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混蛋,滚远点 (苏九阙)

　　王景珅的爷爷叫王光敬，是个瘦巴巴的老头，如果只看他的外观，会让人觉得是个难缠的人，王景珅拖家带口来到王家，毕竟快十五六年没有见了，即使是血亲，也难免有些陌生感，然而相比对王固科的不冷不热，王景珅至少心甘情愿地叫了老头一声爷爷，王恭奇也在王景珅的示意下叫了曾爷爷。
　　王光敬那代人都是真正吃过苦，风里来雨里去，被打磨出来的，王家众多饭店也曾经有过低潮，也是王光敬力挽狂澜又壮大起来的。这样的王光敬不仅看着严肃，骨子里也刚硬又固执，王固科的性格是有七八分像他的，可是就这么一个老头，对孙子和曾孙，却意外地温柔耐心，真正是应了隔代亲的说法。
　　只见王光敬脸上那些褶子因为王恭奇都展开不少，忙把王恭奇叫到身前，亲切地摸着他脑袋，“这就是我们奇奇啊？长得真好看，不愧是我们王家的种，哈哈哈。”
　　王固科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皱眉道：“爸……”
　　“叫个魂？”王光敬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王固科脸色一变，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王光敬又打量起王景冉来，“嗯，我们丫头也长大了，越来越亭亭玉立了，固科，你有给她留意好人家吗？”
　　王景冉瞥了王固科一眼，王光敬离开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几乎对他没什么印象了，只能勉强叫一声，“爷爷。”
　　王光敬满意地点头，接着目光又落到沈灼身上，瞬间锐利了不少。
　　王景珅不着痕迹向沈灼靠去，沈灼明白他的心意，对他笑了笑，随即道：“你好，我是沈灼。”
　　王固科的脾气在王光敬面前，还是有所收敛：“这位是沈家大少，世荣集团的总裁。”
　　在这样的场合下，这段介绍就明显生分了。
　　王光敬却笑眯眯说：“哦，世荣集团，我虽然已经把公司交给固科打理了，不过这么有名的集团，我还是听过的。”
　　沈灼表现很得体，淡然说：“您谬赞了。”
　　王光敬招呼所有人入座用餐。
　　餐桌上一开始很安静，就连王恭奇也有几分拘束的模样，王光敬就问了，“奇奇，不喜欢家里吃饭吗？”
　　王恭奇看了看这个曾爷爷，又看了看王固科，摇了摇头，努力扒饭。
　　沈灼可以因为王光敬长辈身份低头，但是不愿意自己儿子受委屈的，眼见着王恭奇这样，沈灼拍了拍他背，保护的姿态很明显。
　　王光敬并没有多少上流社会的做派，但是毕竟执掌公司这么多年，眼界十分开阔，与沈灼也有话题可以聊，沈灼原本气势就很盛，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长辈，有所收敛，两人说话，单纯说气场的话，是几乎旗鼓相当的。
　　而他们说话的时候，王家其余人几乎插不上嘴，只有王光敬会偶尔停下来，问王景珅几个问题，王景珅笑着回答了，沈灼看他的目光并不掩饰感情，而王景珅虽然不在乎王固科和王景辉的想法，可毕竟还有王光敬在，王景珅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然而也没有回避对沈灼的回应。在面对沈荣峥夫妻的时候，沈灼也是这样护着他的。
　　饭后，王光敬又召集大家在客厅里用茶，没了餐桌的遮掩，王光敬的目光落在王景珅的肚子上。
　　王固科神情越发不善，王光敬却是笑呵呵地没有说什么。
　　八点，王景珅跟着王光敬进了书房。
　　王景珅对走廊里跟着自己上楼的王恭奇说：“去找你爹地。”感觉王光敬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王景珅视若无睹，看着王恭奇点头转身离开，王景珅才关上门。
　　王景珅在王光敬慈爱的目光下走到他身前，王光敬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哟，当年我大孙子才到我哪儿？这儿？还是这儿？”王光敬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转眼间，都比爷爷高喽。”
　　王景珅笑说：“人都是会成长的。”
　　王光敬点头，“是啊，大的变老了，小的长大了，还有了新的小的。”
　　王景珅笑容不变，“奇奇第一次见到他曾爷爷，他如果哪里不好，爷爷您别见怪。”
　　“老头我现在就要见怪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怎么对爷爷这么生分呐？”王光敬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我知道，爷爷年纪老，心眼可没老，我这愚笨的儿子，只知道经营王家的生意，却生疏了父亲和儿女间的感情，来，来我身前坐，你爸打小就那样，对他亲爹亲娘也亲近不起来，本来以为他成家就会改善了，没想到还不学好，竟然知道欺骗外面小姑娘了，有了儿女，也不会担起父亲的责任，这些年，辛苦你了。”
　　“爷爷，”王景珅想了想，轻松说：“刚您还说什么来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转眼倒是您这么客套了？”
　　“想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那不懂事的爹，可不是气不打一处来吗？”
　　王光敬虽然离开得早，但王景珅过去在王家为数不多的温情，一个来自张姨，另一个就是这位看着严苛，其实对孙辈很和蔼的亲人了。
　　王景珅关心道：“爷爷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
　　王光敬琢磨了一下，失笑说：“人呢，奋斗了半辈子，很多东西都有了，也有很多东西不经意没了。我告诉你，孙子，王家能有今天，我功不可没。”他拍着胸膛自豪说，“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奶奶走的时候，我还在外面忙着赚钱……人上了年纪，很多事都看开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己开心，身体又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外面走了这么多年，看过很多事，眼界宽了，心胸开阔了，别说，你爷爷的心态可不比你们这些小年轻差。”
　　王景珅掩不住笑意赞同：“您说的是。”
　　“你的事，我也知道了。”
　　王景珅表情淡了下来，王光敬重重地拍了他两下，“如果我没从这里走出去，看过外面的百态，可能也接受不了，但是现在，我是很高兴咱曾孙的出生，而且还等着抱我另个曾孙！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照我说，儿女成双，最好是个小闺女，既贴心，上头又有哥哥照顾她，那可真是我们王家的小公主啊。”
　　王景珅表情柔和下来。
　　王光敬又说：“给你爸爸一点时间。”
　　王景珅摇头，“爷爷，对不起，无论是我还是小冉，都已经给过他太多时间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人和人的感情都是需要温养的，小时候他虽然没有出现，但他给我取了名字，我对他的期盼是真的，长大后进了王家，我们终于生活在一起，接着一件件事累积起来的隔阂也没有办法消磨，何况我现在有奇奇，有沈灼，父亲这个角色，在我看来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了。我知道这些话由我这个晚辈说，挺不孝的，但如果不是爷爷您，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对不起。”王景珅郑重道。
　　王光敬眯着眼睛，“不，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你说的对，感情是需要温养的，我这个爷爷一走就是十几年，现在也没有立场要求孙子做些什么。”
　　王景珅沉默。
　　王光敬说：“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你不愿意在家里住，就和沈灼早点回家休息吧。”
　　王光敬和王景珅单独说话的期间，王景辉虽然想招呼沈灼，但碍着王固科令人芒刺在背的视线，王景辉始终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王固科冷漠道：“沈家的教育，就是让你玩弄别人家的儿子吗？”
　　沈灼慢条斯理道：“王先生说笑了，先不说‘别人家的儿子’，景珅听了作何感想，单单是‘玩弄’这个词语，我就无法苟同。家父和家母伉俪情深，结婚数十年，我父亲依旧爱我母亲，而我和的另一半，我也有信心和他走到最后，并且给他世上最好的。倒是听说王先生年轻时风流事迹十分丰富，不知道跟着王先生的女人，哪个得到妥善的照顾？这么看来王先生身为男人也好，还是父亲也好，都不能说是称职。”
　　“沈灼——！！”
　　“爸，您，您别气坏身体。”
　　沈灼永远优雅体面，冷淡地看着对面简直怒火攻心的男人，两人之间明明王固科才是长辈，却反被沈灼乱了方寸，这样的情形更加激怒王固科，王固科脱口说：“你想要我儿子和你在一起？做梦！”
　　沈灼听到这话，再想到王家这两人对王景珅做的，沈灼神情更冷漠，“王先生怕又说笑了吧？你的儿子？是指王景辉吗？如果是这样你请放心，我没有半点兴趣。”
　　王景辉莫名中枪，脸色脸色乍青乍白。
　　这时候王固科忽然冷静了，他问道：“沈灼，平心而论，以你的条件，想要怎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为什么要招惹我儿子？你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有违常理的吗？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没想到王先生情史丰富，原来思想还是守旧的？”沈灼讽刺，“景珅以前吃的苦，我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但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姜远曾经以为世荣集团虽然势大，但我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影响集团决策，这是很可笑的观点，事实上如果有人伤害我爱人和儿子，我想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姜远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