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一喜的耿二凤眼中闪着泪水,“二娃...。”
耳边哽咽的呼声让陶惟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微微抬头,熟悉的面孔让陶惟浑身一震,“二姨?”
迟疑的呼声让耿二凤嚎啕大哭,边捶着陶惟的后背边嘟囔着终于熬过来了终于熬过来了。
震耳的哭声让近二十年没有见到耿二凤的陶惟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真的回到了熟悉的小山村回到了贫穷的老家。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的陶惟只是贪婪的看着面前这张跟母亲有八分像在娘去世后代替娘疼了他好几年的女人。
慢慢收紧的双臂,把头埋在耿二凤腹部的陶惟含在喉间喃喃着,“我不贪心不贪心。”
可止不住往外涌的泪只有陶惟自己知道其实他有多想贪心的希望爹娘重新回到身边。
陶惟的一生可谓苦多与甜,出生在小山村的陶惟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子,在位于H、J、M三省区交汇处有一个小城,不大的城市因为地处三省交汇很有些四六不靠的架势,河多水多孩子多是这个不大的小城Q市最为闻名的。
河多水多就意味着地少,这对于农民来说无疑与是个不愿面对的现实,好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为水大地里收成又指望不上,很对农民都把种地当成了副业,捕鱼成为了各家各户的主要经济来源。
而位于Q市最南边,有一个小小的县城L县,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使得县城在在Q市的地位极其尴尬,县城左边属于Q市而右边又归属于X市的范围,左边靠水右边临山,这样的县城全国也找不出几个。
小小的县城辖有五个镇九个乡,同样地处一块土地,但是乡与乡之间还有着很大的差异,最穷的当属鲁河乡,那是整个H省都闻名的贫困乡,因为穷全乡人口不足1万,这使得鲁河乡越发的贫困。
而鲁河乡下属又有着好几十的自然屯,在鲁河乡边角的大王屯,一个全省最穷的屯,全屯拼拼凑凑仅有不足三十户,虽然紧邻鲁河支流,但是每家每户仅有的几亩地却让全屯连口粮都勉强囫囵够,要不是靠着鲁河,屯子里估计连温饱都费劲,而陶惟就出生在大王屯。
☆、第六章
在全省最穷的地方出生,陶惟从有记忆起,最好的一顿饭就是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娘给煮的鸡蛋,小时候不懂,天天拜土地庙求土地老爷让自己一个星期过一次生日。
那时候,站在身后的娘满眼的泪和爹一声声的叹息让陶惟满心羞涩又满腹委屈,或许是从小吃肉的时候少,陶惟不喜欢吃肉,而又或许从小鸡蛋是陶惟吃过最好的东西,即使成年后陶惟对鸡蛋也有着异常的执着。
在陶惟的记忆里,家里虽然穷,但是爹娘却异常的疼爱,满屯子都知道,陶惟陶二娃是陶成才、耿大凤的命根子,别说磕到碰到,就是不小心摔个跟头,陶成才、耿大凤都会心疼半天。
虽然好多人嘲笑老陶家不像养小子但是憨厚的陶成才却只是憨憨一笑该干嘛干嘛。
然而这样的幸福陶惟仅仅过了八年,八岁那年的冬天,冬捕的爹娘意外的跌落进冰窟窿,没有人知道归属于老陶家范围内的冰面被谁悄悄的凿出了一个冰窟窿,等人发现时,陶成才已经冻死在冰窟窿里而耿大凤却还有一口气,抬回家的耿大凤在坚持了半宿后,追随着陶成才的脚步留下陶惟跟着离世。
陶成才、耿大凤的骤然离世让陶惟一下子成了没人疼的孤孩子,虽然亲姨就在家跟前,虽然耿二凤很疼陶惟,但是毕竟无法与陶成才、耿大凤相比拟。
倔强的陶惟拒绝相信爹娘去世也拒绝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在自家的老房子,短短三年从啥也不会的娇孩子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当家人。
心酸虽然心酸,但日子苦能够给予陶惟的也仅仅是一声叹息,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尤其是像陶惟这样没有了爹娘只靠自家三亩地过活的陶惟更是早早的学会了精打细算,三年后,上了小学四年级的陶惟无意中的一次参加县里举办的运动会,看到在冰面上刷刷的滑冰的孩子,心底第一次升起了不服。
东北的农村孩子尤其是生活在水边的农村孩子那个不会在冰上打出溜滑?当看到最后,滑冰孩子得到的一沓本子和五块钱让陶惟眼睛一亮,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生财之道似的把目光落在了那双闪烁着寒光的冰刀。
琢磨来琢磨去,回到家的陶惟躺在炕上琢磨了一个星期,用木板子加破铁皮自制了一双冰刀悄悄的来到了自家的水面,寒冬腊月,冻的结实的冰面上陶惟第一次站在了冰刀上,或许是天生吃这碗饭,钝钝的铁片和凹凸不平的冰面上,跌跌撞撞的陶惟模仿者看到的动作弯下腰滑出了第一步。
虽然涩涩没有刃的铁片很钝,但是陶惟却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乐趣一样,一会一个跟斗的在冰面上玩耍着,间或紧紧木板上的麻绳,一个冬天,陶惟愣是在没人指导没有一双正规冰刀的情况下学会了滑冰。
谈不上技巧仅仅是有着一个还算过得去的速度让陶惟得意的不行,然而就在陶惟学会滑冰的时候,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融化的冰面让陶惟失望不已,可到底年纪小,陶惟也仅仅是失望而已。
第二年入冬冰面刚刚冻结实,无意中翻出自制冰刀的陶惟又一次响起了曾经的本子和钱,算计了一下时间,眼睛锃亮锃亮的陶惟带着那双破旧甚至让人笑掉大牙的冰刀再次来到自家的水面。
一天又一天,只要找到时间就泡在冰面的陶惟在一月县里再次举办冬运会的时候磨着老师参加了冬运会。
还是那双木板鞋还是那身破衣裳,轰然大笑的嘲讽中,连摆姿势和听枪声都不会的陶惟却惊呆了全县的中小学生,最后一个出发的陶惟在滑动起来后好像一只矫捷的小豹子飞一样的冲向远处的终点,极佳的平衡感和瘦小灵活的身姿让陶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挂着红绳窜出好远的陶惟用自创的摔跤式停止滑动时,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眼前全是五块钱的陶惟并不知道在看台上坐着一个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人。
站在领奖台嘟着嘴的陶惟看着手中的运动服和球鞋后眼泪差点没下来,他想要钱并不想要衣服,在陶惟看来,衣服他有,虽然有点破,但是保暖就够了,没有钱来的重要。
要不是习惯的不哭没准站在领奖台上陶惟就哭了,蔫耷耷的走下领奖台站在满脸惊喜的老师面前,低着头不高兴的陶惟让体育老师在惊喜后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孩子的不悦,低低的询问中,陶惟的回答惹的体育老师又好气又好笑。
可笑过之后,淡淡的酸涩又让体育老师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摸了摸口袋,掏出五块钱递给陶惟,算是学校奖励给陶惟的。
崭新的五块钱让陶惟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把手里捧着的衣服和运动鞋直接塞给老师,特大方的说换的。
哭笑不得的体育老师直接敲了一下陶惟,带着陶惟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俩人准备离开参赛学校时,一小的体育老师陪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了俩人面前。
细细的询问后,当得知无论是鞋还是训练都是陶惟自己弄出来的后,中年男子的眼睛亮了,低低的交代了体育老师几句后,随后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陶惟再次来到了冰场。
崭新的冰刀递给陶惟,简单的讲解了一下后,双眼直放光的陶惟穿上了那双递过来的冰鞋,不同于自制的冰鞋,脚上的那双让陶惟说不出的舒坦,站起身后跺了跺脚,试探的走了几步,发现除了比自己的那双更顺溜外剩下的也只有舒坦。
笑眯眼的陶惟又一次站在了起点线前,还是偷学来半弯曲身体的姿势,双眼熠熠发光的陶惟脸上有着不自知的自信。
枪声响起,好像离弦之箭的陶惟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初始的急速让陶惟在转弯的时候微微倾斜了一下,可随后好像一下子找到感觉的陶惟在接下来的三圈后,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转弯时,没有如接受过训练的孩子那样用手指支撑身体,而是直接侧身压道用那双灵活的双脚来支撑身体。
这一幕让近距离的观察的中年男子眼中蹦出惊喜,执教十三年第一次遇见如此优秀的苗子让中年男子当天就跟着陶惟回到了大王屯。
细细的把道理讲清楚后,陶惟一听说有吃有住每个月还有三十块钱顿时啥也顾不上,劝服了满心犹豫的耿二凤跟着中年男子走了。
而这人就是H省体工队短道速滑教练于成飞,仅仅三年的时间,年仅十五岁的陶惟已经成为了国内短道速滑青少年组最优秀的运动员,而就在陶惟以为会在短道速滑上继续创造成绩的时候,陶惟却被中国男子花样滑冰队教练马德明看中并协调进男子花样滑冰队。
接到这个消息别说于成飞不乐意就是陶惟自己也是满心不愿,在从来没有注意过什么是花样滑冰的陶惟心里,扭腰动屁股的花样滑冰那是老娘们的活,他一个大小伙子咋能去干那活。
还未入队却先升起的抗拒让陶惟进入花样滑冰队后极其的消极,无论是形体训练还是指导老师的舞蹈课音乐课都让陶惟每每逃课,无数次的较量后,直到1998年,被马德明教练带到长野冬奥会后,看到伊利亚·库里克的表演的陶惟完全被不同于女子柔美的激情雄壮所感染,那种完全能够感染人心的跳跃深深的吸引了陶惟,不自觉的配合着场中飞速旋转的库里克打着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