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苗永强,杨晓歌走出了巷道,来到了最近的菜市场。
菜市场在司马巷尽头一排简易房内,夏天天热,人们一般都赶早买菜,到九点之后,菜市场人就不多了,一些菜农怕菜卖不掉,开始吆喝降价兜售。
“冬瓜两毛!两毛!”
“茄子缸豆三毛三毛!这位小老板,全要两毛五!”
“最后一点小青菜只要八毛、八毛啦!早上可要一块五的哦!”
听到菜农菜贩子的喊价,价钱让杨晓歌心里直呼便宜,今天小青菜价格较贵,是因为中元节的缘故,青菜是泸海市百姓供奉祖先不可缺少的一盘菜,平时菜价最多也就每斤五毛。
穿过一片叫卖声,杨晓歌寻找到卖生姜的摊位问价。
“老板,生姜多钱一斤啊?”
生姜摊主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杨晓歌老练的问价口气让摊主感觉新奇。“这堆一块五,旁边一块二。”质量好的生姜贵了三毛。
“一块五?蛮便宜的啊!给我称一斤好的。”
杨晓歌记得2014年夏天的生姜零售价格要十二元一斤。
摊主愣了下,很少有顾客开腔说货物便宜,都是嫌太贵想还价,眼前的顾客到底是毛孩子,差点被毛孩子熟练的口气蒙蔽,以为少年老成呢。
“哎,这生姜都没什么赚头,进多卖不出就亏本!”摊主一边称生姜一边诉苦。
“老板您谦虚了,做生意怎么会没赚头呢?亏本生意谁做?”杨晓歌嘴角一翘,前世少年期性格内向,平时寡言少语,工作后在社会上交道打多了,就变得健谈起来。
摊主称好生姜,用塑料袋装好递给杨晓歌,抱怨道:“我这姜还真没什么赚头,批发价要一块三呢。生姜这东西卖不起价来,这七八年都这价。”
“老板!谁说生姜不涨价?生姜会比猪肉贵呢!”
杨晓歌笑了笑,接过生姜,递给摊主五元钞票。他不相信摊主报出的生姜批发价,一般来说,批发价最起码要比零售价低百分之三四十左右,生姜的批发价也就是在每斤一元左右。
生姜这东西是老百姓烧荤菜不可缺少的调味品,因为市场需求大,后世年份减产时,价格上扬幅度相当大,杨晓歌记得有一年春节前夕,生姜价格曾生生翻了十倍,比猪肉贵一倍,到最后,迅猛涨势惊动了中央政府,不得不政策调控从各姜源地调拨平价。
生姜比猪肉贵一倍!咦,这件事哪一年发生的?好像就是表姐周晓玉过生日时发生的,嗯,应该在周晓玉过十八周岁生日时候的事。泸海市对十八岁成人生日重视,杨晓歌的舅舅周红军置办了三桌酒席为女儿庆生。酒席之间,周红梅等家庭妇女一直议论生姜,杨国新听得不耐烦,借着酒劲在酒席上耍酒疯闹离婚,当天晚上被周红军一顿胖揍揍老实。杨晓歌对这天的事记忆相当深刻。
杨晓歌扳手指计算,表姐周晓玉比自己大三岁,今年正是十八岁,生姜第一次逆天涨价不就是今年年底了?这一年秋天,一元多的生姜会涨到十多元!比猪肉贵一倍,当时的猪肉也就在每斤六元左右。价格翻涨十倍,不正是本小利厚的买卖?
“喂!小佬!小佬!找你零钱!”摊主奇怪少年突然出神不接找零,不由提高声音。‘小佬’是泸海人对未成年人的一种称呼。
“哦!谢谢!谢谢老板!”杨晓歌抓着摊主的手使劲摇了两下,才接过零钱塞进裤兜,调转身雀跃往家跑,天大商机即将来临,一定得抓住!
生姜啊生姜!我爱你!白色塑料袋中的黄色生姜分明是金灿灿的黄金!
“做我的生意还谢我?”望着远去少年兴冲冲的背影,摊主连连摇头:“看起来聪明相的小佬,好像有点神经啊!”
96年下半年的生姜价格持续上涨,到十一月,部分城市的生姜零售价格达每公斤30元。而95年同时期,市场批发价格最贵在3到4元每公斤。生姜价格涨幅如此之大,除了产量减少造成货源紧张,另一因素就是人为,出现了投机炒客抬高生姜批发价。投机炒客将股市的一套用到了菜市场上。杨晓歌倒没想做生姜炒客,只想低价囤积,待高价出售,做渔翁搭便车获利。
跑进司马巷中,杨晓歌顿步,雀跃的心突然蔫了。要赚取最大利润,必须生姜成熟前夕就赶到产地收购,生姜在霜降季节成熟并收获,也就在十月份。杨晓歌一没有资金,二来年纪太小无法去产地选购,知道商机有毛用!杨晓歌如果对母亲直言商机,大讲生姜以后的涨势,估计会被周红梅认为受刺激才做发财白日梦。
说服大人的机率不高啊,除非是忽悠,只不过,大人会轻易相信十五岁人的忽悠吗?除非没什么社会经验的,比如表哥周晓峰这样刚从学校出来的愣头青。
杨晓歌摸了摸下巴琢磨,对!可以忽悠表哥周晓峰出头进行这笔买卖。可是周晓峰刚刚毕业,也是穷光蛋,估计兜里的钱数只会在百上百下。让周晓峰再去忽悠大人资金支持?这忽悠困难一样很高啊,没有信服理由,没人会相信。
TNND的,明明轻松发财机遇遍地,我杨晓歌要实现咋就这样困难?
从司马巷口经过的行人只见一位清瘦少年拎着白色塑料袋低头立在原地,脸上神色不停变换,一些行人以为少年心情不好在闹脾气,青春期嘛,都有那个啥叛逆。有些行人直接将杨晓歌当成脑子出毛病,是神经病发作。
☆、第 4 章
“就这么点?”
“老大,没了,兜里就这么多。”
“不可能,这小子家里福得冒油,身上不会就带十几块!”
说话的两人声音都处在发育期,像鸭嗓子般难听。随着鸭嗓子声音否定,一记清脆的掴打声响起,紧接着有轻微抽气声,抽气的声音是另外一人发出。
“说,身上还有没有钱?”
“没...没了,今天就带了二十块出门,买了一个蛋筒,剩下的都在这。”声音颤抖。
“霉气,好不容易堵到,你这家伙竟然不带钱!”又是劈哩叭啦的掴掌声。
“呜呜...呜..”
“不准出声!”
呜咽声嘎然而止。
“老大,这小子脖子上挂的挂件很值钱吧?咱们拿这个去换钱。”
“不!...不要!...这是我奶奶给我的...”被掴打的人显然不愿意。
“不给也得给!”
“不!..不行!”拉扯推搡响动,反抗得很厉害。
司马巷有一条主要巷道,有四五条横穿主巷的小巷道,小巷道也通外外界,司马巷另外还有二十几条居民进出的死巷弄,杨晓歌前方五步远的右侧就是一条横穿小巷道,这些声音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杨晓歌听到一半就听明白,有人在小巷道进行勒索。有人对司马巷的小孩进行勒索?
你妹啊!竟然敢在司马巷干坏事?司马巷的小孩扯着喉咙一喊,左邻右舍就会出来帮忙,被勒索的这孩子傻啊,都不知道喊邻居帮忙!
杨晓歌一个健步冲到巷道十字路口,发现小巷道十几米远处,三个衣着花哨的十六七岁混混将一个小胖子围堵在一面墙壁前,小巷道比较清净,这时间,行走的人更加不多。
听到有声音,四人同时掉头,三个花哨混混发现来人年纪也不大,紧张神色马上放松,并对杨晓歌眼露凶光。而被围着的小胖子却喜出望外,叫出了杨晓歌的名字。
“杨晓歌!杨晓歌!”小胖子眼神充满求助,胳膊推搡,想挤开围堵他的三个混混。
杨晓歌眉毛跳了跳,有点头疼,这三混混都不是司马巷的人,被尊为老大的混混姓魏,魏混混住在司马巷隔壁居民区,老爹是大混混,在泸海市黑社会排得上名,老子混黑儿胆大,难怪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人烟密集的司马巷带小喽喽堵人欺负。
杨晓歌认出魏混混身份的同时,也认出了被勒索的小胖子,小胖子是他的初中同学,家住哪里不清楚。小胖子不是司马巷的孩子,没有如司马巷的孩子被欺负会扯着喉咙求助。
“姜丰伟,你在这啊!你爸正找你回家呢。”杨晓歌一副不知道眼前发生什么,眼睛扫都不扫魏老大,只做惊讶状,并回头朝来路大喊:“姜叔,姜叔!你家姜丰伟在这跟朋友们玩呢!”
杨晓歌之所以一下就叫出眼前同窗名字,盖因重生前半年,跟这位初中同学有过两次偶遇。
“什么?我家姜丰伟?”
大巷道上正有一个男人走过来,见前方少年冲着自己说话,心里疑惑,他不认识喊话的少年,姜丰伟这一名字也陌生。
“我爸找我?”姜丰伟没听到男人声音前就激动了,不顾一切狂喊:“爸!爸!我在这!”
“走!”三个混混都未成年,胆子没大到无法无天,听到勒索人的家长来了,哪想到去证实一下真伪,慌里慌张放开姜丰伟撤退,一溜烟跑进小巷道深处不见踪影。
“爸...”姜丰伟脱身跑到大巷道上,声音一下哑了。走过来的男人年纪不到三十,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老爸。
“叔叔!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人!”杨晓歌很淡定地跟走近的年青人解释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