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凶行 (小生月歌)

四十八愿有些虚弱地说：「有两头狮子正向我们这边靠近，那瘴气……好像就是它们俩的吐息。」
四十九院扶着四十八愿小心后退,顺手也将宇佐美拉到身后。
三人屏住呼吸退后以后，狮子只在中间一块区域来回走了几步便突然不见了。直到听不到任何动静,四十九院才呼出一口气来：「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啊？」
「大概是……狛犬吧。」瘴气的源头走远，四十八愿也舒服了一些。
「狛犬？」四十九院大惊，「狛犬可是神圣的守护兽，怎么会吐出瘴气？」
没等四十八愿回答,宇佐美开口了：「这地方许久不见天日了吧,阴气那么旺盛，再神圣的东西都要腐烂了。再说了，神明都是依赖人类的信仰存活的,如果没有人相信他们的存在，他们也就没有力量,或者只有负面的力量。此地废弃四百余年,守护兽早已变成了妖兽。」
四十八愿从宇佐美的话里找到了关键字：「四百余年？」
「是啊，阴阳师的历史你们总知道吧？四百余年前发生了什么大事？」宇佐美问道。
四十九院茫然回答：「发生了什么事？」
四十八愿却沉声答道：「……阴阳师家族大战。」
宇佐美冷哼一声：「没错。阴阳师界以姓里的数字大小排序，数字大者为尊，这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一切都是从阴阳师家族大战开始的。」
「所以……这里是发生大战的八歧神社？」四十八愿的语气里透出一点惊喜。
「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像是在四十九院面前打哑谜一般，四十九院都有点慌了。
「让你不多看看书吧？」四十八愿有些嗔怪，但还是作出解释，「千年之前，阴阳师界以七大家族为首，当时天现异象，擅长星象的七五三木家算出有神石将从天陨落，会毁掉大地，于是七大家族当仁不让派出代表拯救世界。拯救行动十分顺利，七大家族得到神石后便均分为七份，制成七大神器。这个之前有讲过吧，四十九院家的贪狼剑便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十九院已经开始适应了黑暗，然后对四十八愿点了点头。
四十八愿继续说道：「七大神器中，四十九院家得贪狼剑，八十一鳞家得巨门刀，十七部家得禄存戗，七五三木家得文曲镜，五百栖家得廉贞珠，九十九泽家得武曲针，二十三屋家得破军杖。」
「九十九泽家得的是武曲针？我怎么记得九十九家的老头总是拿着一颗珠子得瑟？」四十九院突然插嘴道。
「听我说下去。」四十八愿说，「据记载，四百多年前，九十九泽家以遗失武曲针为由请各家族的人到此——八歧神社商谈对策，毕竟神石所制的神器丢失是大事。可是谁会料到九十九泽家在众阴阳师聚首之后提议七大神器该由最强大的世家保管，而不是由七个世家分别保管。五百栖家率先反对，然后……就被灭门了。」
「灭、门？」四十九院确实从未听说过五百栖这个姓，可是曾经的七大家族之一竟然被灭门？
「九十九泽家的武曲针是千根毒针，五百栖家家主个性直爽，在自家八歧神社后当然不曾怀疑有诈，在进食的时候，喝下去了。结果他一提反对意见，马上千针穿心。事情一生变，其他五家马上拔刀反抗，揭起了阴阳师大战的序幕。不过九十九泽家喜欢玩阴的，虽然最后他寡不敌众，但是大战之后其余世家都元气大伤，不得不让九十九泽家占了头位。最后，因为世家的压力，九十九泽家出面解释，说到将五百栖家灭门的理由竟是为了双方供奉的神祗。」
「九十九泽家供奉的是须佐之男！」四十九院想起来。
「没错。」宇佐美见四十八愿说得略显疲态，于是帮他继续下去，「而五百栖家供奉的则是八歧大蛇。」
古传说中八歧大蛇被须佐之男用计灌醉后斩杀并夺得了草剃剑，八歧大蛇和须佐之男乃是宿敌。
「难怪……可是以八歧大蛇为神明供奉的五百栖家被供奉须佐之男的九十九泽家灭门于八歧神社，这还真讽刺。」四十九院叹道。
「不过，」宇佐美说道，「当时也有因为五百栖家是唯一供奉妖物为神的阴阳师世家，所以理当被除的意见。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五百栖家原本与九十九泽家串通打算一起夺取七大神器，谁知九十九泽家临时反悔，于是干脆灭门。」
四十九院沉默。
「嘛，反正事实到底是哪种，现在都无法证实就是了。」宇佐美说道，「当时我也只知道阴阳师界发生大战是人类欲求过度的关系，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所以没有多管。」
四十八愿开口道：「因为有文献说四百年前大战时，七大神器都现世了，我想……贪狼剑的阳首会掉在这里也说不定。」
「没有狛犬的气息了。点个灯我们上去吧。」宇佐美指着前方长长的楼梯说道。
四十九院从怀里拿出发光符用来照明，看到那长长的石阶他忍不住翻个白眼：为什么每个神社前面都喜欢有那么多石阶？
四十九院将发光符递给宇佐美，然后在四十八愿面前蹲□：「上来吧。」
四十八愿愣了一下，走上前去狠狠摁了一下四十九院的脑袋：「你把我当什么了？」
「病人。」四十九院毫不犹豫地说道。
「就算断了双腿我也比较想在你身边爬。」四十八愿说。
四十九院拗不过四十八愿，只好站起来牵过四十八愿的手：「好，那我们慢慢走。」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放完闪光回头，却突然撞上故意把发光符放在下巴下面往上照的宇佐美，她幽幽地问：「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四十九院吓了一跳，四十八愿点头说「好」。
然后三人跨过石阶前鸟居上绑着的注连绳，向顶上的神社走去。
*
石阶很长，三个人慢慢拾级而上，然后继续说着过去的故事。
「刚刚有说到现任的九十九泽家主拿着一颗珠子……那颗珠子就是原本五百栖家的廉贞珠。」宇佐美说道，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有些吓人。
四十九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忽然又觉得不对：「现在的阴阳师界是以九十九泽家为尊，可是之前说的七大家族不是还有一个七五三木家？难道他们也被灭门了？」
「差不多吧，所有三位数包括以上的姓氏都被消失了。」宇佐美解释道。
「消失？」四十九院奇怪地重复了这个词。
「对，消失。」四十八愿开口，「廉贞珠的能力是时空转换，所以没有被灭的家族基本上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四十九院听后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三个人就到了一个平台，前方便是八歧神社，神社的大门两边有雌雄两头狛犬的石像。
想必这两头狛犬就是之前在下面将三人唬退的狛犬，四十九院正要后退，宇佐美却说：「上去吧，解决掉。」
四十九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转头征求四十八愿的意见，谁知一进入神社地界，四十八愿已经被浓烈的瘴气搞得眼睛也睁不开了，整个人瘫软在旁边的鸟居柱子上。
一看到这样的四十八愿，四十九院直感到一股无名火从胸口窜出来，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符纸。宇佐美眼尖，看到四十九院掏出来的竟然不是他最擅长的式神符纸，而是强力的咒术。
也许是感应到了四十九院的煞气，两头狛犬双目放出红光，瞬间解开了石化状态，发出可怖的嘶吼。
「八歧神社重地，汝等凡人因何来此？」两头狛犬一同说话，重叠在一起的声音竟组合出一种刺耳的频率。
四十九院正处于气血上涌的状态，一点也顾不上刺耳不刺耳的，只是冷哼一声：「你以为我高兴来？」
「敢踏进这里，别想着能轻松回去！」狛犬说着，互相靠近。
「少说废话，」四十九院将符纸举起，「来了这里我就没打算轻易回去！」
两头狛犬见四十九院明显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于是低声吼了几声，猛烈地向对方跳了过去，烟雾散尽后，居然在空中融合成了一头巨大的双头狛犬。
四十九院有点惊讶，却完全没有被吓到，面上的表情就像是等着对方攻过来的样子。谁知这时候身后的四十八愿突然呻吟着跪倒在地，原来双头狛犬口中放出的瘴气竟然比刚才更加浓烈了。
看到四十八愿这个样子，不打算先动手的四十九院马上就沉不住气了，二话不说甩出符纸，口中念完九字真言，三条巨大的水鞭马上从符纸中窜了出来，向双头狛犬袭了过去。
双头狛犬身体巨大，没想到竟然异常灵活，以之字形的路线一边躲避水鞭的攻击，一边向四十九院靠近。哪只四十九院右手扔的是能放出水鞭的符纸，左手竟然也准备了一张火咒的符纸，双头狛犬接近四十九院不到三十米，就像是踩中了陷阱一般，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头顶凭空出现红云，一个火球从天而降，正好打到狛犬连着双头的脖颈上。
可是这火球竟然没有将双头狛犬击晕，浓烟过后双头狛犬趴在地上喘息了两声，复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甩了两下头就和没事一样又急速向四十九院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