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曹家几个人心里都拔凉拔凉的。曹玉文平复了情绪才问他,“那就让她这么逼迫我们?我们难道连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曾元祥说,“那倒不是,上次不是说告不告柳芳故意伤害罪吗?咱们明天就可以告她。她找了这个记者,可新闻媒体又不是这一家,记者也不是这一个,咱找别的啊。”
曹玉文不解地问,“她都省台了,还能哪个?”
曾元祥笑了,“有电视的有几个,有收音机的有几个,看报纸的有几个?这事你放心吧。”
“可那个记者…”
曾元祥劝他,“那是个小人物,对付他有的是办法,明天八点吧,我到你家,到时候咱们一块去法院。”
第二天一大早,曾元祥就开着车来带着他们去法院。黑妹和老太太也想跟着去,可惜轿车太小,还有曹远要看着,只好叮嘱他们一定中午回家吃饭,然后目送他们上车。
起诉程序挺简单,到了立案庭,就有导诉员,不过显然曾元祥在这儿地头熟,他一进来,人家就冲着他叫了声曾律师来了。曾元祥打了招呼,就带着许乐他们填写起诉书。等着交了起诉书并缴纳了诉讼费后,这事儿就搞定了。
曾元祥带着一行人又出来,冲着曹玉文说,“这就算起诉了。他们会派出法官调解,不过这事儿没商量,咱们拒绝就行,到时候直接打官司。”他拍拍曹玉文的肩膀,“其他的事儿你放心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乐乐才十二岁,没人能够逼迫他。”
曹玉文瞧着曾元祥说得头头是道,看着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这才将心稍微放了放。旁边曹飞插话问,“曾叔叔,乐乐7月18号要去广东参加华罗庚金杯赛决赛呢?我们能去吗?”
许乐都没想到曹飞还记着他这事儿呢。他其实也不是想去,毕竟已经是过过一辈子的人了,以后又不准备当学霸,考博士,这些比赛对他没什么作用。他当时也是被老师要求着参加的。他以为曾元祥会不让他去,毕竟总有点避难的感觉,谁料曾元祥却说,“去啊,该去就去,就算庭审也要调解后一个月呢,该忙什么忙什么。凭什么为他们放弃咱们的生活啊,去!”
曹飞立刻就笑了起来,他想法其实挺简单,他要去广州进货呢,可不想把许乐放家里,他也担心,这样的话,两个人就能伴着了。
有了曾元祥的保证,曹玉文带着两个小的坐着公交车绕了小半个城去了趟火车站,买了第二天去广州的三张火车票才回家。
其实一路上曹玉文都提心吊胆,他生怕有人认出了许乐,找许乐的事儿,再吓着孩子。可等着真上了公交车后,他就放心了,这年头十家里面没一家有电视机,何况不是所有人都看省台,一路上来回两个小时,只有几个人往许乐那儿看了看。可惜许乐换衣服了,电视机又是个黑白的,他们怕是没敢认,没人出来说话。
到了学校就更好说了,这堆学生们都住宿舍呢,哪有电视机看啊。老教授们也撑死看看新闻,一路上回来压根没人搭理他们,这让曹玉文放心的同时,许乐也松了口气,他真害怕因着这事儿,他们在这儿住不成了,这房子他真的很喜欢。
到了家曹玉文才宣布要去广州的事儿,结果遭到了家里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埋怨。他买的火车票是明天上午的,这代表着,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呢。黑妹数落他,“这要将近两天两夜呢,总要准备点吃的喝的吧,你们的换洗衣服也要装包,哦对了,钱,我马上去取。”
家里顿时热闹起来。曹玉文气定神闲的坐在饭桌上吃饺子,同时叮嘱杜小伟,“我不在,你可看好了你姐和我妈,生意的事儿暂时缓缓,等我回来再说。”杜小伟点头说,“姐夫,你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招呼着黑妹早早起来蒸了大包子,一个是早上吃方便,另一个可以捎上在路上再吃两顿。又让杜小伟把曹飞的小推车给检查检查,加固一下,去的时候倒是没事,可要是进了货回来,半路坏了可就麻烦了。那边还招呼着要走的三个人赶快趁热吃包子,还要看着曹远,省得他吃多了。
家里屋里正热闹,在院子里修推车的杜小伟却突然跑了进来,冲着曹玉文喊,“姐夫,那边来了一群人,冲着咱家来了,为首的那个,我怎么瞧着像是柳芳!”
这一句话就让全家人静了下来。曹玉文放下了筷子,老太太放下了擀面杖,黑妹放下了手中包了一半的大包子,在喘息之间,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到了耳旁,然后在嘈杂的议论声中,门被敲响了,有人喊着,“乐乐,乐乐,我是妈妈,你开门,求你开门吧。”
这屋子里,就算是常年在外见世面的曹玉文和杜小伟,也不过是个男人,他们怎么会理解女人的弯弯绕,只有许乐明白,真正的道德绑架来了。这怕是柳芳早就找人盯着他们,结果瞧着昨天他们买了火车票,以为他们要走人,才找了这个时机,来逼迫他们就范。
黑妹性子急,撸起袖子,拿着擀面杖就说,“我去把她赶走,一天到晚净恶心人,什么妈妈,他管过乐乐吗?”
许乐当即就从后面抱住了她,“干妈,别去。”黑妹着急地说,“就听着她在外面这么喊?我昨天刚放了心,这学校里没几个人看见那电视,她在这儿这么闹腾,附近的人还不都得知道?咱家还能住得下去吗?”
黑妹说着,柳芳的声音又从门口传了进来,“乐乐,乐乐,妈妈知道,你恨我跟你爸爸离婚,恨我走的时候没带上你,妈妈都理解你,可求你别迁怒到你弟弟身上,他才六岁啊,我把他抱来了,你出来瞧瞧他,你看看他,你怎么狠心让他走啊。乐乐,我知道你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我知道你想逃开,可乐乐啊,这是你弟弟的一条命啊,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救救他,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认错好不好?”
门外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姐,在旁边听着说,“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啊,你就是前天电视上那个吧。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自私,你起来,你一个当妈的,十月怀胎生了他,还对不起他了?你给他跪下,他受得起吗?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孩子,亲弟弟都不管,我看肯定是这家人也不怎么样?你一瞧就是个良善人,人善被人欺啊,养不出这么个孩子来!”
后面立刻有了附和声,曹远人小不知道何时跑到了窗户那儿,大概听着有人骂他哥哥不高兴,冲着一群人就喊,“不准说我哥哥,你们才是大坏蛋呢!”
他这一喊,就有人在外面说,“有人,他家有人,这是故意不开门呢。”黑妹吓了一跳,立刻把这破孩子抱了下来,旁边的杜小伟立刻过去把窗户关了,呼啦一下,把窗帘子给拉上了。屋里立刻暗了下来,大门,窗户上都想起了砰砰砰的敲击声,整个屋子仿佛被人群包围了。
老太太一头就想往外冲,“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我老婆子跟她拼了!”
杜小伟也撸了袖子说,“我去赶他们走,没有这么逼人的。”
许乐则突然镇定了下来,喊住了杜小伟说,“出去干什么?咱们跟她一个带着病孩子的人打架吗?那不是更中计了吗,她巴不得呢!她不是要舆论逼死我们吗?那就看谁弄得过谁?干爸,打电话给曾律师,让他带着能联系上的所有记者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曹玉文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拿话筒,可立刻又回过神来,去看许乐,“乐乐,叫记者来干什么?咱们能说什么?这女人太会做戏了。要不忍忍吧,咱们在家里忍忍,等着庭开了,法院判了,他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乐装作轻松的样子说,“干爸,你忘了,咱们有上次法院的判决书呢。等着记者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看看就成了。那个故意伤害罪,刚开庭就要一个多月,你看外面这样,我瞧着小吃街和菜市场的人不少,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道要挨着一个月啊,谁受得了。把判决书拿出来,他们好歹信服点。”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老太太也说,“给曾律师打吧。咱也不能老不吭声,有理咱也得给人知道才行啊。”曹玉文想了想,的确没坏处,就将电话打了过去,把情况说了说。
曾元祥一听倒也干脆,说他最晚半小时到,到了会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家里等着,千万别事先开门。
一家人就这样陷入沉静中,外面的声音丝丝毫毫都传入到耳朵里,柳芳在门口哭泣,很多人在说闲话,还有人在咒骂,说他们道德丧失,为富不仁,狼心狗肺,不是东西。说到激动处,有人拿着石头开始砸他们家的门,咚咚咚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响,显得特别渗人,小远被吓着了,躲在老太太怀里问,“奶奶,坏人们怎么还不走,咱们叫警察叔叔吧,把他们都赶走。”
曹飞害怕许乐难受,想劝他,却发现不过一眨眼间,他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上楼去找,看见他从书房里出来。曹飞张口想安慰他,许乐却拉着他在二楼窗户上往下看,指着外面的里三层外三层,问他,“你知道在一群人中突围,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