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陈奎生仍在,她肯定会向二哥求助,请他帮忙把自己弄到城里的医院吧?
“小姑,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想过去哪儿上班吗?”
如果没有听到陈逸帆刚才在饭桌上的一番话,陈奎香不会多说。
现在,她对这个早熟的侄子有了新的认识,便坦诚相告了。
“当然想去清河市人民医院,离你爸近点,彼此有个照应。兄弟姐妹里,我跟你爸最亲了。不过,我的成绩只是中等,想去那儿不容易。不知道你爸有没有门路,能不能把我给弄进去。你放心,我绝不会像他们那样白占便宜。等我将来工作挣钱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爸。人,都是偏心的。你爸偏向我,我自然也偏向他!任何时候,我都是站在你爸这边的!”
“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等你将来嫁了人,就不会说这种话了。”陈逸帆语气淡然。
“不会的!”陈奎香自信地挺起胸脯,奚落道,“你这么人小鬼大,你爸知道吗?”
“你不是说我爸从小就厉害吗?你说他知不知道?”陈逸帆反问道。
“狡猾的小东西!”陈奎香起身揉乱陈逸帆的一脑袋头发,吩咐道,“你爸得醒到晚上,你也脱掉衣服上床躺着吧。屋里冷。”
陈奎生一觉睡到晚上方醒,抱着疼痛的脑袋蜷在床上呻/吟。
陈逸帆被吵醒了,随手从空间里抓了几颗生命之果塞进父亲嘴里。
陈奎生天天被陈逸帆喂生命之果,觉得这酸酸甜甜的黑果子味道不错,随口问了一下果子的名称,得知名叫“珍果”后,便没多加过问。
他不知道,“珍果”这个名字是儿子给取的,也不知道其珍贵的价值。
现在,他正觉难受,吃了珍果后感觉舒服了一些,不禁问道:“你把珍果带来啦?还有吗?再给我点。”
陈逸帆摸黑给陈奎生喂珍果,还伸出软乎乎的小手为父亲按摩脑袋。
陈奎生享受着儿子的伺候,时不时地提出要求,心里美得直冒泡。
待到脑袋恢复清爽后,他一翻身将儿子压在身下,在其软得跟面团似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赞道:“乖儿子!”
陈逸帆见父亲精神了,添油加醋地把对方喝醉后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埋怨道:“这些都什么人啊,占便宜没个够,还敢趁你喝醉了挖坑坑你!一群白眼狼!明年我不来了,我讨厌见到这些家伙!”
“别胡说!”陈奎生低声呵斥。
“我说了不来就不来。”陈逸帆强硬地说道,“你年年这么贴补他们,哪年能攒下钱来?我要上中学、上大学,还得出国留学,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到时候要是拿不出钱来,他们会给你钱吗?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他们重要?你把本来应该给我的钱全给了他们,什么意思?你等着他们给你养老吗?”
“你上学的钱,我跟你妈一直攒着没动,别担心!”陈奎生安抚道。
“那都是你们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攒下来的,我就这么不孝,忍心用这些钱?”陈逸帆故意赌气地说道,“要不,我不上学了,早点出去打工挣钱,帮你养活这帮好吃懒做的白眼狼!”
“别胡闹!”陈奎生训斥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学习,别操这些没用的心!”
“是谁害我操心啦?是谁?”陈逸帆用力伸手去推陈奎生,委屈地说道,“你走开,跟他们过日子去!我跟我妈单独过!”
“好了!别闹了!”陈奎生抱紧闹脾气的儿子,柔声哄道,“牙齿还有和舌头打架的时候呢。这么一大家子,有点小矛盾很正常。身为男人,应该拥有宽广的胸怀,你可是小男子汉,别这么小心眼!”
陈逸帆知道,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扭转陈奎生对这家人的态度不现实。
不过,他不会轻易退缩。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都愿意尝试。
他有信心,哪怕陈奎生是块顽石,他也会有办法把它给穿透!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哽咽道:“爸,你可能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我上回住院时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吗?你知道你上回坚持要出差培训时我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以至于病得无法去学校吗?”
陈逸帆刻意停顿了一下,等待陈奎生进入状态。
“我梦见你出差回来时出车祸去世了。厂里给家里发了10000块钱抚恤金,把我妈转成了正式工,给我留了个正式工名额。两边的亲戚,为了这10000块钱和正式工名额,不顾你尸骨未寒,打起来了。
“我妈指望娘家帮衬,把名额给了方怀超。结果,被陈家上下骂得狗血淋头,还被奶奶狠扇耳光。他们命令我妈把10000块钱交出来。我妈死活不肯交。结果,他们宣布和我们娘儿俩断绝关系,把我们赶出陈家。
“大伯偷偷找上我,拿糖哄我把家里的10000块钱偷出来。他说,我妈会扔掉我,带着钱跟野男人跑了。只要我把钱偷给他,他就带我回陈家。我没答应,他一脚把我踢倒在地,骂我是野种!
“今年过年,我妈领着我过来送礼、拜年。奶奶不让我们进门,逼我妈把10000块钱交出来。我妈没答应,她一把抄起院子里的大扫帚,骂骂咧咧地打我们。陈逸阳还领着孩子们冲我们扔石头、泥块,把我的腿都砸破了。
“我妈扔下礼物,抱着我逃走,一不小心摔了个大跟头,双手和膝盖都擦破了。没有一个人帮我们,他们全在笑我们、骂我们。骂我是野种,骂我妈是吃里扒外的荡/妇……”
☆、第9章 决裂
陈奎生想象着陈逸帆描述的梦境,心痛难当。
他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儿子的嘴巴,以暗哑的声音说道:“别说了!”
陈逸帆回想起前世经历的苦难,悲愤得泪如雨下。
他推开陈奎生的手,哭泣道:“要不是我因为这个梦而生病,你肯定会坚持出差,那你就再也回不来了。你想没想过,如果真是这样,我跟我妈会沦落到什么境地?外面这些人,会帮衬我们吗?你不觉得,我梦见的那些,才是现实吗?
“你这些年,给了他们那么多钱,帮了他们那么多忙,他们知道感恩吗?知道报答吗?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是白眼狼!他们只想从你这儿得到更多的东西!
“哪怕是你最疼爱的那个好妹妹,在你死后,也从没帮过我们。她恨我妈吃里扒外,也恨我不肯带着那10000块钱投奔陈家。她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挨打,从没想过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爸,你可以说我是小心眼。但是,我不会改!我明确地告诉你,在我眼里,只有你和我妈才是我的家人,其他人,全是白眼狼!
“我说了,我明年不会再来,就绝对不会再来!以后永远都不会来!不止陈家,方家我也不去!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他们得了便宜,还天天撺掇我妈踢开我,带着那笔钱改嫁。要不是我妈立场坚定,我就沦落成孤儿了!
“这事,我憋了很久了,我明天回去就跟我妈说,让她离娘家那群白眼狼远点儿!
“我在这儿住不下去了,你明天一早送我回城,你要是不送,我就自己回去!”
陈奎生长叹一声,伸手紧紧抱住陈逸帆,在其湿漉漉的脸上落下无数个吻。
“乖,别哭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带你去方家送礼、拜年,放下东西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别怕,爸爸一直都在,不会丢下你们的!”
你前世明明就丢下我们了!
你知不知道,我上辈子过得有多苦?
陈逸帆悲从中来,把脸捂在陈奎生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陈奎生被陈逸帆这压抑的哭泣弄得心都快碎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抚住儿子,只能用力抱紧对方,默默守候。
听到怀里哭声渐歇、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知道,儿子这是哭累了、睡着了,满腔怜爱之情犹如波涛一般翻涌起来。
他知道,儿子会做那种梦、会哭成这样,是因为他这个父亲一直以来都太软弱,无法给儿子带来安全感。
他确实需要改变,不能再这么老好人地予取予求了。
明天回家,他得跟妻子好好谈一谈,共同改变,为儿子筑起一个坚实、幸福的家。
陈奎生说到做到,一大早吃完早饭后,就匆匆与众人告别,载着陈逸帆前往位于溪河镇的方家。
卸下车上的礼物,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他婉言谢绝了方家人的挽留,带着儿子火速回城。
他直接将车开到杨希华家门口,吩咐一脸惊讶的方玉兰穿上衣服跟随自己回家。
进了家门后,他当着陈逸帆的面,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给妻子听。
方玉兰含泪抱住陈逸帆,心疼地说道:“傻小子,梦里的事怎能当真?我们一家三口,不是好好的吗?乖,别胡思乱想,爸爸妈妈永远跟你在一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帆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是因为我们平时做得不好。”陈奎生严肃地说道,“我想过了,以后,我们不能再这么滥好人了。我们自己过得也不宽裕,没必要勒紧裤腰带帮衬那么多亲戚。他们如果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们当然还是应该帮忙。其他的,就算了吧。父母该孝敬还是要孝敬,不过,得适度。多了,都被他们拿去贴补其他儿孙了。不值当!陈奎香跟他们不一样,她毕业分配这事,我还是得帮忙。她有份好工作,将来嫁个好人家,我以后也就不必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