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把小脑袋往灵均的腿后一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辞也不在意,见它死活不敢出来,轻笑了一声,才转身往前面看了一眼,地上满是齐刷刷一排闪着寒光的箭矢,想必是这条蛇偷溜下来的时候触到了什么机关。
小蛇看着那排箭抖了一下,它刚才差点被射成筛子,尾巴被钉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弄了出来,现在都还疼得它想打滚。
它不敢再去碰灵均,看了看被灵均护在怀里的纪泽,灵均好像很重视这个人啊……
纪泽在周围打量了一下,除了眼前的一小块地方能够看清之外,其他地方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他从背包里找出了手电打开,情况也并没有好上多少,前路仍是以一片漆黑,似乎连光都无法穿透。
脚下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皱眉低头,那条小蛇刚刚才把细小的蛇尾收回去。
见他看了过来,小蛇眼里透出讨好的光芒,蛇尾在地上甩了甩,摇头摆尾跟条小狗似的。
纪泽的唇角一抽,他可还没忘记之前这个小家伙还把毒牙抵在他的腿上,现在又来做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是来博取谁的同情呢?
小蛇见他无动于衷,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想要蹭上去,但是明显又惧怕着灵均,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倒是显出了十分的可怜。
纪泽常年在这周围执行任务,特别是在雨林之中各种各样的毒虫毒蛇见得多了,但是却没有见过这么通人性的东西,居然还懂得看人脸色,这小东西要成精了吧?
但是他对这种冷血动物向来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而且现在也不需要靠它来找薛云诚了,他自然对它的死活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抬头往前看了一眼,沈辞的脸色不算好看,他凑到灵均的耳边问了一句:“怎么了?”
灵均唇角一勾,明显有些幸灾乐祸,把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处,又蹭了蹭,才说道:“这里面整得跟盘丝洞似的,如果要进去,除非变成蜘蛛精。”
纪泽眨了眨眼睛,这是个什么形容?是说里面全是蜘蛛网?
灵均一脚把还想蹭过来的小蛇踢开,顺便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才黏糊糊的在纪泽脸上亲了一下,“这里面步步都是机关,除非有地图,否则一步踏错全都得被射成筛子。”
他的语气里面满是愉悦,纪泽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欢快,这个人是忘了他们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吗?
灵均伸手在他脸上蹭了蹭,没有说话。
沈辞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从地上那一排箭里面拔了一根,随手往里面扔了进去。
那根闪着幽光的箭矢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但是不能看还能听见声音,那根金属的箭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霎时,里面如同下了一阵大雨一般,“刷刷刷刷”的声音不绝于耳,阵阵金铁之声、机括之声交响,只在瞬间,他们眼前就多了数排闪着乌光的箭矢。
小蛇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被灵均拎着扔了,抖抖索索地缠着纪泽的脚腕,纪泽一惊,军刺甩手就扔了出去,正正擦着小蛇的身体插-进地里,小蛇的身体上霎时就多出了一条血痕,如果不是纪泽顾忌着自己的脚,害怕不小心受伤会拖累灵均,往旁边歪了一点,恐怕它现在已经被斩成两半了。
失去了身上鳞片的保护,它也就跟普通的蛇差不离了。
但纵是这样,它也还是死死地缠着纪泽的脚腕,而且还加大了力气,明显是绝不松开的意思。
纪泽怔愣了一下,霎时有些无言,这个小家伙这是把他当护身符的意思吗?
灵均自然也发现了它,眼底厉光一闪,手里瞬间就多出了一根地上的箭。
小蛇被他瞪得抖了一下,急忙送了一□体,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不会说话,恐怕现在已经要高喊“大王饶命”了。
灵均却丝毫不心软,冷声道:“下来。”
它又抖了抖,心想要是真的下去了恐怕就没命活了,谁这么傻?于是在灵均要杀人的眼神下又缠得紧了一些,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纪泽,小尾巴不停地在地上划来划去,但是这底下全是石头,它弄了半天也没画出个什么名堂来,反而把自己的尾巴给蹭出血来了。
纪泽自然对它这番鬼画桃符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它到底要表达什么。
它眼巴巴地瞪了他许久,见他还是那副眼神,终于绝望了,垂头丧气地松开了纪泽的脚腕,直愣愣的往地上一躺,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来。
这副生无可恋模样实在是可怜得没话说,纪泽用脚轻轻地踢了它一下,它也不反抗,身体软绵绵的顺着纪泽的力道翻了一个身,露出身上被掀了鳞片的皮肤来,红通通的,有些地方还渗着血。
纪泽终于被它这副惨样儿给激起了一点埋在心底的同情心来,脚下一勾又将它翻回来,“就把它留着吧,待会儿说不定还可以用来趟趟雷。”
灵均凉飕飕地看了它一眼,转向纪泽的时候就换成了温柔,“听你的。”
说着他又瞪了小蛇一眼,直将它看得全身发抖,才哼了一声揽着纪泽转头看向了前面,沈辞还在继续往里面扔东西,但是里面的机关仿佛无穷无尽似的,无数的箭矢跟下雨似的,齐刷刷地攒射到地上。
小蛇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纪泽的裤腿缠了上去,却只敢扒着边缘,在上面摇摇欲坠,一边心里泪如雨下,好歹暂时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啊。
沈辞停住了手,眼神在小蛇身上扫了一下,显然是将刚才纪泽说的话给听了进去,而且似乎还有要拿它去试验一下的意思。
小蛇欲哭无泪的往纪泽的衣服里面缩了一下,它觉得自己果然就不应该来凑这种热闹,老老实实地待在它的窝里不好吗?干嘛非要来趟这种浑水,干嘛非得贪得无厌的去寻求什么灵药?现在真的要把小命都给搭进去了啊。
它哆嗦着蹭了蹭纪泽,心道吾命休矣。
感觉到裤腿处扒拉着的小东西又抖了一下,纪泽终于忍不住在心里不厚道地笑了笑,在灵均手上捏了一下。
灵均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小蛇一眼。
小蛇将小脑袋全都埋进纪泽的衣服里面,鸵鸟似的在心里念叨: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灵均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说道:“你从刚才开始试了不下十次,想必你也发现了,里面的机关每次启动得都比前一次更多,最开始这条蠢蛇下来的时候,触发的就只是这几根弩箭,但是现在就远远不止了,如果再这么试探下去,你猜里面还会有怎样的机关?”
沈辞眉头微皱,“你是说……”
灵均耸了耸肩,这个所谓的神女墓多半也是跟苗王墓差不多的东西,里面葬的总不会是神仙,肯定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尸骨被盗墓贼给糟蹋的,与他们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会是流沙,直接将这个墓都给封死,或许会是其他的什么机关,大家一起玉石俱焚,死人又何必害怕活人?
纪泽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灵均墓里见过的水痕,不由瞄了这人一眼。
沈辞拧了拧眉,看着前面若有所思。
他在之前就已经对这墓里的机关有所估量了,刚才他扔出去的那些东西可不是胡乱在扔的,每次敲到的地方都是他观察了许久,觉得最可能有机关存在的地方。
但是没有,里面射出来的暗器确如灵均所说的那样,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狠毒。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
灵均说完便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去帮忙的意思,他一边想着怎么把这个人坑死在这里,一边估量着外边的人现在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把人给救出去了。
机关的攻击范围在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加上身后的距离,这个地方差不多刚刚够刚才那只大棕熊站在这里,纪泽拿着手电打量了一圈,有些诧异,“那个大家伙难道就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吗?”
这样大小的空间,恐怕也只够它立在这里了,要是后背痒了都挠不到,而且这下面长年封闭,一侧是石头,另一侧是机关重重的墓道,它又是靠什么维持生命的?
灵均笑眯眯地指了指缠在他裤脚上的小蛇,“你忘了它刚才还奉献了那么多血的吗?”
小蛇立刻想起了之前被迫爆开身体的疼痛来,又抖了抖。
“刚才那些血……”纪泽低头看着扒拉着自己不放手的小蛇,“它之前被困在那里不能动就是因为那个大家伙站在这里?”
小蛇委屈地用脑袋在他裤腿上蹭了蹭,如果不是它反应得快,它现在已经待在那只大毛熊的肚子里了。
“如果一直没有生物进来呢?那它不会饿死吗?”
“它本来就是被养来守墓用的,如果一直没人进来它就不会醒,自然不用吃东西。”
纪泽想起那个大家伙庞大的身躯,瞬间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被刷新了一遍,果然这个世界是无所不有的,连灵均这样的妖孽都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小蛇吊在他的裤腿上一甩一甩的,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他瞬间就觉得自己淡定了下来,哦,还有这条几乎要成精的蛇,长了六只手、几百年不用吃饭的毛熊精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