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凯一直以为葛霆雨与葛家的人感情不深,却见他听了葛家长孙葛健锐的死讯之后颇有些魂不守舍,不免有些担心,但由于手头上的事情走不开,加上他的身份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这就让钟伟送葛霆雨回去,只是在他走的时候不忘记嘱咐他别弄丢了那只戒指。
葛霆雨听了洪凯这话相当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觉着这人除了他自己,估计谁也不重要,这便顾不上有谁和他说过话,更顾不上什么人还跟着他,只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葛家。
到了葛家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无力,只见整个葛家大厅和偏厅依旧奢华亮丽,来来去去忙碌的佣人们依旧有说有笑,压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沉重悲戚之感。
待几经问道之后,他才知道绉芸压根就没有将锐锐的事情告诉葛家,于是他直接打电话给了绉芸,待按着她说的地址感到了之后才知道那地方是医院设的临时殡堂。
葛霆雨不知道这是锐锐的要求还是绉芸对锐锐离开的一种补偿,只见整个殡堂都是海蓝色的绫,深深浅浅,没有传统黑白基调的渗人感,灯光一照恍惚有种徜徉在大海深处的感觉,殡堂很大,可是人很少,除了躺在一张蓝色病床上的锐锐就只有一直坐在床边的绉芸,绉芸一直附身看着床上的孩子,似乎要将他整个印在脑海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忘了似得。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葛霆雨来到那张海蓝色的床边,看着那床上安静躺着的孩子,出奇的有种与那一天看见他的模样重叠起来的感觉,似乎这孩子只是睡着了一般,他还是那么漂亮,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枕边一只浅蓝色的纸飞机,也同他一道安静的躺着,也许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葛霆雨湿了眼眶,第一次他竟然不怕一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孩子,记忆中他就是这么安静,哪怕再怎么被欺负也不吵不闹,似乎从未来过,也从未离开过。
“昨天夜里走的,明天火化,今天让你来就是送送他,毕竟……毕竟也这么多年了不是么!”绉芸全程没有看他,声音有些哽咽。
葛霆雨环视了这空空荡荡的地方,这便又问道:“他爸爸呢?葛家的人你都没有通知吗?”
绉芸道:“锐锐的情况他们心知肚明,医生的病危通知他们都是看了的,不想来,便不来吧,反正对于锐锐和我来说,都不重要!”
“可怎么说,也是他葛家的长孙……”以着葛霆雨的意思,越是这帮人渣不在意,他就越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然后就是让他们装也要装出样子来。
可是绉芸却冷笑道:“锐锐今年才十一岁,葛家不满十六岁的孩子都没有葬礼的,他们嫌短命晦气,老爷子早就警告我了,让我悄悄地将锐锐埋掉……”
“还有这说法?”葛霆雨觉着不可思议,简直骇然听闻。
绉芸笑了,对着床上的孩子道:“我们又不稀罕他们怎么说,对吧锐锐?只要妈妈要你就行了,别人都不重要。”
葛霆雨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是也像绉芸一样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个做着美梦睡得深沉的孩子,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哪怕无数个七年过去,依然不希望他的样子被记忆模糊。
锐锐最终被葬在一个山旁的墓地里,他的墓碑小小的、矮矮的,是一只小蘑菇,蘑菇下是那一只浅蓝色的纸飞机,边上是紧挨着的另一个大蘑菇,大蘑菇将小蘑菇紧紧的护在伞下,尽其所能的遮风避雨,只是小蘑菇上是涂了蓝色漆的锐锐的名字,边上的大蘑菇上是他的母亲绉芸的名字,只是还没有着色……
不知道是死人了下雨的时候自己的灵魂就会发现自己死了这话是真的,所以总是在葬礼上下雨的缘故,还是碰巧,总之在寥寥几人撑着黑色的伞从墓地离开的时候,葛霆雨陡然害怕起来,想来这一世他的改变如此之大,但是依然没有将结果改变,锐锐的事让他有种苍白无力之感,与上一世那同样凄凉的葬礼重合,他陡然觉着,会不会自己无论如何努力,结局依旧如上一世一样?
第52章 想你
锐锐的事情全部半妥当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绉芸也正式的搬离了葛家,住到了一个她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带着花园的小院子里。
葛霆雨大略的看了一下这个类似于日式风格的二层小屋以及外面打理良好的小花园,觉着还不错,至少日式的房子通风和采光很好。
绉芸见他挺新奇,这便递了杯水给他,接着道:“这里原本是一位日本的教授住的,后来他回国了,我看不错,就买了下来,四年多了都……”
原来这个女人真的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可见被惹恼的女人有时候是多么的缜密怕人。
“既然你早就不满意这一段婚姻,以你的能力,何必不离开?”葛霆雨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出色的一个女人,难不成还养不活自己?
绉芸自嘲的扬了扬嘴角,接着盯着葛霆雨道:“你大概是不知道,但是你母亲肯定是知道的,锐锐不是天生的弱智,他是在两岁的时候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才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就是葛承启在外面的女人买通了家里的佣人干的,我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七个月了,也是一个男孩儿,她想上位,但是葛承启当时碍于我父亲的势力,所以一直拖着,她是等不及了……”
绉芸说着,见葛霆雨眼中的骇然,这便继续道:“你一定想问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野种是吧?那是因为,葛承启见锐锐傻了,便以锐锐的生命威胁我不能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所以即便是我查到了真相,依旧要对外说出锐锐是自己摔伤的,这样的话,他的另一个儿子和女人才会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活着……”
“简直禽兽不如!”葛霆雨对绉芸的叙述深信不疑,因为他知道,对于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葛家的人是干得出来的。
绉芸却笑了,“你不用替我打抱不平,也不用在心中怜悯我,我告诉你,我儿子傻了,我也没让他的儿子好活,他想让他的女人和孩子没有负罪感,我就直接送他们离开,人死如灯灭,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葛霆雨刚刚还在怜悯这个女人的遭遇,结果情节就出现了大转折,这让他一时又恢复了先前骇然的神色,不过这一次绉芸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笑道:“葛承启这辈子在外面留过七个种,我都相当仔细的一个一个给他挖了,他骂我是罗刹鬼,我才不介意,反正锐锐走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葛霆雨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早就丢了灵魂,从她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便和他一道葬在了那片土地上,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具充满怨气的躯壳。
葛霆雨在绉芸的小房子里住了两天,两天里绉芸又给了他好些关于葛承启的资料,葛霆雨大致翻了一遍,见基本都是葛家父子这些天的活动项目,这便不禁感叹这女人的‘脉路’之广,加上这些天看见这小屋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陌生人,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有时候灾难中的女人比男人还要坚强。
当天晚上,绉芸又告诉他一个葛承启藏起来待产的女人的位置,葛霆雨自知管不了那么多,而葛家父子的动态已经明显不安,他便准备着离开了。
而正在盘算之际,他陡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讯,这便打开了看,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睡觉了吗
一句问话,却没有问号,像是才玩手机的人找不到标点一样。
葛霆雨见这讯息发在自己后办理的那张卡上,想着那张卡知道的也没有几个人,况且这人号码和报数似得一溜,还是少有的十二位,想来也是熟人替自己玩,这就回道:你谁?
谁知对方顿了很久,闷骚的来了句:你猜
又是没有标点。葛霆雨抽了抽嘴角,心下想了一圈自己那些狐朋狗友,觉着没有这么含蓄的,当即想起来现在的骗子特别多,这就一边感叹骗子的号码洋气一边不耐烦道:猜你奶奶,老子没空,你找别人玩吧!
就在这句话刚按了发送还没有成功的时候,对方的信息又进了来,简单明了两个字:洪凯
葛霆雨见这情形,立马想让自己刚刚脑抽那句话给截止了,结果眼袋抽搐着看着屏幕上亮闪闪几个大字:信息已发送完毕!
就在葛霆雨的眼袋抽搐中,电话进了来,正是那一溜报数号码……
葛霆雨有些发抖的按了接听键,没等多方开口他就低着声儿解释道:“刚刚那纯属意外,我真不知道是你,一般这么问的人肯定是骗子。”
其实葛霆雨最想说的是,您老大人从来号码是空白,今天突然显个真身,还文艺来来的弄个短讯发一下,这不是逗人玩么!
“那我是吗?”洪凯实在不想说话,好似什么浪漫的事情到了这小孩这里都能化成悲剧,要知道他的号码是特设的特殊号码,除了洪娟和董建和,这小孩儿是第三个知道的,而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特地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要知道用手机发短信这件事情在他洪凯三十七年的人生当中真是第一次,就是那短信程序还是临时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