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跟着一行人来到一个像是专门包下来看台的地方，隐约能看见赛道起点那里有一些穿着马服的赛手，他们都站在那里拉着马的缰绳。
“比赛就要开始了，韵儿可有兴趣赌马？”未管其他人的行动，万卿指向预备起跑的那一排赛马，低下头温柔询问道。
另外陪同的老板见了，相互对视一笑，听闻苏家大小姐在家受宠，原来拜了师在师父那边也同样如是。
苏韵看到有一匹枣红马马色非常光亮，全身肌肉都比旁边的马鼓胀，正仰起头嘶嘶长鸣着。就指向它问道：“万姐姐，它好不好？”
而女人只是温柔一笑，指着它旁边的一匹身材匀称凝视前方的黑马，摸着少女的头安慰道：“它会更好一些。”
一声哨响，随后是震耳的鞭声和喝叫，枣红马跑得起劲，领先了别的马一大截，然而还有一圈到终点线时，后面紧跟着的黑马却突然加速，一骑绝尘。枣红马赛手似乎是急了，急抽了两下马屁股几下，却被它摔倒在地。
万卿解释道：“赛马，讲究得是力量与耐力兼备。上悍最佳。你选的那匹马是有力量，但是太烈了，耐力也差一些，经商也是如此，韵儿当是要好好体悟。”
有小童举着押注的托盘过来了，万卿随身放了两块大洋进去。
“韵儿我们再试一次。”
苏韵沉吟着思索，又谨慎的选了几次，五次中竟是压中了三次，原先的两块大洋已是变成了一摞。
“各位慢聊，万某今日原是也打算带着爱徒在这一片转一转，散散心。”几番过后，看到少女似有倦意，万卿牵了苏韵的手，将要和三位告辞。
“万老板，苏小姐慢走。”三人拱了手，今日他们能得以见到拜入万老板门下的苏大小姐的真容也很荣幸。
“万姐姐。”上车后，万卿也仍握着苏韵的手，对着小王说了一个地址，苏韵靠在万卿的胸前，微微笑着抬头去看她，有些崇拜。
这些运筹帷幄和交际，她都不是很懂，但是万姐姐却是游刃有余。
而女人似乎了然，修长的手指攀上苏韵的侧脸，苏韵感受她掌心的温暖让她安心。
“韵儿莫忧虑，韵儿不会的，姐姐日后都会慢慢教给你。”
崖湾饭店这一代有山有海，苏韵渐渐听到了些许，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等到真的站在了那崖边，低下头就能看到墨蓝色的涌向多孔的岩石，再破散成点滴的白色，一涨一息，奔腾不止，而而后有寺庙的钟声阵阵传来。
苏韵的上衣外被人加了一件更加厚实的披肩，女人黑色的长裙立在了她的身侧，苏韵的手背突然蹭到了女人毛呢风衣的布料。
耳边突然一热，万卿对着苏韵说：“韵儿，现在时候还早，陪姐姐上山拜一拜。”
一阶一阶台阶的共同登上，寺庙里梵音袅袅，苏韵领了三柱清香来，和万卿一起对着殿前拜了，然后插在了一个香鼎里。在大佛俯瞰世人般洪大又悲悯双目之下，苏韵恍然生出一种错觉来，就好像她和万姐姐是一对什么善男信女，才刚拜过天地，而女人跪拜后看向她那灼热的略带深意的目光更是让少女的心中莫名一荡。
下了山，那日光也跟着一点点的落，走到山底之下的海边，天刚朦朦胧胧的黑，海边有些船都已经在桅杆上亮起了盏盏红灯。
苏韵与万卿登了船去近海游玩，少女趴在甲板的栏杆上往下看，身着白裙的倩影倒映得不是很清楚。
“韵儿。”身后有女人环抱上来，陪着少女一起看。
黑与白，和城市内陆续亮起的多彩灯光混杂在一起，在水面上波荡。
心情极好的万卿，突然饶有兴致的想起儿时曾念过的那些书了，旧式文人商人大抵都念过一些，只是她从前总以为它们并无什么用处。
曾有忽然生鳞甲，散为百东坡之句，恰好也曾形容风吹水面倒影粼粼。
在晚风中，少女被突然被背后环抱的女人吻住，相吻的倒影在水面上随着浪潮波散又难以割舍。
相吻之后，女人靠在少女颈边轻笑，让少女懵懂。
“韵儿可知。”
“那千百片的鳞甲，都是我对你的痴迷。”
第58章 富家女X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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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明夜公馆的路上,苏韵的脸颊都羞得红透，万姐姐……真是惯会说这种羞人的话。
“小姐。”一进了门，老管家王叔却走上前鞠了一躬说道,“刚才仁兴路那边的牌坊来人说，方玉贵又来了。”
“嗯。”万卿一路领着苏韵上了楼，直接把人带回了主卧安顿，一边说道，“让小王备车吧,我一会儿去看看。”
“韵儿以后夜夜睡在这里可好？”进了门万卿盯着苏韵目光灼灼，又突然调笑似的凑近说道：“可莫要让姐姐独守空房。”
“万姐姐……”苏韵的眼睛水润，偏过了头去。
安顿好了心上人,万卿下了楼,夜凉如水，仁兴路121号的洋楼内大厅空旷,往上走才能感受到那弥漫着的烟雾和将要冲破棚顶的吵闹,牌坊其实就是赌场,一晚上从这里流进来流出去的金银无数，在个别的时候，还可能搭上那么几条人命。
女人黑色旗袍上的花卉刺绣被搭下来的黑色披肩掩盖,如同秋水又凉薄的双眼随着两扇大门的展开将目光投向赌场之中的某一桌上。
“呦,万老板,这么晚了,大驾光临啊。”
牌桌之旁立着个古朴的琉璃仙鹤图屏风,上坠水晶吊灯，灯下是一桌正在进行的牌局,牌桌上其中一人看到了踏着高跟鞋轻笑着走近的女人，抽着烟大声朗笑道,正是黄金大亨林友朋，林友朋的目光移到牌桌对面的那个佝偻的梳油头的中年男子身上，同桌的汽水商胡亮和驻军参谋王云康的目光中也饱含深意。
“听闻今日，方先生豪赌，万某人也来凑凑热闹。”万卿的身后拥护着一些赌场里的保镖，陈家是这牌坊的东家，只是近来牌坊里连连出现问题，说是不知道打哪里来了个方玉贵，逢赌必赢，已经赢走了许多豪门大家的资产，仍夜夜来玩，像是要不把121号搞垮就不罢休的架势。
万卿曾几次细想，最终寻得了这方玉贵身边的小童黄生和，这男孩子不知道和方玉贵是什么关系，但好像一样习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本领，某夜在其他地方玩的时候差点被剁了手。
“是要你的手，还是要方玉贵的手？”坐在高座上的女人对着被绑起来的男孩发话。最终男孩哆哆嗦嗦的保住了自己的手，万卿也得知了这方玉贵的明细。
原来这方玉贵原先是个有点小资产的小商人，后来沾了赌，搞得家破人亡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被黄生和他娘给救了，而这方玉贵终归有点头脑，想出了条歪路，就收了黄生和为徒，来永城挣钱来了，但方玉贵似乎对牌坊都充满了报复心理，搞垮了一家不够，又盯下一家，直到盯上了这陈家的121号，技术高超，从未被抓到。
牌局到了紧要关头，方玉贵突然感觉到围在他身旁的万卿带来的保镖们又近了一些，似乎竟是看明了他接下来要有的操作，方玉贵的背后泛上冷汗来，咬咬牙，刚摸了一颗牌，“啊！”突然间男人就枕着胳膊侧躺在牌桌之上。
梳油头的男人的手背上插着一把尖刀，五指被迫的张开同时掉落下两颗牌来，献血溢出染红了底布。
林友朋见状深吸一口手中的香烟，笑眯眯地缓缓吐出，推了牌冲着万卿拱手道：“万老板，接下来可能就是贵牌坊的家务事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清冷的女人勾唇一笑，看着宾客们缓缓离场，打扫场子，本来就该是东家的义务。
“明日今日牌局的赔偿将会送到各位府上。”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中年男人疼得本来佝偻的身体更加佝偻，看着女人黑色旗袍走近，行走间有刺绣露出，像是一朵鲜红摇曳的彼岸花。
“哦？那当然是得益于你的好徒弟了……他为了自己可是早已把你的独门手法交了个干净……”女人缓缓走近牌桌，居高临下，语带笑意。
“你……你……怎敢……”方玉贵双目赤红，转过头瞪着黄生和，而小童只是满脸麻木的开口：“我还要照顾我娘，一命抵一命。”
方玉贵听了趴在桌子上绝望地干笑，他是真的对黄生和推心置腹从不怀疑，干笑了几声后，方玉贵说道：“万老板好手法，不怕有一天得报应也被手下人背叛吗？”
女人垂眸转了转扳指，小王隐在黑暗之处，压了压帽檐，小姐为人生性多疑又感官敏锐，一旦有丝毫怀疑就会查个彻底，那些被查出来的叛徒早就不知道沉在江底多少年了。
“万某当然不怕别人的背叛，但每个人背叛万某的机会只有一次，至于报应，赌有赌的规矩，万某让你不能坏了这规矩，何谈报应。”
女人轻笑着，看着四周的黑衣大汉已经取了麻袋来，恐怕这方玉贵已经没法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方玉贵被捆住，原本挣扎，发现已是无力回天，麻袋口被封上之前，方玉贵微笑着突然问道：“你姓什么？”
“哈哈哈哈哈，你为陈家卖命，你姓什么？”方玉贵被人扛走，麻袋里传来的声响已经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