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骏帮他吹完头发,将电吹风收起来:“好了,帅死了。”
郭桥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曹骏看出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坐下来:“怎么了?”
郭桥看着曹骏,然后说:“咱们这就算在一起了?”
曹骏伸出手,以温暖的手指捻着他的耳垂:“好不好?”
郭桥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曹骏伸出手,将他抱进怀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不是担心你的父母?”
郭桥的下巴搁在曹骏肩上,点了点头。曹骏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我会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他们。”
郭桥倒是不担心这点,他担心二老不能接受自己跟一个男人过日子,这太离经叛道,太与众不同了,他们一直都希望自己结婚生子,还等着抱孙子呢,想到这一点,郭桥就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骏抱紧他:“对不起,我会尽量补偿他们的。”
郭桥听着曹骏的话,微微觉得心酸,他能感受到曹骏的态度,一直都那么卑微,小心翼翼的,好像错都在他一样,但是怎么会在他呢,自己要是真的不喜欢,那点内疚和同情能够逼得自己就范吗?他伸出手回抱住曹骏宽厚的背:“算了,别去想了,先不告诉他们。以后再说。”
曹骏高兴起来,在郭桥脸上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还想加深这个吻,被郭桥退后了一点:“别了,我得赶紧去医院了,我爸肯定都等急了。”
曹骏的心情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好。我陪你去。”
郭桥看一下时间,估摸着去一趟医院,又该回去做饭了,便点头:“好。在我爸面前收敛点,不许露出任何痕迹来。”
曹骏挑眉:“这还用说?走吧。”说着拉起郭桥的手,一起出门。
到了门外,郭桥抽回自己的手,揣进衣兜里:“你这几天不用老去医院了,省得我爸起疑心,你有事就去忙,忙完了给我电话,你去我那吃饭或者我来你这儿。”
曹骏点头:“好。”
郭桥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有人坐在父亲的病床边,他以为是家里的亲戚来探病的,进去之后,发现是给父亲做骨科手术的大夫:“曾医生,您好,帮我爸做检查吗?”
曾医生脸色有些不自然,点头说:“对,我来查看一下你爸的病情。”
郭桥笑着点头:“谢谢,我爸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恢复得很好,再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回去慢慢调养。骨头错位不是太明显,恢复好了跟常人会差不多。”曾医生的态度挺和蔼的。
郭桥跟父亲说:“爸,您听见没有,恢复好了就没事了。”
郭父点了点头:“好,谢谢曾医生。”
跟曾医生一起过来的两个中年女性没有穿白大褂,看起来不大像是医院的大夫,她们的视线不断地落在郭桥的脸上,脸上神色似乎有些激动。郭桥没有注意到这点。
曹骏站在人群外,注意到两位女士的神色,略有些诧异。不过他们并没有逗留很久,很快就走了,也没有跟郭桥说话。
郭桥问他爸:“爸,您上厕所吗?”
郭父点点头:“好,你扶我一把,帮我拿个凳子。”郭桥知道这是要上大号,便先将凳子放进厕所里,便器虽然是坐式的,但是他爸的腿打着石膏,坐下来也是需要架着的,凳子是用来架腿的。郭桥扶着他爸下床,曹骏想来帮忙,被郭桥制止了:“我来就好。”阳台和厕所里窄得很,两个人勉强能过,三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曹骏看着床头放着的一本书,余华的《兄弟》,他拿起来翻了翻,大概在一半的位置有个折页,估摸着是郭桥看的,陪护的生活也很无聊吧。
郭桥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对比一下自己,似乎做得太不够了。不过这也分父母吧,天下父母并不都是一样的,以后他要将郭桥的父母当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至于自己的父母,找个机会,还是回去修补一下关系吧,他们也不年轻了。想到这里,曹骏轻叹了口气。
郭桥安顿好他爸,又给削了个苹果,曹骏买来的苹果个头特别大,郭父说:“这么大个,我哪里吃得完,分你们一半。”
郭桥说:“慢慢吃,能吃完的,爸您以前不是常说能吃一头牛吗。”
郭父笑起来:“嗨,那是以前,我现在能吃一只鸡就不错了。”
郭桥没来由有些心酸,便说:“爸,您养好身体,胃口还能像从前一样好。”
“嗯。你们也吃啊。”郭父说。
曹骏拿了个苹果,到后面去洗了,用刀子从中切开,递一半给郭桥:“我们一起吃一个好了。”
郭父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胃口不行啊,坐办公室坐的,要多锻炼身体,才有好胃口。”
曹骏点头:“叔叔说得对,是要好好锻炼身体。”说完看了一眼郭桥。
郭桥也正在看他,然后瞪了他一眼。
曹骏一反常态,话也变得多起来,耐心地陪着郭父说话聊天,还打听到了不少郭桥小时候的糗事。郭桥的眼刀子嗖嗖地飞过去,曹骏含着笑,只当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郭桥去收桌上的东西,看见一袋水果里有一个红包,拿出来一看:“曹骏,你拿的?”
曹骏摇头:“不是。”
“爸,下午有谁来看过你?”一般来探病的亲戚都会拿一点钱来,这是国人探病的习俗,也是为了解一点病人家中的燃眉之急。
郭父想了想:“没有人来。”
“那这水果谁提来的?”郭桥问。
郭父说:“刚刚曾医生和两个女的过来,应该是他们提来的吧。”
郭桥皱起眉头,曾医生来询问父亲的病情,为什么还带水果和钱过来,这倒怪了,从来只有病人给医生塞红包,哪有医生给病人塞红包的:“您认识他们?”
“不认识啊。”郭父说。
郭桥打开红包一看,里头有一叠钞票,大概有两千块的样子,两千块对他们农村人来说,是非常重的礼金了,一般家里的亲戚来的看,都是五百八百的,好一点是拿一千,还没人拿过两千的。“她们为什么还拿钱过来?”
郭父扭头来看他:“还拿钱了?多少?”
“两千。爸,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给我们拿钱呢?”郭桥将钱塞回红包。
“我也不知道啊。”
郭桥说:“不行,这我们不能收,一会儿还给曾医生去。”
郭父点头:“是该还回去。”
郭桥将红包拿起来赛兜里:“爸,我回去做饭了,晚点来给你送饭,你休息一下吧。”
“好。”
出了门,郭桥跟曹骏说:“你说怎么这么奇怪,这人谁啊,怎么会平白无故拿钱给我们。”
曹骏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郭桥拿眼斜睨了一眼曹骏:“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说你自己的意思。”
“我有吗?”曹骏挑眉。
郭桥嘿嘿笑了一声:“有没有,你自己知道。”这次父亲生病,从曹骏那儿又借了七万,旧债刚去,新债又来,怎么这债看着像是换不完似的,真愁啊。
郭桥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下相关的法律,父亲是被雇佣去帮忙出事的,医药费应该由施工队的包工头承担,但是郭父自己疏忽,也需要承担部分责任。出事后,包工头送来了两万块钱,他的意思是就两万块钱了结这个事了,郭桥没有同意,父亲的病至今已经花费五万多块,还没出院,看样子六七万都是少说的。按照责任划分,父亲也不是主要责任,等出院后看怎么协商,如果协商不拢来,还得上法院去打官司判决,事情会少不了。
郭桥将钱拿给曾医生:“曾医生,这钱是您拿给我爸的吧?”
曾医生说:“不是啊。”
“那就是跟您一起过来的两位女士拿的,这钱我们不能要,请您收回去帮我转交给她们。”郭桥将钱放在桌上。
曾医生推推眼镜,看着郭桥的脸,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郭桥愣了一下:“二十八。”
“几月过生日?农历十二月对不对?”
郭桥看了一下周围:“对。您怎么知道?”
曾医生笑了一下:“钱你拿着吧。”
郭桥摇摇头:“麻烦您帮我还回去吧。谢谢曾医生对我爸的照顾,我走了。”
曾医生看着那个红包,无奈地摇了摇头。
曹骏在门外等郭桥:“怎么样?”
“给他了。”
“会不会弄错?”曹骏的意思是,别不是他给的,红包反而给了他。
郭桥明白他的意思:“就算不是,那就当是我答谢他的吧。”反正来路不明的钱,拿着也不心安。
“那就行,走吧。”曹骏将手放在郭桥肩上。
郭桥扭头瞥了一眼肩上的手:“你把手拿开。”
曹骏说:“就不许是好哥们?”
郭桥压低了声音说:“成都是同性恋之都,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别人其实都知道。”
曹骏将手拿下来,看着郭桥,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爱人不愿意公开,那么他就配合他保密吧,反正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日子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