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李翔华不脑抽风,不要和前世一样用谎言骗他,他就再顺着他一次又如何,这点善意他总还是有的。
想着等到一切事了之后再一起算总账的人,又不是只有李翔华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走李翔华,柳应年返回主卧室,打开门,抬眼就看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正坐在床沿,身上缠满一道道白色的绷带,长发披散,在柔暖的床头灯光下,妖艳眉眼泛着冷肃,让人一下子联想到插在冬天雪地里的长剑。
“为什么没有跟他走?”霜从柳应年进来就一直看着他。
柳应年吓了一跳,不是说要多睡一会儿才会没事的吗,这才多长时间?
醒的也太快了。
“你不是精神力使用过度吗?”他边说边关了门,朝霜走过去。
“恢复了一些。”
“力气呢?”
“不能使力。”
“哦。”柳应年走到床头,拿起放在床头柜的一杯清水递给霜,看了霜一眼,“这个能拿住吗?”
霜冷扫他一眼,接过水杯。
柳应年眼神飘了飘,“什么时候醒的?”
“他让你丢下我,和他一起走的时候。”霜喝完水把杯子递给他。
“……”柳应年停顿了下,心情复杂,“你就一直听着?”
“我力气全失,出去也打不过他。”霜直直的盯着他说:“还是,你想让我和他为了你再打一次?”
“我怎么会……”这么想?
“我想的。”霜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很想和他再打一次。”
柳应年嘴巴动了下,“……为什么?”
霜站了起来,站到了柳应年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我想把你从他手上堂堂正正的抢过来。”
柳应年脸一下子就爆红了,顶着一脑门的血和他对看了很久才别开脸,不自在的道:“你说话也太……我……”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霜的EQ明显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现在这张嘴哄小年轻们倒真是好样的。
“我以为你会跟他一起走。”霜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把他转回来,看着他说:“你对他余情未了,又那么在意他,我想听你的选择。”
霜一直以为柳应年那天在他面前哭着说喜欢的人是李翔华。
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为了喜欢他而流了眼泪。
霜说不出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以后,再想起来心里又多了一种疼痛的感觉,好像心口那里被人一剑刺穿过,那种滞涩,无以名状。
他刚才真的以为柳应年会毫不犹豫的跟李翔华走。
柳应年会选择留下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也说不出的喜悦。
柳应年想起刚才,眼神微微黯淡,李翔华说的那些话不是不让他心动的,他甚至希望李翔华能毅然决然的带他走,也好过这样继续在李翔华和霜之间摇摆,这个逃不开,那个甩不掉。可是李翔华只是说的好听,管说不管做,根本不会带他走。
“我是有想过,”他坦白说:“但那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而已,想走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走,却不是现在。难得一次能看见你受伤,身为床伴兼情人,怎么也要尽尽义务照顾你。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未免太不像话。况且……”
他又顿了顿,“就算我愿意,他也做不到又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对李翔华没什么抵抗力,那是当然的,他又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无视曾经真切存在过十年的感情?
真要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才更可怕。
如果李翔华当年只是骗他……
柳应年的眼神更黯然了。
霜抬起他的下巴,“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柳应年神态平静的反问:“你和他是同事,又是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的同伴,他做不到的事情,你觉得你就能做到吗?”
他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霜的瞳眸,仿佛能看穿霜的内心。
霜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柳应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除非你们能脱离佣兵城,不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违抗不了命令,你也一样。这都几点了,赶紧洗洗睡吧,好好休息你才能更快恢复精神和体力。”
不管怎么想,有些事都是不会变化的。
无论是李翔华还是霜,佣兵城是他们成长的地方,是他们的家,某种意义上,佣兵城也是他们的母亲。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抛弃佣兵城。
……
霜身上有伤,又都涂过药包扎过了,所以他只能简单的擦擦了事。
两个人晚上基本上都没吃饭,折腾了这大半天,肚子都在唱空城计,柳应年不像霜能耐饿,他直接叫了客房服务点了餐。
霜从浴室出来时,柳应年指了指沙发,“刚才出去,顺便带了套衣服给你,你那身唐装上面都是血,不能穿了,明天穿这个吧。”
在酒店里还好,有睡衣睡袍,要出去见人可就不行了。
柳应年也没看见过霜穿的那种唐装,应该是私人定制的,要他现在弄套来太为难他了,随便有件先穿着凑合,反正只是临时穿戴,霜要想穿他习惯的唐装就叫他自己想办法。
“嗯。”霜没意见,这时才问他:“我刚好像有听见你肚子叫了,饿了?”
“晚上吃的都消化完了,”柳应年说:“我叫了宵夜,一会儿就能送来。你应该连晚饭也没吃吧,你的那份我也帮你叫了,等下过来一起吃点。我点的都是清淡的,一点酱油都没放,对你养伤口也好。”
“你不是说要睡觉了?”霜挑了下眉。
柳应年说:“吃完了再睡。”他可不想等到半夜饿到掏心再爬起来,那样他宁愿饿到天亮再起来吃早餐。
霜眼角弧度有了细微的变化,清冷的目光微柔。
吃宵夜的时候,柳应年看了霜好几回,每次话都到了嘴边又迟疑了,可是不问出来,他又心有不甘。
今天李翔华的出现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自己是死后重生回来的,所以他在知道自己最少还有三十年好活的前提下,过日子的态度就有些不紧不慢的沉着气了。
但是李翔华却没有时间了。
还有霜。
李翔华能出现在这里,霜能从佣兵城回来,已经从侧面说明了很多问题。
“你想说什么?”耳边传来霜冰凉的声音。
柳应年一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在发呆,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问。”霜简洁明了的说了这一个字。
柳应年说:“我再想想。”
他低头扒了几口粥,把盘子里的那块蛋糕也吃了,又喝了一杯水。想了很多前世的镜头,过了好一阵子,心情才重新平缓,把那些糟糕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还是有些怕的。
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或者什么原因都有,这一世还没开始就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接触了前世完全不知道的一些存在……
柳应年握着杯子,做了个深呼吸,扭头看向霜,问他:“你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吗?”
霜看着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我是说,撇开李翔华的事,现在就只谈我们俩,”柳应年厚着脸皮说:“你不是说过要和我结婚的话吗?”
他实在说不出求婚这两个字,脸都烫了,他到现在都弄不懂霜是怎么想的,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连半年都不到。
人的一生有多长,婚姻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尤其是男人和男人之间,谁也不能保证长久,这样匆匆的时间里做下的决定,真的没有问题吗?
“和我结婚吧。”霜点了个头,“我那天说的是这句。”
对!
记性真好!
柳应年到现在都还觉得那天是个幻觉,一点都不真实。
“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我是说如果,”柳应年也不要脸了,顾不得脸臊得慌,也不管霜听了会如何反应,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你对我就是有责任的,我当然也是。你的命以后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还有你的一切,通通都是我的。”
“嗯。”霜理所当然的点头。
“可是你有事情瞒着我。”柳应年径直说,也不用问句,直接上肯定语气。
“有些不重要,有些不能说。”霜冷静的回答。
柳应年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要知道一件事,如果只是作为情人,你可以有你的坚持,也会有你完全独立的个人空间,我绝对不会干预,也不会无理取闹。但要是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以结婚为目的基础上,有些事情,你就必需告诉我,我也一定会插手过问。”
霜以眼神示意。
柳应年说:“比如,你任务的危险性有多高,你会不会死。”
霜没说话,厅里一片寂静。
“我不想还没开始就看到结束。”柳应年又说:“也许你看惯了生死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随遇而安,生死由命,反正再危险的事情你都习以为常。可是我跟你想的不一样,我觉得有所谓。我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一边和我谈婚论嫁,一边可能连未婚夫的头衔都没挂上就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辈子音讯全无。”
话说开,真的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先提结婚的人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