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很美,小区的松树枝上到处弥漫着冰凌跟霜花,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薛印背光站在车门前,高大的身形压住了一片光辉。
车厢里的光线瞬间黯淡下去,薛里来黝黑的眼珠转动,面相有些发呆,愣了有那么几秒,才不情不愿地被薛印拖下了车。
应该还是先前那句话在作祟,所以薛里来才安静下来,跟在薛印的背后,亦步亦趋的上了楼。
丽都小区是老式住宅区,楼高有八层没有电梯,临近中央大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段。只可惜楼不太新,外观看着挺老旧,内里就看各家的装修情况了。
薛印的家在九单元二楼一门,爷俩的住房使用面积只有七十平,两室一厅单阳台,一卫一厨。装修简洁大方且不失格调,很像薛印这个人给他人的感觉,冷冷清清、淡淡漠漠极其干净。
父子俩拿钥匙开门进屋,沙发上坐一个,贵妃榻上椅一个,沉默不语,闷杵子似的没人起头开始老早以前就很需要的沟通跟谈心了。
这个家薛印很少回来,他不会教子也不懂得如何与孩子相处,所以干脆回避冷处理,眼不见心不烦。
或者他回来也是早出晚归,把家当成客栈一样来去匆匆,由于他工作性质的缘故,涉及到要经常省内外出差跑客户谈单子,在一个住在公司远比住在家里方便的多,做事效率也技高一筹。
半晌,薛印才憋出一句话来,而每一次的开场白也都是这么几句话:“吃饭了吗?”
轻蔑,鄙视!这些都是废话,吃没吃饭他还不知道吗?不是中午午休就直接被你拎回来了吗!
“你坐这儿静静,我去弄饭。”薛印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薛里来的所想他也后知后觉的想到。
起身,直接脱掉身上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随后走进厨房,没一小会儿他又从里面走出来,直奔搁置在客厅玄关处的冰箱。
薛里来栽歪在贵妃椅上斜眼打量自己的父亲,在薛印拉开冰箱门的那一刻,他的嘴角显出不屑的笑容。
亮橙色的冰箱灯笼罩着薛印的侧脸轮廓,让他的半面面眸更为立体深邃。
冰箱是空的,连一颗尘埃都没有,真是干净!
卷1:鸿运当头006俩面之缘
“没有食物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薛印喜欢蹙眉,凝神沉思已经成了他招牌性的习惯。
薛里来冷眼旁观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他是老子,都不记着按时按点的回来给他这个儿子做饭送菜,他又凭什么像个老妈子似的纠缠不休?
父子俩相处一直都是这么水火不容,仿佛笃定薛里来不会回他的话一样,薛印提步走向茶几,蹲在那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叫外卖的那张点餐单。
“电视柜下面呢。”爱搭不惜理的样子,市井小民般的流里流气。薛印没言语,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没有询问薛里来的意见,薛印做主点了三道菜和俩碗大碗米饭,他每次都以为薛里来很爱吃他点的那三道菜,只是从来没有亲自求证过儿子到底是爱吃不爱吃。
点餐后气氛再次凝重起来,薛印苦恼怎样将他们的话题开始,斟酌了再三,仍旧没有一个好的思绪。
问他为什么要偷女生的内裤吗?
问他为什么要做羞辱女同学的举动吗?
问他是否对异性比较好奇吗?
薛里来已经开始不耐烦,腾的站起身不想在甩薛印,趿拉着大拖鞋就往自己的卧室走,懒洋洋的说:“外卖到了喊我。”
薛印想叫住他,又苦于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便只得放任自流。他岔着双腿俩肘拄在大腿上双手交叉着,忧郁的气息未减又多了几分颓废,苦于到底要如何走进薛里来,如何走进他的心。
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干嘛?
已经不记得了……
兀地,“呃吼”的厮杀声从薛里来的卧房中传出来,薛印起身缓步踱到薛里来的门口,不算偷窥的立在门侧顺着门缝望进去,一眼就瞧见了薛里来沉迷网游的神态。
薛印望着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到最后薛印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与在网游中疯狂厮杀的薛里来促膝长谈,他的饭吃了一半,就被公司的小刘儿打电话叫走了。
A市邮储银行要做柜面绿装,人资一把手正好来省里开会,被巧舌如簧跟踪了两年的小刘儿给邀到了公司去来参观。如果谈成了这笔单,甭说年前其他员工不开胡,就是转年上半年不开单都够养活公司这一大家子人的了。
薛印本来就很想多多接触金融行业的领导人,哪怕是不赚钱,名号打出去总是有利而无害的。
他二话没说,收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匆匆离家,他甚至都没跟坐屋里闷头磕游戏的薛里来打声招呼,往茶几上随手扔了一叠钱后直接消失。
坐进车子,一手发动车子,一手掏出手机打给了董莉:“董莉,晚上六点,国宴,六人台,我要宴请A市邮储人资一把手。”
“好的薛总,稍后给您回复,小刘儿已经去接人了。”一把善解人意的声音。
“先这样,如果有变动立刻给我打电话。”严谨的语调,这说明薛印已经进入工作的状态。
从家到单位的行程驱车大致要二十分钟左右,这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很快,薛印就驱车驶到了齐鲁大厦的侧门,准备贴边拐上齐鲁大厦门前的停车位内泊车。
很突兀的,一道骑着电瓶车的红色身影猛然从停车位的进口窜出来。事出突然,脸上闪现惊慌的薛印急忙打舵,堪堪避过那毛愣三光就冲出来的快递小哥儿。
阚飞就一狎邪小人,品行不端,行为放荡,尤其对人对事睚眦必报。上午在电梯门前跟薛印撞个人仰马翻这事算是被他记下了,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挺有“孽缘”的,这一天就跑俩趟还都被他给撞上。
他刚刚从齐鲁大厦侧门往出一走,隔着一条落满积雪的绿化带,远远就瞧着薛印那辆黑色的凯美瑞从街口拐进来。
起初离着尚远他还没瞧清楚车里头坐着的薛印,等这车子又向内驶入几米之后,眼尖的阚飞一眼就把人给认出来。
冷哼一声,阚飞当机立断地跳上他那台快要支离破碎的二手电瓶车直接冲出去。他就是故意这么虚晃一下子薛印,撞上了就讹他一笔,撞不上也吓唬吓唬他。
卷1:鸿运当头007某人“杰作”
薛印的车龄十多年了,驾车就跟他用双腿走路似的,绝对游刃有余。他的反应特别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脚并用。
一场虚惊之后,车子在向上拐入的时候胎压监测装置突然发出警报,(跟油表到红线的提示声一样),仪表盘上的三个灯亮起。薛印没有看到的是阚飞骑出去时嘴角显出那抹不厚道的冷笑,图钉扎车胎,这是他的“杰作”。
薛印蹙眉,立即停车推开车门下车去检查,果然,前左车轮的车胎上扎了一把图钉,大致清查一下能有个五六枚。车胎破口不大,薛印撩起衣摆在前车轮前蹲下身,天上飘着小雪花,他蹲在那听着车胎被扎的部位有没有漏气的声音。
没有声音,他完全可以减速慢行将车开到附近的修配厂去补胎,但是这样一来时间上必定来不及。
薛印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男人,当机立断,他迎着风雪立马脱掉了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开车门丢了进去,顺手开了双闪,然后绕到车尾去取备胎以及工具箱。
薛印专业十足的架势要离老远将他这面看得一清二楚的阚飞心里头不痛快,愤恨地直咬牙,当下就合计着别让他在撞上他,否则有薛印好看的。
心无旁骛的薛印在争分夺秒,先是用千斤顶放置在前左轮胎附近的车底,而后小心升起车身,再探身进去依次拧松螺母螺帽,接着拆卸下轮胎,然后更换上备胎,再拧好。一套动作被他做得行云流水甚是随性,如果修车小工都像他这么有风情有味道,想必那家店一定会深受女性亲睐,天天爆棚。
尽管避免着,薛印的西服还是被压得发皱,衬衫的领口微微染上了污迹。还好,他做的就是服装生意,公司的展厅别的没有,衬衫、西服多的是。
薛印在自己的办公室换好了衣裤没多大一会儿,小刘儿就把邮储人资的一把手给请到了公司。
上茶、上水,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由薛印亲自接待着在展厅给各位领导讲了讲企业文化,介绍了几款特别适合银行做行服的面料、又大致讲了讲料子的成份以及颜色与款式。
自然也侧面委婉的了解了一下贵行的采购标准以及人数,之后很自然的就邀请了邮储人资一把手以及她手下的俩位副手一块去吃饭,加上随行的司机她们统共四人。
中国人都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这一点薛印也是做得游刃有余,既不过也不会显得失礼,一顿饭吃的几位女领导兴高采烈。话题多变,多都围绕着女性喜欢提及的事情作为谈资,聊到养儿育女的问题上时,薛印还真是歪打正着的一顿向女领导讨教教子心经。
晚上二十点四十分左右,他们结束了这顿饭。随后薛印跟小刘儿将几位领导送到酒店的大门口,直目送着她们的车子驶远,他与小刘儿才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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