你演言情片啊?
张恒在心里不屑地反驳,眼角却一阵发热。鼻尖磨蹭枕套,原本是为了消磨鼻腔的酸楚,结果却情不自禁地想,枕套这淡淡的仿佛晒过太阳的清爽味道,是不是那男人留下的?
那晚,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到了夜里,警报器忽然尖锐地叫起来,张恒像被针扎到一样,从床上蹦起来,以最快速度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枪,冲向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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