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宣果然想到了他在运动会上晕倒的事情,看着体育委员诚恳的眼神便下意识点了点头,说,“上次答应你的事情没做好,这次就当作补偿吧。”
体育委员大喜,“那你是选哪项活动?当然都参加的话我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只要动员了第一个,后面自然有跟上来的人,更何况萧锦宣最近的人气值一直有升高的趋势,应该也有一些人看到他去也会报名参加活动。
萧锦宣最后选了放风筝。他总觉得跳绳和踢毽子有点像女孩子玩的,而放风筝像是小孩子玩的,比较起来还是像小孩子更好一点吧,他已经后进了十年的进度,再往前拖十年也无伤大雅了。
跟他一起参加放风筝活动的除了体育委员,还有女班长,最后也只有他们三个人。到了约好的时间三个人站在草坪上面面相觑,说好的有人跟随呢?
还是女班长反应快,“我们先开始吧,说不定过会有人看见了觉得好玩也会加入我们的。”
偌大的校园里同班同学刚好走到这个草坪刚好看到他们在放风筝的,概率几乎为零。萧锦宣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这是来自父亲萧雄的教导。“我们开始吧。”他跃跃欲试地说。
愿望是美好的,事实上,三个人没有一个擅长于玩风筝。
“线放那么长都拖地啦!”女班长毫不客气地批评着拖着风筝往前跑的体育委员。
“我记得小时候就是这样放的啊,跑的跑的就飞起来了啊。”体育委员记得满头大汗,他跑得很快风筝也飘的起来,但是一旦当他停下来,风筝也就随之飘落地面了。
“土豪君你来试试?”女班长回头看萧锦宣,眼中满是对体育委员的嫌弃和对他的期待。
萧锦宣只好一脸抱歉地对她笑了笑,他上次放风筝还是在萧雄没有发家的时候,一家人住在那种杂居的大院里,旁边有个废弃的幼儿园。父子两个偷偷跑到里面的操场里放风筝,小小的萧锦宣仰着头,看彩色的风筝尾巴飘啊飘,那时候天空是那样的蔚蓝。
“我有点想家了。”他低声说。
女班长听见了,叹了口气,“谁不是呢。我家在外地回不去就算了,你就是本市的,可惜学校昨天就封校了。”
“封校?”萧锦宣微微一惊,“那岂不进去的出不来出来的进不去?”
“是啊,”女班长诧异地望过去,“你有什么事要出去吗?”
“没有……”他只是在想,岂不是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韩肃了?即便韩老师回来了他也进不了学校了吧,他的课现在已经是别的老师在代了,这又要代多久呢?这样想着,就给韩肃发了条短信,“老师在哪里呢?”
“实验室。”韩肃回他的短信一向是秒回。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听说封校了……”
“是的,你在哪里?”
“我在中央草坪那里放风筝呢,一会儿我去实验报道吧?”萧锦宣兴高采烈地发着短信。
“不用,我下去找你。”
萧锦宣被他吓了一跳,这样直白真的好吗?女班长和体育委员还在呢。
女班长看着他先是发短信后是走神简直无视了自己,正要佯装恼怒戳他两句,忽然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便跳着脚挥舞起胳膊来,“韩老师!”
☆、第21章 探讨生死
韩肃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他那两个研究生高徒。
李家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空洞表情呆滞,但他的卖相却是很好的,足够高,略有些瘦,且五官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缺点。女班长一看心情就突然好转,再往后看到严冰时,深情便又有些僵硬。
没有一个女生在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时,能百分百单纯地欣赏的。
韩肃却并没有太关注女班长,他的眼神直接落在萧锦宣身上,“原来你们在这里放风筝啊。”
“是啊,韩老师也来玩吧!”体育委员拖着风筝跑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知怎么的,完全放不起来啊。”
韩肃冲着他笑了笑,“没关系,我也不会这个,不过有人会。小李,你去教教他们。”
李家成一脸严肃地走了上来。
萧锦宣想,这位大师兄一向觉得时不我待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学习,出来放风筝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了。他也能想到韩肃是怎样劝导大师兄劳逸结合锻炼身体也很重要的,但这真的单纯是为了这些吗?
老师的心思一向高深莫测……
李家成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技术倒是意外的好。很快风筝便飘在蓝天上,女班长在旁边欢欣鼓舞,体育委员却也不觉得相形见绌,反倒兴致昂扬地站在一边观察李家成并且跃跃欲试。
萧锦宣走向韩肃,略微仰着头望他,韩肃便也这样看向他,严冰在一旁简直就是用来当花瓶的。她乖巧地向女班长走去,说,“来,我来教你。”
闲杂人等都各忙各的去了,韩肃这才上前一步与萧锦宣并排,擦过他的肩膀用目光追随着随风起舞的风筝,并且透过风筝看向更遥远的天空。
“老师你在想什么呢?”萧锦宣忍不住去问他。
韩肃并不看他,悠悠问着,“你觉得,人都会怕死么?”
#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以后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莫名的萧锦宣脑海中就浮现起这句话,然后看了看韩肃,便又沉默着低下头。他想,总有一天,他终能对韩老师说出来的。
韩肃没有等他的答案,自己轻声说着,“这种时候,大家即便表面上看不出来,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惶恐不安,你倒难得悠闲还来放风筝。”
“就是因为要出来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我才会跟他们出来放风筝的,可惜我不会只能先看着学学。”萧锦宣开口解释。
韩肃转向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不怕的。”
“为什么我不怕……”他是从来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呢。
“怕死的,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或者太多未完成的心愿,我是看不出来你对什么有执念的。”韩肃用一种认真而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萧锦宣在这个人的注视下一向无处遁形。
其实我的执念就是老师您啊……此刻他却不能真的这样对韩肃讲。“老师是在批评我吗?”萧锦宣这样问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委屈,他已经很这么拼了怎么还被老师觉得不上心!
韩肃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一直总觉得人定胜天,通过自己的努力什么都能达到,但这时候还是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会死很多人吗?”萧锦宣心有戚戚地问。
“大概吧,”韩肃语焉不详地回答,“谁又能想到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这辈子想不到的,上辈子却说不定呢。”萧锦宣突然说,他想起了上辈子自己死的毫无知觉,总觉得是件幸福的事情。
“那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呢?”韩肃突然盯着他问。
“呵呵呵,一觉睡过去的吧。”这样说也没错,并且符合极了他的性格。
韩肃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那么老师呢?老师想过自己的上辈子吗?”若依照萧锦宣的想法,韩肃这样严于律己的人,活得说不定比谁都久,实在觉得没意思了才寿终正寝的吧?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韩肃轻轻说道,“你觉得我会活很久吗?也只是现在在努力而已,说不定上辈子死于非命什么的,又或者被人连累也说不定。”
萧锦宣哈哈一笑,“这不可能。”
韩肃看着他说,“你又知道了?”
“老师这么聪明,就算遇到什么也能好好地保护自己吧,哪至于被人连累。”萧锦宣笃定于此,侃侃而谈。
韩肃却又抬起头看了看天,像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个学期因为这场泛滥的疾病过得非常快,课时缩减了,给学生留下大量的课余时间,又不让外出去玩,只好在校园里面跟同学们一起玩着幼稚的游戏,单纯如他们此刻的青春。
然而一切终究有过去的时候,起初严阵以待的架势慢慢松懈下来,先是学校解了禁,关在校医院小黄楼里的同学也陆陆续续被放出来,黄大为也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萧锦宣看到黄大为的时候简直要被吓到,原本圆润的包子脸变得棱角分明,虽然呆在室内那么久却完全没有变白,反而因为憔悴而显得有些蜡黄。但是最出人意料的还不在外表,黄大为简直像换了一个内芯一样,就算看到严冰也能视而不见了,天天念叨着□□什么的,不知道在里面遭遇了些什么。想来也是,他是驻扎进去的第一人,却是观察到最后才出来,就算在里面不干什么天天测体温心理压力也够大的了。据黄大为说,那时候每天晚上睡觉都合不上眼,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萧锦宣听了只有表示同情和安慰,即便他知道没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不如等他们自己了解到这个事实。然后总算也有好的一方面,黄大为改邪归正以后,在同学中间的人缘好了不少,大约这些友情里面也混杂着同情吧。
学校秩序慢慢恢复了正常,然而在轻松了一阵子以后很难彻底恢复紧张有序的节奏,期末考试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