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这时候的滕济民还没有结婚,前世他结婚生子的时间就很晚——八卦说这是因为滕夫人是在某军工研究所工作,有时候一个项目忙起来,一两年不回家都很正常,所以两个人常常只能鸿雁寄情。八卦还说就算这样滕济民都没什么绯闻,一直等着爱妻,真算得上是好男人blablabla。
爱情这回事很难说清楚,外人就算能看个前后五百年,也不一定就能左右局内人的想法。墨北也没法告诉卫屿轩,你面前这个眼神温柔的男人将来可能会害你连命都没了,就算他真这么说了,没准儿沉浸在爱情中的卫屿轩还会说“为了他我可以不要我的命”这样的话呢。
龚小柏过来跟滕济民、卫屿轩聊了几句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毕竟那些兄弟都是冲着他来的,不能把人冷落了。而龚小楠和冯望南出于见到同类的兴奋,捧着几样零食过来就坐下不走了。
龚小楠和冯望南在深圳历练了这一年多,见识已经今非昔比,但以滕济民的水平跟他们对话,轻而易举就能成为主导。滕济民得知他们在深圳建立车队的事,便谈起政府在特区的经济政策,高瞻远瞩了一番,然后又脚踏实地地点拨他们如何与工厂、与主管部门打交道。听得二人四只眼睛直冒精光。
卫屿轩搂着墨北只贡献耳朵出来,目光一直温柔地在滕济民身上流连,滕济民在高谈阔论之余也没忘记时不时地与他眼神缱绻地交流。
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墨北才状似无意地说:“屿轩哥,等过完年,你也做点什么吧。”
卫屿轩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那做点什么好啊?”
墨北说:“老滕叔叔你说呢?”
滕济民先开了个玩笑:“能把那个‘老’字去掉吗?叔叔可不老。”然后才对卫屿轩说,“你想做什么呢?”
呵,问题又被抛回来了。
卫屿轩拧起了眉头,很认真地思索着。自从他在夏丞玉那里学习英语后,接触的人多了些,性格也开朗了不少,但若和龚小楠他们比较,仍然显得内向而单纯。
墨北说:“听说市里有个杂志叫知了。屿轩哥喜欢文学,去那里当个编辑怎么样?”
几个人都愣住了,卫屿轩有点慌张地说:“编辑哪是说当就当的,我高中都没念完……”
滕济民的眉头一皱,有些抱歉地看着卫屿轩。卫屿轩脱口而出:“我没埋怨你,当初……反正是我自己乐意的。”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看看龚小楠他们,“我数理化学得不好,考试总不及格。”
墨北说:“知了是文学杂志,屿轩哥看过那么多书,对文学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平时屿轩哥不也是有自己写过文章吗?”
滕济民低声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你还喜欢写作。”
卫屿轩说:“那是写着玩的。”
墨北说:“屿轩哥就是太不自信了,写好的文章都没有投过稿,其实在我看来是足够发表水平的。”
卫屿轩被墨北说得不好意思了。
滕济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墨北说:“屿轩哥过了年才二十三,又不是古代的大家闺秀要藏在深闺里怕见人。滕叔叔你看楠哥和汪汪,比屿轩哥还小几岁呢,都已经闯荡到深圳去了。都是男人,别人能闯荡出自己的天地,屿轩哥又差在哪儿呢?”
龚小楠笑道:“墨小北又在讲道理了。汪汪,你看他像不像咱们在广州碰见过的那个布道的牧师?”
冯望南笑道:“我觉得小北说得挺对的。不过,去杂志社这事真能行吗?”
墨北看着滕济民:“滕叔叔说行,就肯定能行。”
滕济民眸光一闪,说:“小北这么信任叔叔啊?”
墨北淡淡一笑:“是屿轩哥信任滕叔叔,全心全意。”后四个字被他有意拖长了声音,说得卫屿轩又不好意思了,滕济民的目光却是柔和了起来,满目柔情都要浓得溢出来。
滕济民想了想,说:“我也赞成小北的意见,屿轩,我看你准备一下,过完年就去杂志社上班吧。”
龚小楠和冯望南对视一眼,心里都暗暗咂舌,这个老滕对于把卫屿轩安排进杂志社显得胸有成竹,看来是个有能量的人,真是好奇卫屿轩跟他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卫屿轩听着他们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自己的工作问题,自己的生活就要面临新的改变了,茫然之中竟然有些恐惧。“太快了吧?我、我是说,我什么都不会。”
滕济民安抚地握握他的手,温柔地说:“不会就去学啊,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卫屿轩的心定了下来,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其实墨北并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才想让卫屿轩走编辑这条路,他一直都在替卫屿轩考量做什么的问题,而从事文学杂志的编辑工作,是其中比较有优势的一条。
不过他原本没想好怎么才能让卫屿轩进入杂志社,可现在既然知道卫屿轩的情人就是滕济民,那这个问题就太好解决了。墨北可不是多么清高的人,有关系就要利用,而且他还阴暗地想,这就算是让滕济民为对不起卫屿轩而作出的微不足道的一点补偿吧。
☆、订婚宴
年初八那天龚小柏和孙丽萍订了婚,订婚宴就在龚小柏的饭店举行,请了两家的亲戚朋友们作见证。本来姥姥说订婚只要两家人坐下来吃顿饭就成了,用不着请太多人,可龚小柏却生怕委屈了未婚妻。结果还有人误以为这是结婚宴,特意包了红包来。
作为龚小柏的朋友,卫屿轩也出席了订婚宴,不管孙丽华心里怎么想,至少她面子上的功夫做得还不错——如果忽略她总拘着墨洁墨北不让靠近卫屿轩的话。
也许是因为云边离帝都太远,这里平凡的百姓不可能知道滕济民的身份,而他为了让卫屿轩开心,也来了订婚宴。
但滕济民的出现让孙丽华很是不解,在她的观念里,同性恋和一般人不一样,可滕济民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甚至可以说他比不少男人更有男子气概,也更有上位者的气势。这样一个一看就非同常人的男人,怎么会是同性恋呢?可若说滕济民不是卫屿轩的“那个”,那他为什么又跟卫屿轩一起来,还显得很亲近呢?
这简直让孙丽华困惑极了,最后她分析出了一个让墨北笑岔了气的结论:滕济民肯定是卫屿轩的亲戚!
订婚宴进行得很顺利,当龚小柏将一套金首饰给孙丽萍戴上时,气氛达到了顶点,大概满屋子的女人的眼睛都忍不住要粘在那几处金光闪闪的地方了。不断有人跟姥姥说:“孙大娘,您老好福气!”“你这个女婿呀可真能干,对你闺女也好,将来是能享上他们的福的。”
姥姥笑得合不拢嘴,不住说:“向阳跟小柏都是知道疼媳妇儿的,我这俩闺女有眼光。我也不求别的,他们自个儿能过好就是我的福气了。”
也有人小声议论:“真是想不到,没爹没妈的,龚家这哥俩儿能混得这么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龚家老大那可是个硬茬子,坐过牢的。就是那个小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都是敢提刀子杀人的主儿。”
“我的天!那钱也不是好道儿来的?”
“歪道儿来钱才快啊。”
“那老孙家怎么就把姑娘给这种人了?孙大娘也不是贪财的人哪。不是说,是她二姑娘自己找的?”
“嘁,谁知道这里有什么猫腻……你说,这坐过牢的,谁不怕呀?”
“你是说……”
“嘘……”
龚小楠和冯望南准备过了十五就回深圳,走之前趁着滕济民还在,正好一帮朋友在一起吃顿饭,下次再聚到一块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顿饭还是在龚小柏家里,他弄了只野狍子,一对飞龙,一条足有八斤重的江鲤子,还有半爿野猪,准备该烤的烤该炖的炖该炒的炒,配上腌渍的蕨菜、黄瓜香、刺嫩芽这些山野菜,让滕济民也尝尝东北风味。
滕济民也不好光坐着看,就挽起袖子到厨房帮忙着龚家哥俩儿忙活,反倒是孙丽萍这个唯一的女性被撵到客厅去了。
墨北看看挤在沙发上玩红白机的孙五岳、冯望南,再看看聊天的孙丽萍和卫屿轩,决定还是上厨房帮倒忙去——墨小爷耻于跟这几个厨艺白痴为伍,他好歹还是会做几个暗黑料理的!
龚小楠蹲那儿拔飞龙的毛,龚小柏把狍子肉切片,滕济民就着凉水洗菜——水太冷,他不得不洗两下就把手从水里拿出来缓缓。墨北提醒他:“加点儿热水。”
滕济民一边拿暖水壶,一边笑:“这地底下抽出来的水就是凉,东北这温度真不是吹的。”
龚小楠说:“到了深圳都不习惯,那地方死热死热的,连雪都不下。”见墨北蹲自己面前探头看盆里的飞龙,他就用手里的那只去啄墨北的手,墨北从身后拿出一把黑铁大剪刀,咔嚓一下。“艹!”龚小楠看看只剩半截鸟喙的飞龙,“这破孩子真敢下手。”
龚小柏和滕济民回头一看,都忍不住乐。
墨北手欠地拿着剪刀咄咄咄地戳盆里那只拔光了毛的飞龙,龚小楠撵他:“别跟这儿淘气,把肉都戳烂了看你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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