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张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有王方一个人仍旧在一边说个不停,从香菜的营养价值一直说道香菜的味道色泽。可怜的小张就像是被老师训斥似的,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的模样。
林锡看着他们那边闹腾的模样也忍不住低笑,却不知自己也是一副落入别人眼中的景色。欧诺默不作声地望着林锡勾唇浅笑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不曾开口。
等过了半小时机器架构好之后,钱雪将他们三人叫到了新布置好的片场中央,开始交代最后一个镜头的注意事项。
“欧诺,你只需要坐在那里听就可以了,应该不需要我给你准备眼药水了吧。”钱雪对欧诺还是十分放心的,她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
欧诺微微颔首,道:“嗯,不用。”
钱雪再转过身来看向林锡,面容上的笑容也是十分灿烂:“林锡你也只用在台上摆个拉琴的姿势就可以了,有不懂的可以再向欧诺问问。”
林锡自然也是勾了唇,欣然明白。
等到了最后一个田淼淼的时候……钱雪就是再想自我安慰,也没了法子。
她轻叹一声:“唉,田淼淼,这最后一个镜头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整个剧组今天可不想为了你再NG了。这最后一个镜头里最重要的人物是你,你自己有把握吗?眼药水你自己准备好了吧?”
田淼淼换了一件淡粉色的抹胸长裙,原本自由披散在背上的长发也挽了上去,颇显成熟,全然没有了刚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一点少女感。她听了钱雪的话,脸上本就不善的神情也更差了几分。
今天她可是被钱导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无数次!
光是当着欧诺和林锡的面也就罢了,可是连那些临时演员也在场!
她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对了?钱导却好像处处针对她似的,一直揪着她的错不放!现在连眼药水的事情都要特意嘱咐一次!虽然她确实比欧诺差远了,但也不至于差到连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吧?
田淼淼的心中波澜起伏,但是表面上对导演的顺从她还是明白的。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垂下看地,田淼淼用力地点头,说:“放心吧钱导,我已经很认真地揣摩过这个角色了,这次一定没问题,不会再NG了。”
钱雪闻言略有担忧,但还是说:“好吧,希望如此了。好了,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开始。”说完她便转过身去,向正中的导演椅走去。
钱雪一转身,田淼淼愤恨恼怒的眼神就没有遮拦地暴露于那张妖娆漂亮的脸上。她的视线忽然扫到林锡,发现对方竟沉着眸子望着自己后,又立即露出一个甜美妩媚的笑容。田淼淼朝林锡点点头,然后悻悻地转身离去。
“在看什么?”低压的男声在林锡耳边响起。
林锡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欧诺形状姣好的眸子,他微微愣了半晌,然后自觉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于是后退了半步,轻声回答:“没什么。”
欧诺只是别有深意地抬眸看似不经意地扫了田淼淼的背影一眼,然后再也没有多分出一个眼神。见林锡后退半步与自己隔开距离后他也没什么反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两人一起走向了被两组打光设备齐齐打亮、照射得如同白昼甚至更加明亮的片场中央。
两人走到了座位的第一排,欧诺停下了脚步。林锡转身向他看去,只见欧诺微微颔首,唇边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漆黑如夜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
两人相视一眼后,林锡便转过首走过小小的告解亭,从另一侧的几阶楼梯上了台,而欧诺则是在第一排的正中央左侧的位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静静地抬头看着林锡的动作。
用于布道和做弥撒的白色高台被放置在左侧,整个舞台前面是空荡荡的地板,后面则是用于给唱经班的孩子们站立的阶梯。
林锡走到了舞台的正中央,他接过道具组的工作人员递来的亮卡其色小提琴,右手执弓。林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现在,整个舞台上就只有他一个人。这幕戏对他和欧诺而言都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是对于田淼淼来说,是她整个MV中最重要的戏份。
这个镜头就是在MV最后,女孩知道真相后,精神恍惚地走到这个教堂,朦胧间似乎又看见了已逝的男孩。他就站在舞台中央拉着琴,连飞扬的发丝都是那么真实。
女孩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但是再一眨眼却发现空荡荡的教堂只有自己一个人。
最后,她只能孤伶伶地蹲坐在教堂正中央,抱着自己哭泣。
这虽然是MV最后要显示的内容,但是却在MV的各个地方都有插叙。所以也需要拍摄欧诺的一个镜头,表现贵族对男孩的惋惜之情。
“好了好了,田淼淼人呢?快点过来!准备开拍。”
田淼淼正对着镜子补妆,一听到钱雪高喊自己的名字,她立即把粉饼和镜子扔到一边,向片场中央走去。她刚走到一半,忽然只见一个苹果脸的女生慌慌忙忙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着:“淼淼姐淼淼姐,你的眼药水还没拿呢!”
田淼淼停下步子看了那小女生一眼,刚准备伸手将对方手中的眼药水接过来,手伸到一半却停在了半空中。
“淼淼姐?”小助理疑惑地看向田淼淼。
却见田淼淼眯了眸子,咬着牙说:“我就不信,我还哭不出来了!”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小助理急切的喊声。
☆、第三十六章
柔和唯美的白光将整个教堂照射得通透明亮,洁白无暇的墙壁高耸直立窜入繁复的尖塔,整个圣礼拜堂都是一片封闭的白墙,只有在最顶层的尖塔上才有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月光并不明亮,所以并未让这在白日里绚烂多彩的玻璃展现出它原本的魅力,只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助的压力与空洞。
在那横亘了大半冕墙壁的十字架上空荡荡地并无一物,唱诗班阶梯坐席前的谱架也已撤去,用实木铺成的舞台中央只有一个瘦削清挺的少年,穿着一件上好的丝绸衬衣,在朦胧璀璨的灯光下拉着提琴,仿佛是从圣经中走出的天使一般高尚矜贵。
在这空荡荡的教堂里,只有那位高贵典雅的绅士静静地坐在坐席的最前方。
忧郁低调的普鲁士蓝完全无法遮掩住这位先生浑然天成的优雅,他身穿一件深蓝的长摆燕尾服,独自一人坐在长长的楠木座椅最右侧。象征着身份的文明杖此时正被它的主人双手握紧竖在身前。在文明杖的顶头,没有污迹的绅士手套与饱满醇和的蓝色宝石相映衬,显得格外夺目耀眼。
那顶纹着细细金色家族徽纹的高沿礼帽下是一双深沉如大海的眸子,眸色深邃,暗藏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他的视线紧紧地焦灼在舞台上的少年身上,没有表情的俊美面容,不知怎的,看上去竟有一丝悲伤心痛。
少年双眸紧闭,嫣红的唇瓣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精致的脸庞上全是为音乐而疯狂的痴迷。左手不断的换弦滑动,美妙的音符从那马尾与琴弦摩擦的音孔中缓缓流淌出。
那一声声吟唱的是少年最纯真的心灵,那一次次拉动的是少年所剩无几的生命。
可是少年却好像全然没有感受到似的,依旧挂着最幸福满足的笑容,在无人关注的舞台上尽情地演奏他最爱的小提琴,在通往天堂的道路上,以最纯净的灵魂,绽放着最简单的笑容。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舞台下,那双饱经世事的眼眸中此刻正映衬着一位单纯简单的少年。从第一次的偶遇到如今必然要经历的残酷分离,孤单的贵族本以为已经找到了能净化自己疲惫心灵的美好,却没想到……
美好,注定是短暂瞬间的。
音乐声还在缓缓流淌,那张如雕刻一般的面容终于松动,一滴透明的泪从绅士的眼中温柔地流出,隐没在单薄无情的唇中。绅士慢慢地低下头,让帽檐的阴影遮挡住自己再也无法维持住的悲痛神态。
……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她穿过高大笔直的金色大门向舞台走来。岁月的蹉跎流逝带走了她曾经的纯真烂漫,嫁为人妇多年的她此刻穿着一件朴素的妇人长裙向舞台走来。
在那舞台的中央,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曾经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脏、却又自以为早已忘记的身影。
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是他写给她的歌!
是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她站在小镇的街头无畏寒风的刮吹,听在心头、铭记在脑海的歌!
是他吗?是他吗?
她猛地向前奔跑而去,到了跟前时眼睛忽然一抬,那原本好像在舞台上翩翩演奏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陡然失神,恍然明悟。
那个人……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那首歌……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一首了。
撕碎心灵的悲伤一下子将她吞没,她再也无法忍住眼眶中的湿热,放肆的泪……水……
“卡!田淼淼!你的眼泪呢?!”
忽然拔高的女声猛地打破片场的宁静氛围,高强度的打光下,空旷的教堂被照耀的明亮如白昼。
钱雪一手攥紧了皱巴巴的导演稿,几步快速地走到田淼淼的身边,脸上满是恼怒:“田!淼!淼!!你的眼泪呢?你瞪个死鱼眼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