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你的。”低沉磁性的男声如同温润流过的川流,轻轻地响起。
叶伊伊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才无奈地笑道:“也是。”
前头,吴震正对着影视城的建筑指指点点,大概是在和林锡讲解着什么。老爷子难得的有这个兴致和耐心,林锡也没有打扰他。灿烂昏黄的阳光从青年的身上穿过,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看上去如同仙人一样的缥缈。
欧诺倏地喉间一涩,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十年前。”
叶伊伊惊诧地转首,困惑地问道:“十年前?我怎么记得听他说过,你们是在六年前拍戏的时候认识的?”
深刻立体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落寞,欧诺垂了眸子,低声说道:“他不记得了。”仿佛是从远方回荡而来的叹息,过了半晌,欧诺才启了唇继续说道:“不过即使提前了四年,也是晚了。”
听了这话,叶伊伊脚下的步伐乱了一瞬。恍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叶伊伊勾唇露出一抹苦笑,忽然抬了首看向天边绚烂琉璃的七彩云霞,说:“是啊,你输给了时间,而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和耳边流连的风声,还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过了不知多久,叶伊伊忽然轻笑出声:“这次的《引歌诀2》也是我对过去这份感情的一个答案、一个结局。等拍完这最后的两个月,我也该放手了,你呢?”
欧诺闻言稍稍一怔,却没有回答。
“世界太大太残酷,给不了他一个安息的地方。我也很现实很冷漠,到最后……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地给他留下一个位子,留给……永远的楚歌和步初初。”叶伊伊垂了头轻轻的笑道,话语中透露这对自己的不屑和嘲讽,唇边的笑容却好像风一样的轻柔,眸色温柔眷恋。
眼前好像浮现起当年那个青涩天真的自己,叶伊伊笑着摇首,说:“这么久了,我也快30了。我也累了,也想……找一个家了。”那语气似乎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向往,又好像怀着深深的失落悲伤。
“是余文清?”欧诺倏地蹙了眉,问道。
不曾讶异对方会突然说出这个名字,叶伊伊绝美的脸上扬起一抹如春花般明媚的笑容。她转了首看向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点头说:“文清很好,对我也很好。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却还是一直等了我这么多年。他……是个好男人,我配不上他。”顿了顿,叶伊伊慢慢地收回了语气中的低落,浅笑道:“但是,我会努力去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人,也会努力成为一个爱他的女人。”
似乎是幻想到了未来美好的日子,叶伊伊脸上的笑意又盛了几分,却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这两个人,一个让我心动,一个让我幸福。心动的让我痛苦,幸福的让我甜蜜。所以……我所选择的,只会是后者。
叶伊伊轻笑着扯开话题:“你呢,欧诺?”
浩瀚深远如大海的瞳眸中倒映着一道削瘦高挑的身影,欧诺眯了眯眸子,忽然怪异地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
叶伊伊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大概今年底吧。”叶伊伊渐渐回过神来,虽然不大明白对方的意思,她还是笑着开口:“按文清的意思,是今年六月订婚。”
单薄清冷的唇角倏地勾起,欧诺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六月吗”。抬了眸子,他的视线凝固在走在前面的青年身上,忽然低笑着说:“我应该,会为你准备一个很好的订婚礼物。”
叶伊伊疑惑地睁大了美眸,问:“什么?”
欧诺却轻轻摇了首,没有回答。
漆黑深沉的眸子静静地望着那道颀长清挺的身影,额上黑色的碎发因为晚风的吹拂,而略显凌乱地遮掩住了半边眼睑。一贯冷静的眼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笑意,只因目光所触及的那个人,而柔和了几分。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终于消失在了远处的群山间,天色倏地暗沉下来,以不可抵挡的力量收回了漫射在大地的一切光明。但是,一轮皎洁如华的圆月却渐渐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清辉徐撒,温柔多情地抚摸着华夏的每一寸大地,为黑暗中的人们带来一缕不可忽视的曙光。
微微加快了步伐,欧诺和叶伊伊很快便追上了林锡和吴震。
林锡只是奇怪地看了欧诺一眼,却没有多问。他的视线悄悄地在欧诺和叶伊伊的身上打转,面色复杂地皱紧了清雅的眉头,心中犹豫地想到——
叶伊伊好像也单身了很多年啊,也没听说过什么绯闻。刚才看到这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
心情不知怎的忽然低沉了半分,林锡倏地勾了唇角将心中奇怪的情绪甩开。他向左侧走了一步,靠近了那个淡漠寡言的男人,小声问道:“秦茹应该就在隔壁剧组拍戏了,你有打算好怎么办吗?”
“……”
秦……茹?
欧诺单薄清冷的唇微微的抽动了一下,眸子稍稍睁大——
总算是明白,对方到底是在误会什么了。
林锡却没有发现欧诺的异常,他的视线在交谈盛欢的吴震和叶伊伊身旁停留了一秒,又很快转了头看向欧诺,继续说道:“今天已经晚了就不说了,明天的话……反正你的镜头也不多,可以去探探班。秦茹的话,她比较喜欢……”
欧诺垂着眸子望着身边这个形容轶丽的青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又充斥着如水一般的温柔,仿佛春回大地,雪化冰融。
披着柔和明亮的月色,四人又走了许久才到了片场。
夜色朦胧纯净,H市的天空,布满了璀璨光华的繁星。从天空的一头一直铺满了另一头,将整个漆黑深邃的夜幕点缀,好像宝石一样闪烁,构成了一副美丽而又天然的画卷。
连晚风,都变得轻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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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辽阔浩瀚的夜空下,B市的沙尘又席卷上了这个繁华奢靡的都市。
天空被城市瑰丽绚烂的霓虹灯照得通明,泛着一种人工加成后的淡红色。身形瘦弱的少年只批了一件简单的羽绒外套,站在冷风呼啸的阳台上。手脚明明都开始露出一种被冻后的紫红色,但是少年却依旧没有察觉到似的,静静地站在风口,伫立已久。
修长漂亮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卷烟,烟头闪烁着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目。脸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忽然一阵寒风刮过,少年单薄的身子不由哆嗦了两下。
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随着那细长的香烟一点点的燃尽,少年将剩余的烟头在花盆的土壤里磨灭。他伸出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后便放在了耳边。电话里传来了短暂的嘟嘟声后,一个浑浊不清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喂,这次又有什么事啊?”
少年圆圆的猫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尖细冰冷的声音从红红的唇中吐出:“我让你拍的东西,你拍好了没?”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什么声音,非常的嘈杂混乱,让漂亮精致的少年忍不住将手机移开了耳边一段距离。只听在响亮的音乐声中,那个嘶哑的男声淫X秽的笑了两声,说道:“这么急干什么?这几天我每天都跟着呢,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少年冷笑一声:“如果还想要钱,你就给我快点交出东西。”
那边的男人低低地笑了两声,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少年冷笑地说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他一把拉开了落地的双层真空玻璃窗,跨入了屋内。
房间里开了暖气,整个室内被吹得暖烘烘的。黑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晕黄的小灯,是铁金属的欧式风格,挂在床头的墙壁上。光线黯淡,只照亮了床头范围内的一点东西,模模糊糊得可以看见一个侧躺着的人影,将被子隆成了一个小山坡。
杨思辰冷笑地看着床上那个还处在睡梦中的男人,房间里响着轻轻的鼾声。
不过多久,少年并没有回到床上,反而是抬了步子向浴室走去。打开了明亮的白色灯光,他望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眼神冰冷,仿佛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在那白皙脆弱的锁骨上,印刻着被吮吸过度而显得红肿、青紫的吻痕。杨思辰捞起了棉质睡衣的袖子,神色平静地望着纤细的手臂上,一个个被掐得泛紫的痕迹。他死死地咬紧了下唇,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呜咽,漂亮的眼睛里泛着通红的血丝。
房间内寂静一片,只有滴答滴答的秒针声一下下的响动。杨思辰又洗了洗手,擦了擦脸庞,然后便打开浴室的门,抬了步子向那张圆形大床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忽然,一声凄厉的喊声陡然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文远……文远……啊!”
杨思辰脚下的步伐顿时一停,他愣了半晌,试探性地小声开口问道:“潘总?”
房间内是针落有声的死寂,杨思辰疑惑地皱了眉,甩甩头想了会儿,却没有明白对方刚才模糊不清的声音里,到底在说什么。他又走了几步,还没碰到床沿,忽然又听到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又高呼出声——
“我不是故意的……文远……齐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