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对付一口带来的大饼子,娘三休息了一会,直到下午两点带着发小的万永贵、陈大福、王庆拉着三车木头赶回,宽敞的院子内顿时忙碌了起来。
不提几日的忙碌,一个星期后,一切准备就绪的一家人迎来了第一波客人,张国栋和二小队的七个棒小伙。
猴急了几天的小伙子们每天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张国栋急的直跳脚,可在门口转了几天,忙乱的院内让几个小伙子又不好意思打扰,总算熬到张国栋开口,没等下班,一群人跟狼似的抓着张国栋就往小院跑。
笑声吆喝声,很快让院内充满了喧闹,躲在后灶房的陶惟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互相调侃,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汤锅是早就准备好的酱汤,鱼是万永贵起早拉来的,配料是头天就泡好的。
一样样,有条不紊的放在双耳铁锅里,院子内的炭火灶坑已经点燃,双手用力的端起双耳铁锅的耿二凤扎着围裙快步的往院子内走,扑鼻的浓香让院子内几个神侃的小伙子顿时没了省,闪闪发光的双眼紧紧盯着耿二凤手中的铁锅,跟着铁锅的方向不自觉的移动着脚步。
紧张又有些好笑的耿二凤把铁锅放在灶眼上,弯腰捅了捅灶眼里的木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伴随着越来越浓郁的香味,几双好像放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微微响边的大锅,焦急的等待中,端着一个小铁盆的耿二凤又过来了。
在众人不解中,把铁盆放在桌子上,焦黄焦黄的玉米面在耿二凤手中团了团,啪啪啪的贴在了锅边,足足贴了两圈,一小盆玉米面全部变成了大饼子,盖上锅盖的耿二凤再次回到后灶房。
一分钟两分钟,数着时间终于等到锅开的张国栋掀开过来,浓郁的酱香把几个人馋的眼睛都红了,清汤寡水一冬天,一群离家的小伙子肚子里早就没有了油水,没等张国栋招呼,七双筷子蹭的一下落在锅里。
酱红色的鱼肚子飞起落在嘴里,吧嗒一下嘴,眼睛都要掉出来的二小队杜维甚至顾不上烫嘴,长长的筷子跟飞似的不断落在锅里。
好家伙,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算上张国栋八个人吃了三锅十二条大鲤子,还没算玉米面大饼子。
风卷残云似的一顿吃,留下满桌的狼藉,定好了晚上的麻辣锅后,张国栋得意的带着吃的只打饱嗝的七个人离开了,别提几个人回去后怎样的宣扬。
收拾桌子的陶惟看着空空的大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陶惟知道成了。
经过几个人的宣扬,晚上直接来了三桌,除了张国栋特意交代的麻辣锅外,剩下的两桌一桌酱汤一桌骨汤,平日里走街串巷也卖不出去大鲤子小鲫鱼全部清空不算,还有些没够,就连犹犹豫豫的没做多少的玉米面大饼子都空了。
等到一家人准备吃饭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头天剩下的干巴发面饼啥也没了,勉强用剩下的白菜叶子做了一锅汤的耿二凤收拾一下留下了万二驴、万小东陶惟跟着万永贵驾着马车离开了。
第一天的开门红让耿二凤、万永贵看到了希望,而好味道木火鱼锅也从这天开始了小范围的推崇。
一天又一天,起早贪黑的万永贵、耿二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消瘦着,看着掩饰不住疲惫的万永贵、耿二凤,同样疲惫不堪的陶惟终于拉住万永贵,强烈要求让屯子里几个实诚的大叔送鱼,不管钱多好赚,身体没了再多钱也白搭,看着几张掩饰不住疲倦的面孔,硬抗的万永贵终于点头,不过送鱼的人选却还是要仔细选择,经过一家人商量,老实忠厚的陈大福接过了给万永贵家送鱼的生意。
总算脱身的万永贵、耿二凤终于不用在起早贪黑的跑,脱身的耿二凤随即接过陶惟手中的全部伙计,撵着已经被张国栋安排进小学二年级的陶惟收心学习,而看了几天,确认耿二凤把做鱼的手艺全部学会后,疲惫的陶惟终于安心了。
☆、第二十三章
1989年7月8日,星期六。
早晨七点,吃完早饭背着耿二凤自制的书包跟陶惟慢慢离开家的万小东拖着酸疼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挪动着酸疼不已的双腿。
而紧抿着双唇小脸紧绷的陶惟因为增加训练强度而有些颤抖的双腿却把身体酸疼的万小东乐的不行,扫了一眼笑的露出满嘴豁牙子的万小东,磨了磨牙根的陶惟嘴动却不漏牙的嘟囔了一句,“豁牙子。”
一句虽然有些模糊却依然能够听清的嘲笑顿时让笑的前仰后合的万小东笑声停止,啪的一下捂住嘴的万小东瞪大双眼,“你不豁牙子,你不豁牙子你咋不笑。”
翻了个白眼的陶惟哼哼两声继续拖着涨疼的双腿往前走,被万永贵、耿二凤解脱出来的陶惟从走进中心小学的第一天开始炙热的目光就盯上了中心小学宽敞的冰场,一次次站在有些开化的冰面,陶惟心中美丽的花滑梦不断的在有些污黑的冰面上翻腾。
可随着天气的渐渐变暖,别说滑冰,就是打出溜滑都费劲的冰面已经慢慢的随着每日的骄阳变的凹凸不平。
一次次站在因为开化而凹凸不平的冰面上,心底充满了渴望的陶惟每每闭上双眼都能感觉到蠢蠢欲动的双腿想要跳跃翻腾的欲望。
健全的双腿,完好无损的双腿是陶惟追求花滑梦的全部希望,几天的沉浸后,终于按捺下心底腾升的梦想的陶惟终于收回了落在冰面上的目光。
第一天晚上尝试的把右腿抬起的陶惟无奈的发现没有经过锻炼的身体僵硬的好像一块木头,想起曾经因为僵硬的身体,学习花滑的最初所受的苦,眼睛腾的一下变的闪闪发光的陶惟从那天开始,慢慢的锻炼着幼小的身体。
晨跑、抻筋、锻炼身体柔韧度的同时也通过晨跑增加自己的耐力,短短的十天过去,虽然四肢酸疼,虽然身体的各个零部件好像被敲断又接上,但是到底年虽小,身体好有着年少的柔软。
十天的时间里,陶惟从最初的直能把腿放在炕面上已经抬到齐肩,陶惟相信只要给他半年的时间,他会把身体锻炼的极其柔软并充满韧性。
花滑不同于冰舞,男子也有违与女子,柔韧有余的同时追求的也是一种雄壮的美,两世为人,追求的花滑梦已经成为陶惟心中最深的执念,没有条件上冰,那么就趁着年虽小,锻炼身体的耐力韧性与灵活度。
压腿、压肩、下腰、劈腿,除了晨跑,陶惟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全部交给了锻炼身体的柔韧性上,对双腿尤为重视的陶惟在一次次的拉伸中,有意识的缓压双腿的韧带,不急躁也不过度追求效果。
陶惟要的是成果而不是满身伤痛,陶惟知道初期的拉伸,关系到后面的伸展训练,每次拉韧带的时候都会以最温和的缓压开始,每次用三四十秒的时间,轻柔地拉伸肌肉,感到轻微疼痛立马停止。
虽然条件有限,但经过严格并系统训练的陶惟很清楚如何去锻炼身体,每天一个半小时的必修课从来都是热身之后才开始,脚踝、双腿、胯部、脚背,每一处每一个细节陶惟都做的极其认真。
这样的陶惟把跟陶惟住在一个屋的万小东乐的够呛,看了几天,发现好玩的万小东也在陶惟有意识的蛊惑下跟着陶惟做。
陶惟在锻炼万小东的同时也在慢慢观察着万小东,身材敦实的万小东不同于四肢修长体态匀称的陶惟,从身体比例来看,万小东上身短下身长,而且双腿粗壮,有力的双腿极具爆发力,绝对是短道速滑的好苗子。
但陶惟却很为难,体育竞技这条路太难走了,亲身经历的陶惟明白把最美好年华献给体育的运动员们除了留下满身伤痛还有一颗骄傲的心,而且一旦到了年纪,面临择业难的困境是许多运动员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有多少运动员离开赛场终其一生只能默默无闻,而又有多少运动员那怕吧最美好的青春挥洒在训练场也无法在世人心中留下一抹身影。
陶惟怕把万小东带进体育竞技中后留给万小东的不是满身荣耀而是一身伤痛,而且,从万永贵、耿二凤的只言片语中,陶惟明白,那对善良的夫妻对万小东有着很质朴的期待,不求升官不求发财,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可体育竞技中少的恰好就是平安,辗转反侧的陶惟开始尝试的躲开万小东,可让陶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星期后,清晨五点站在学校操场上的陶惟竟然在慢跑一圈后看到了瞪大双眼满脸不高兴的万小东。
那一刻,陶惟的心是复杂的,闷不吭声的依然跑在操场上听着跑在身边的万小东絮絮叨叨的埋怨,陶惟停住了脚步。
一双沉静的双眼把万小东到嘴边的絮叨噎了回去,“哥,你想过以后要干啥吗?”
微微喘着粗气的陶惟有些沙哑的询问让万小东愣住了,“啥想干啥?”
不明所以的万小东脸上的疑惑让陶惟笑了,转过身面对初升的太阳伸出双臂,“哥,我想滑冰,我想当运动员,我想站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展现中国人最优美的花样滑冰,那是我的梦想,我也会为了这个梦想去努力。”
沙哑的嗓音中,迸发出全部自信的陶惟耀眼的让万小东收不回注视的目光,那怕很久很久以后,看着站在花样滑冰最高领奖台上的陶惟,万小东都依然无法忘记今日站在简陋的操场上,瘦小的陶惟迸发出的耀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