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很糟心的在门口晃了两圈,下楼时正好遇到上次带自己进来的那个制服小哥,他拉着人问道,“红姐今天怎么还没来?”都快八点半了!
“今天老板会来,红姐去接了。”制服小哥挑眉,“怎么,你要走?”
“废话,这地方不能待。”周阳急匆匆的说道,“今晚我就不想唱了,和她说一声我直接走。”
“其实你不用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在‘夜色’,最多只是陪那些人喝几杯而已。至于出了门以后,全凭你自己的意愿。这儿不会逼你和客人做什么的。”
“可是……可是,”周阳红着脸吭哧吭哧的说道,“我喝一杯就会很晕,我不能喝。”
制服小哥惊奇的看了他一会,然后笑了起来。“那真的没办法了。不管怎样,你今天可能还是要坚持唱完,因为没人来替。”
在心里哀号一声,周阳只能去化妆间收拾一下。
反正只有一晚上,而且自己是个新人,危机不太大。但总归是不宜久留之地,早走早好。
化妆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今晚是周阳和他轮着上台。
忍了半天,没忍住。周阳问道,“喂,哥们,你来这里多久了?”
那人有着一张很阴柔的面孔,显得清丽又高傲,不过一开口却很随和,“一个多月了,”看了眼周阳,他说道,“你是新来的吧?”
周阳呵呵笑着,“是啊,我是。”
一个多月……得喝多少酒啊……
临上台前还在想着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直到站在“夜色”一楼的圆形舞台中间,周阳才开始按着歌单上的歌曲唱。
第一首唱完的时候,他发现红姐回来了,正站在一桌客人身边说话。
周阳高兴地不得了:太好了!马上就能解放了!
第二首歌的旋律慢慢升起,这家酒吧特别喜欢慢调子的爵士,可能是觉得这类歌唱出来非常低`靡`勾人,正好配合那群人调`情。
想到这种事,他又是一阵无语。
歌曲终了,周阳弯身鞠躬,台下有掌声。正要下场,突然有声音说道,“等等!”
惊了一下,他眸光微抬,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红姐也走到了那个人的旁边。
说话的人是一个微胖的啤酒肚男人,“啤酒肚”看着周阳,咧嘴笑道,“急着下去做什么,我觉得你声音不错,再唱一首。”
…… ……唱你妹啊唱!
看着红姐,周阳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少,”红姐柔柔地对“啤酒肚”说道,“望您高抬贵手啊,这孩子是个新人,别吓坏人家了。”
“看你这话说的,”陈少趁机摸了一下红姐白皙的手臂,“我像是会为难别人的人?就因为是新人才更要锻炼锻炼。你看啊,我可没逼他喝酒。”
红姐还未说话,陈少就大声对周阳说道,“再唱一首,唱的好了,这三万都给你。”说完,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很快拿来了一个正方的盒子,打开之后,是一叠一叠的钱。
周阳又看了眼红姐,红姐点点头。
在心里默默骂着倒霉,周阳打算唱下一首。
结果陈少又发话了,“哎,别总唱那些半死不活的歌了。唱点适合你唱的。”
周阳:尼玛,我哪知道哪首歌适合我!再这么啰嗦用话筒扔死你!
在座的其他人没有一人出声,并非害怕,而是全部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像他们这种人,钱多的蛋疼,就嫌整天活得不够刺激,巴不得变着花样来玩儿,现在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
许多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周阳。
就算周阳习惯了大场面,如今被这么人盯着等着看笑话,而自己又不知道唱什么好,真是想不紧张都难。
他看见陈少和身边的人低声说了点什么,那人来到了舞台的后方,和放音乐的打了句招呼。
接着,整间酒吧回荡起了一首英文歌。
男女合唱,女人的声音夹杂着露`骨的挑`逗和高`潮的啜`泣,催`情歌。
这样直接的声音很快得到了台下的低笑和口哨。
周阳知道这群人打着怎样的算盘。穿的人模人样,但实际上什么恶趣味都少不了他们。因为有钱,所以肆无忌惮。无数男人女人往他们脚边爬,所以他们可以尽情的捉弄着匍匐的人。
对于今天这种情况,周阳估计他们都没当一回事。不过是一首歌,一个小小的酒吧驻唱。算什么?
有个词可以很好的形容这些人,“衣冠`禽`兽”。
陈少做了个手势,音乐停止。
周阳克制着怒火的爆发,一双黑眸异常冷静的看着位置上的人。
陈少笑道,“就唱这首歌,你应该会吧?不会,我们就再听一遍,当场学。”
…… ……冷静!要冷静!想象对方是一个傻逼,刚从疯人院放出来。
心里在疯狂吐槽,面上分毫不显。灯光下,他表情波澜不惊,甚至还对台下的人勾唇笑了笑。
忍住颤抖的手,周阳低声道,“我会唱。”他眸光带着几分光影的暧昧,“是现在吗?”
台下一时间非常安静。
红姐有些惊奇,陈少仰头对红姐说道,“我喜欢这个孩子。”
“音乐先不要。”如是说着,周阳调整了一下话筒,他清了清嗓子,深深呼吸。
陈少笑着拿起桌上的水晶杯喝了一口酒,他很期待他的表现。
灯光灭了,只余身边几盏发出微弱朦胧的亮。
睫毛动了动,周阳重新抬起头,他看着那群人,在心里最后骂了一句:你们这群傻逼。
然后,他挺直肩膀,气出丹田,雄纠纠气昂昂地唱了起来——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
陈少的脸瞬间绿了,他被烈酒呛了一口,咳的半死。身边的人赶紧给他拍着背。
一手挥开,陈少起身踹翻了桌子。暴怒道,“妈的!欠收拾!”
周阳和不少人都被那轰响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后退。
红姐反应过来后想要去劝,被陈少毫不怜香惜玉的挡开。
朝着周阳气急败坏的走来,他满脸都是阴霾,“我今天就让你来学学乖!”
就在快要走到眼前的时候,二楼一个玻璃杯刚刚好砸在了陈少正要迈步的那个位置。
从天而降的杯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爆鸣。
陈少几乎被砸到,他吼着骂道,“谁!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抱歉——”二楼正对舞台中心的单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众人全部抬头,周阳也看了一眼,然后就傻在了那里。
陆歇双手搭在雕花横栏上,挺拔高贵的像一个王者,俯视着下面那群人。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但周阳看清了对方微挑的唇角。
“我手滑了一下,陈少,”陆歇笑道,“还请别见怪。”
在心里大大的卧槽了一声,周阳苦着个脸:这也能遇到!今天出门真应该看黄历啊!!
☆、第二十章 (已补完)
陈少显然也知道砸自己的是谁了,表情变了几变,一张猪肝色的脸勉强挂上笑容,“原来是陆老板亲自来了。”他故作轻松道,“今天兴致不错啊。”
“心血来潮而已。不过托陈少的福,让我发现这儿的安保情况原来这么糟糕。”陆歇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带着浅淡的笑意,“想砸就砸,想闹就闹,真是把我吓一跳。陈少觉得呢?”
一听这话,陈少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这回怕是得罪二楼那个男人了。说实话,他有点忌惮陆歇,不只是因为凯盛,还因为对方的关系网。若是惹怒了这个人,说不定自己会损失一大票的生意人。本来规模名望都不如凯盛和陆家,这要再不做小伏低,估计以后也不用在北京混了。
“今天这事……是我多喝了几杯,有些糊涂了。”陈少也不去死磕,玩笑般的说道,“陆老板大人有大量,肯定也不愿和我们一般见识。”
陆歇拖长音嗯了一声,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悠悠说道,“我们都是生意人,自然以和为贵。只是陈少今天把我的客人都吓坏了,我不想再看见有下次。”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让姓陈的滚蛋,别再来“夜色”。大家都是商场上的精明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陈少应着,又说了几句软话,便带人飞快的离开,像有什么可怕东西在身后狂追似的。
很快,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将桌子和周围重新整理干净。红姐示意周阳和她走,舞台就交给了另一个驻唱。
下了台的周阳依旧有点懵,刚才那“啤酒肚”叫陆歇陆老板?也就是说……这违规营业的陪客会所是陆歇开的?而且自己还跑到了敌方根据地……真是人蠢没药治啊!
跟在红姐身后,周阳好不容易回了点儿魂,想到之前的闹剧,他看着前面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非常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啊红姐……刚那个……实在给你添麻烦了。”
红姐倒是回头笑了笑,“你没做错,相反,还助了把力,以后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夜色’了。”
“……是么?”难道这还算件好事?
“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红姐虚眯着眼盯着周阳,“你这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