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枢,抬眼看向李翔华,眸底闪过一丝复杂。
李翔华仿佛冷静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太过冷静了,他连手上一直流血都感觉不到痛,柳应年要去拿药箱过来,他也拒绝了。
“听我说完。”他拦下柳应年,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沙发的另一边,他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抚上柳应年的脸,“我不可能做到那么大度的地步。和别的男人一起分享你,我做不到。但是我太爱你,爱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所以,一次,只有这一次。霜那根鱼刺,我可以答应你保留,这件事交给你处理,由你来决定怎么安排。可是,我要你永远不要和我说分手,永远不要把我排除在外,我要你的心里永远有我的位置。”
柳应年看着他讷讷的说不出话,他心中太过震惊,以至于目瞪口呆到忘了要给李翔华包扎伤口的地步。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
李翔华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原则接受另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恋人身边?
他要是真的爱他到如此地步,上一世又怎么会狠心绝情的抛弃他!
柳应年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错乱的时空,那一天李翔华跟着林茂转身离开的镜头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么冰冷无情的表情……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李翔华,却怎么也抓不到……
天大地大,只剩下他一个人,突然从天堂掉到冰窟,冷的浑身发抖,找不到方向。
柳应年头晕晕的,他看着李翔华,眼神直直的,没有焦点。记忆中的那个李翔华和眼前这个李翔华一直在打架,一个李翔华说“柳应年,我们分手吧,我喜欢上了别人”,另一个李翔华说“霜那根鱼刺,我可以答应你保留”——
怎么会这样?
他分不出真假,脑袋里面乱乱的。
哪个李翔华是真的?哪个李翔华是假的?
到底他该相信哪一个?
☆、第一百一十章
“应年!”
柳应年闻声一震,从自我意识混乱中回过神来,看见李翔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那张放大的俊颜离他很近,目光中的焦急一览无余。
柳应年指甲掐进手心,疼痛换回理智,眸中焦点渐渐清晰,他虚笑了下,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精神很差。
“对不起,我做不到。”距离这么近,他能看清楚李翔华脸上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前世残留的影像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智,他完全出于潜意识本能的抓着李翔华的胸前的衣襟,低着头,脑中那些过去的、现在的、乱成一团的画面,无论他怎么压都压不住。
人的神经一旦紧绷到了一定的程度,长期的压抑下得不到纾解,往往只要一个小小的刺激点就能激起很大的反弹。
柳应年抓着李翔华,柔顺的短发滑落在额前,他到这种时候还是想把一切都压下去,他用的力气很大,大的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两条手臂因为他用力太紧,肌肉甚至止不住的发颤。
可是这一次他没压住。
柳应年蓦地睁开眼睛,再次抬起头来后眼神有点疯狂,他抓着李翔华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把人拉进了一些,语气也变的粗暴恶劣起来。
“不想和我分手、不想让我把你排除在外、还要我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那也要你在我身边啊!你人都不在,还想让我替你留什么位置?!李翔华,你想过没有,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呢?我呢?!你上次一走半个多月,这次一走又是将近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都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一走十几年、几十年,我怎么办?到那个时候,我怎么办!我问你!你给我个答案!你是觉得我要像个女人一样给你当贞洁烈妇守着你一辈子只用右手,还是觉得不管多长时间、不管你离开我多久,我们的感情都不会发生变化?女人没了丈夫都知道改嫁、找个老来伴过日子!我呢!我他妈能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等你、每天都以为你会回来是什么滋味?!你知道我没有你的一点消息、想你想到差点去死有多痛苦?啊?你知道吗?!说啊!你知道吗?”
他最后几乎是嘶吼着叫了出来,狠狠的盯着李翔华,眼睛都红了。
李翔华看着像小豹子一样发火的柳应年,听着他发泄一样的怒吼,眼眸幽深似遥远的夜空,任柳应年责备着,一言不发,等到他都说完后,才抬起手来,把手插进柳应年的头发里,扣着男人的脑袋,对着男人那张看上去像燃烧起来的火焰一样颜色的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柳应年没想到他会吻自己,瞪着眼睛完全愣了。李翔华的气息微微有些急促,不像他一惯的冷静理智,唇齿交合间辗转吸吮啃咬,动作有些粗暴,好像要把面前的这个人生吃活剥吞入腹中一样。柳应年只感觉到嘴唇一阵麻木的刺痛,一丝铁锈味儿已经在他唇间蔓延了开来。
“原来你这么想我。”双唇分开后,李翔华的眼睛里盈满了温柔的光泽,“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话。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些,应年,我很开心。”
柳应年的嘴巴被吻得红肿,眼睛迷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危险气息,一道长长的火焰直扑向李翔华。
李翔华自然不把那点火放在眼里,抬指一弹就把那团巴掌大的火球碎裂掉了,但是他看向林枢的眼睛却犀利了起来,“火系异能?”
林茂抚着额头无语的看着儿子。
林枢冷冷的看向李翔华,目光冷若寒潭,全身都包围在一股阴气流之中。
“你不该在他面前吻他的心上人。”林茂苦笑着替儿子找理由,“而且他还小,你这样做会损害到小孩子幼小纯洁的心灵,作为父亲,我要警告你不要带坏我的儿子。”
李翔华斜了他一眼,知道林茂的儿子也有异能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霜知道吗?”
林茂朝柳应年一扬下巴,笑着说:“托柳先生的福,霜上次在肖家老宅已经答应我不带宝宝回佣兵城。”
柳应年如果说还有什么优点,在林茂眼里,大概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
可以让他用来交换儿子的自由。
李翔华对林枢的事没什么兴趣,问过之后就懒得再多问一句,倒是柳应年看了过去,一下子对上了林枢那双含着深怒的大眼睛,来不及多想就看见林枢黑着脸滑下了沙发,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林枢……”他下意识的叫出了声。
小小的身影顿了顿,停了几秒,忽然转过身来朝着柳应年清清脆脆的大叫了一声:“笨蛋!”
一个破男人而已,这才分开一两个月就受不了了,把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还和他吻来吻去,吻了一次不够,还吻第二次!蠢货,他马上就要把你甩了,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到时候有你哭的!你也知道时间能改变一切!那你怎么就一点不知道放弃?为了这么个破男人等了三十年,都不接受我……柳应年,你真是好样的!等着看,我这次要是能让你等他三十年,我躺平给你压!
林枢看不下去了,也不想看,像父亲说的那样,他现在太小,什么也做不了,与其拘束着男人,不如先放他自由,反正……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看着林茂大声道:“爸爸,我们走!”
林茂摸了摸鼻子,笑着起身对李翔华和柳应年道:“不好意思,我们家小祖宗下命令了,我先告辞。翔,我到外面等你。”
等林家父子离开,李翔华看了眼一直望着大门方向的柳应年,长眉轻轻皱了皱,眼底闪过一道说不清的光芒,很快散去。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没有多余的人打扰,柳应年和李翔华之间,反面陷入微妙的静默中,两人各有心事。
还是李翔华先打破僵局,“我难得偷跑出来一次,你打算把时间都花在和我比谁更沉默是金上面吗?”
柳应年抬眸看他,良久说:“我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那番话不是他所有的怨恨,但毫无疑问,骂出了一些积压太久的情绪,让他心里轻松不少,不管李翔华听不听得懂,能不能明白他的痛苦,他总算是说出来了。
情绪爆发的后果就是他有些精气神耗尽的感觉,脱力了一样,再对上李翔华,反而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柳应年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觉得把上一世对李翔华的怨念发泄在现在这个李翔华身上,有点不公平,可是看着这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而且永远不会再改变的脸,他真的做不到完全的冷静客观和理智。
三十年后的李翔华,是什么模样,他见都没见过。
李翔华伸手去碰他的脸,被他避开了;
李翔华将嘴唇凑过去吻他,也被他避开了。
“看着我,应年。”李翔华一直温柔又有耐心的看着自己的恋人,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额头抵着柳应年,“当年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柳应年轻震,他想逃开,却被李翔华紧紧抓牢。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李翔华拿鼻尖去蹭他的鼻尖,唇一伸,就在他嘴上落下一个轻吻,“可是我想来想去怎么想,不管再给我多少次重来的机会,也许手段会更温和一些,可是结果不会有一点改变。我还是会那么做。应年,我喜欢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