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感不重要,但是吃的可以有。”
温雅平和的声音在众人头上响起,此时听来如在茫茫大海中突然遇到了灯塔一般,光明耀人。
温瑞言驱驶着轮椅自小岛的山上稳稳地下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月光落进那双眼睛里,俊秀而温润,初觉似乎毫无攻击力,却在不经意间牢牢慑住所有人心。
……
“六人失踪?不是说救援顺利不会有人员伤亡吗?”
游轮遇难的第二天,所有船上游客都已成功获救,只除了,乔北宇最关心的那几人。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秘书,神色凝重。
“难道,这次事故是人为的?”
直面乔北宇的质疑的秘书听到这句眼皮一跳,他以为自己把持得住,却不想这个细小的动摇被乔北宇敏锐地捕捉到:“真有此事?”
秘书被逼得没办法,只得委婉地道:“乔先生你不要着急,一切都是按照先生的计划进行的,先生与您的朋友晚几日就会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乔北宇本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想竟然从秘书口中听到这样的神转折。
秘书道:“游轮遇难以及只有先生和您的朋友失踪,这些都是先生事先安排好的。”
“为什么?”
这一次秘书却绝口不答:“等先生回来您就知道了。”
乔北宇看着他,肃穆深凝,秘书在这种气势下虽然连连后退却依旧守口如瓶:“先生说等他回来会向您交待。”
乔北宇静了半晌,道:“既然都是安排好的,那么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其实是知道的对吧。”
秘书愣愣地道:“是的,每一步都是先生安排好的。”
“带我去。”乔北宇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平和,可其中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不行。”秘书额间见汗,却仍然负隅顽抗,“我不会破坏先生的计划。”
乔北宇深呼出一口气:“海难失踪,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确定就一定能分毫不差地按照计划进行下去?要是有人半路使坏呢?要是突然变天呢?”
秘书被他反问得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嘴硬道:“先生既然定了这些计划,这些情况先生一定都会事先想到。”
乔北宇皱了下眉,他简直对秘书无奈了,温瑞言有忠心的下属当然是好事,可是这样盲目难道不会太过了?
如果,这样的盲目并不真实呢?可是以温瑞言之能怎么可能识人不清?亦或是,这才是一种将计就计?然后连他会有什么举动都算计在内?
这样想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他相信温瑞言,所以他只要一切均以本心去做就好。
而现在,他的本心就是,马上确认温瑞言以及所有朋友的安危。
乔北宇果断将一切思绪都抛开,踏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秘书擒拿住:“你这样百般阻挠,难道是因为心中有鬼?”
秘书被制住并没有生气,可是听到乔北宇的质问却马上高声道:“当然不是!”
“那就带我去。”乔北宇正色道,“所有计划的顺利进行都不仅仅是事先安排,在行动过程中也应该随时跟进。”
最终乔北宇说服了秘书,让所有待命中的搜救船和直升机提前行动起来。秘书和乔北宇坐在同一架飞机里,向着秘书指出的温瑞言事先计划会停留的那处海岛飞去。
一路上乔北宇紧张地一直望着窗外,而秘书却将自己缩在阴影中,一脸颓丧地碎碎念:“我竟然质疑先生的计划,我竟然怀疑先生的安排,我对不起先生,我立场不坚定,我错了,我有罪……”
……海岛之上,被困其中的众人依旧没有等到救援,然而比起一开始的无措,他们已经大变了样。
他们在岛上支起了木屋,架起了篝火,上面烤着鱼和飞禽,纺织的篓子里有果子,还有叶片扎成的杯中盛满了清水。
前一天,在顾煜、风陵几人还在沙滩上吵架时,反而是最为行动不便的温瑞言率先驾着轮椅对岛上地形进行了探查,然后压下了几人因为焦燥而来的争吵,指导着全无经验的几人搭建了住所,找到了食物,升起了火,教会了他们得到淡水的方法……
温瑞言的博学和镇定令人折服,尤其是这木屋盖的,要知道他们可以连工具都没有的,完全手工,可是在温瑞言的提意下这木屋却十分结实适用,他们有理由相信,也许多住几天,温瑞言能连上下水都给他们弄出来。不过短短的相处,温瑞言几乎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当乔北宇赶到时,正是霞光通红,整个海岛都被笼上梦幻般的霓彩,然后他看到的就是有如狂欢一般吃吃喝喝载歌载舞的众人,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看得他仔细辨认了很久才确认,这帮真的是他要找的众人,要不然他还以为这几人是在海滨浴场玩乐而不是遇难流落孤岛。
飞机一降下,秘书几乎是泪奔而出,乔北宇也随后踏上海岛沙滩,一眼就看到在玩闹着的众人中唯一安静坐着的那人。即使在如此状态下,他的气度依旧浑然天成华贵优雅,只是闲闲地坐在这里,就让人忘记了周遭。
一行人乘着飞机回到陆地,在酒店下榻休整。
乔北宇在房间中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温瑞言收拾清爽,焕然一新地来到他面前。
“折腾这么一堆事,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对温瑞言无奈地问道。
温瑞言笑得温雅:“你不是都猜到了?”
乔北宇本来还不太敢相信,可是温瑞言现在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为了让他们消除对你的成见,就沉船飘到孤岛,人为制造共患难的契机……这实在太危险了!”
温瑞言微勾了唇角,依旧是淡淡笑意,目光柔柔地看着他:“我心里有数,不会真有危险的。”
“你……”乔北宇瞪着他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温瑞言罔顾人命?可是最后的结果的确没有一人伤亡,而温瑞言自己也置身危险之中,真正在事发前就被送走远离危险的是他自己。
说他为了私事沉了艘豪华游轮?但从秘书那里了解到的,那艘游轮虽然对外船主神秘,但其实就是温氏的人。温瑞言沉自己家的船,还需要外人说三道四吗。
说温瑞言欺骗感情,让他向顾煜他们去道歉?好吧,其实他为人处事也没有死板到这个地步。
最后他垂了垂眼,道,“没有下一次,永远。”
“当然,你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有我在永远我不会让他们遇到危险。”温瑞言的神情似乎没有变化,依旧是笑语晏晏的模样,而乔北宇却察觉出他片刻绷紧后的放松。
“还有你自己。”乔北宇的语气刻不容缓,“你这么聪明,总能找到不以身涉险的办法,事情失败了还可以重来,人出事了就没有办法重来了。”
温瑞言看着他,幽沉的黑眸中,透出明亮的光泽:“好的,永远。”
见他答应了,乔北宇松了口气:“就为这种事弄沉一艘游轮……”
最初想明白温瑞言到底要干什么时,乔北宇的心情用匪夷所思都不能来形容,就这了得到顾煜他们的认同,破费这么高的成本,这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吧?
温瑞言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神情和煦:“那艘船早就该沉了,给某些不安分的人一点教训,不过正好用来造这个势罢了……想改变他人的看法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是有激烈的重大契机就不会了,所以,这样一下子都解决不是很好?”
乔北宇无语半晌,只得道:“折腾两天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去看看那几个人,一会回来。”他起身拉上窗帘,挡住窗外正在升起的朝阳的光烈。
温瑞言点点头,声音轻柔地道:“等你回来。”
离开温瑞言的房间,乔北宇向顾煜他们所在的楼层走去,边走边想,温瑞言这件事做得真是太疯狂了,虽然他讲的有道理,比起平常一点点积累,的确是发生重大事件更容易改变他们心意。只是,凡事过犹不及,做得越多越容易有破绽。
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难道不会让人怀疑什么吗?
乔北宇一一敲响朋友们的房门,对他们的劫后余生表示慰问。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温瑞言布置的,但是并不会拆他的台。
然后,顾煜高度赞扬了温瑞言后,拍着他的肩久久不语。
安品东高度赞扬了温瑞言后,拍着他的肩久久不语。
符斯诺高度赞扬了温瑞言后,拍着他的肩久久不语。
上官高度赞扬了温瑞言后,拍着他的肩久久不语。
风陵高度赞扬了温瑞言后,用莫明的眼神看着他久久不语。
几人对温瑞言的态度的确都转变了,不再是抵触,而且应该是温瑞言说了什么破除了他担心的温瑞言故意安排滑稽戏难被怀疑适得其反的可能,可细较又都有些奇怪,但是追问之下又没有什么不妥。
“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当回到温瑞言那里后,他忍不住问道。
温瑞言仰着头看着他,挑挑眉毛,弯了弯眼角:“你猜?”
乔北宇没再计较下去,对于他人的隐私需要尊重,也许温瑞言是跟顾煜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连顾煜他们都没有对他示警,既然结果是好的,那又何心非要什么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