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沉着嗓音道,“你确定没看错?见到的那人就是丁守金?”
“十分肯定,”苏和点头道,“父亲命令跟我去的几个小厮也都认出了那人便是丁守金。”
“岂有此理!”苏定一拍桌案愤怒道,“没想到在节骨眼上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兴州的这桩生意若是做不成,我们就会亏损不少。不说这单生意,若那丁守金真的去御前告发,我和兴州太守都会被牵连。”
苏和犹豫一番,道,“其实这两件事情都可以解决。”
“哦?”
“买卖的事情,没有了丁守金但还有一个同是兴州来的城官孟林,此人既能被太守屡次派遣到这里,想必也是个牢靠之人。我们可以直接绕过丁守金和他交易……”
“但我们并不熟悉此人。”
“他有玉牌,而且怡王殿下也认识他,不会错。”苏和缓缓道,“至于丁守金,也无需我们亲自动手,父亲试想,若事情真的败露出去最气急败坏的人会是谁。”
苏定眼中突然闪现一道凶光,“不错,相对于我们,兴州太守对此事应该更加愤怒,因此只要派一个人火速将此事告知兴州太守,丁守金就绝不能上到御前。”
“白为永那边,只要没有人证和物证,他也不会再冒然行动,此事便可以息事宁人,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好,”苏定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他总算开了窍,“只要此事做的干净利索,白为永那厮便拿我们无能为力了。”
“只是……”苏和略有迟疑。
“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苏和心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虽然这些东西表面上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凭着直觉觉得当中隐藏了一些不妥之处。
师北落这边正和付青硕二人泛舟湖上,湖水澄净,带着一点绿蓝。随行的侍卫和婢女都在湖边守着,只有另外一艘小舟远远跟着护卫。四周都是绿色的常青的树木,围着这池湖水,树林中鸟声悠悠,空气中带着点自然清香。
师北落盘腿端坐,付青硕侧着脸,视线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小舟轻轻晃动,二人之间的矮几上的茶水也在泛着微波。
“呆在闹市久了,偶尔到这些地方便会觉得心里特别地安静。”
付青硕回首望她,“难道驸马之前心里不够安静?”
师北落一怔,扯起笑容道,“京都太过繁华,你不找事,事也找你。”
付青硕闻言,道,“的确。”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群白色的鹅,旁若无人地在小舟边上摆着短小的尾巴游着,它们高昂着小小的脑袋,抖着臀部,像是在炫耀游技。
师北落见付青硕看得痴了,勾起嘴角从身后拿出一袋东西,道,“公主,这些鹅长年迁徙,这湖是它们暂时栖息的地方,过一会儿会有更多的大白鹅过来。我准备了一些饲食,若公主喜欢的话,就可以给它们喂食。它们性子温良,不会伤害公主。”
在说话间,大白鹅果然越聚越多,将小舟团团围住,就像是鹅毛绒的毯子,轻轻一层铺在这碧蓝的湖水之上。
付青硕接过饲食,扬手一洒,但见灿烂阳光之下点点星辰在手心处闪耀。
大白鹅叽叽咕咕地游了过来,低头大块朵颐。
师北落托腮看着付青硕放松的神色,唇角轻起。她就是要这样一步步引诱她落入自己的陷阱之中,最好她能够义无反顾,最好她能够付出所有,但最终还是得不到自己的心。像付青硕这样高傲的人,在得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欺骗之后,会是怎样的心痛?
会比失去父母,失去家国,落下一副病体残躯却还要苟延残喘还要难受吗?
“驸马,”付青硕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水润的唇一张一合道,“每当你对本宫好的时候,本宫就会在想,你是否又在谋划什么。”
师北落的笑容凝在脸上,直起身体问,“公主何出此言?”
“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付青硕声音淡淡地,像是漫不经心,却字字钻心,“每当一个人大献殷勤的时候,你就要自然而然地想,他们总有目的。”
“那么公主对我那么好,是因为什么?”师北落反问。
付青硕目光一顿,转过身,眸光如流水般清澈自然,“本宫待你好么?”
“公主为我看医术求药,还为我亲自敷眼……公主待我是很好。”
“是么?”付青硕垂眸,喃喃道,“但还是不能化解你的恨……”
“公主在说什么?”师北落皱眉。
“没什么。”付青硕展颜一笑,恰好背着光,师北落眯着眼睛,能依稀辨析出她笑容的弧度,心神微微一荡,感觉付青硕此刻就好像自己在撂倒奄奄一息的时候,出现的那个采药的女子。只不过许若华救了她,却因她而死。付青硕害了她,她却渐渐觉得手中握紧的那柄刀子,在她的温柔笑语间,力量变得越来越小。
“驸马,”付青硕的声音幽幽传来,“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本宫有,本宫都能给你。只要你开口说,只要你肯坦诚。”
作者有话要说:毕竟是青硕亏欠了小狮子的
☆、第055章
师北落听了这话之后愣怔半晌,耳边细风拂过树林,树叶沙沙。鹅掌拨开清波,漾开一圈一圈涟漪。
她的皮肤已被怨恨包围成一副坚硬的盔甲,但她的内心却依旧留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可笑的是,付青硕总能找到这处间隙,然后时不时地撩拨她,动摇她,不用多少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某一个不经意间又能将师北落俘获。
但幸而,即使被俘获也只是一时,师北落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叫自己不至于沉迷。
“我想要的,公主都能给?”师北落轻轻勾起嘴角,深情注视着付青硕,伸出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微偏了偏头道,“那如果我的胃口很大呢,公主也能给?”
付青硕回视她,任由她的指端在脸上婆娑,宁静的眸子沉寂如深井古水,浅褐色的瞳仁折射了师北落此刻的神态。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眉心微皱着,一边的眉头挑起,脑袋稍偏,嘴上挂着的笑不再温和,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付青硕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沉声道,“驸马想要什么?”
师北落笑了笑道,“我想要……”
近处一声闷雷乍响,惊起林中的莺雀,湖上铺满的一片白色鹅绒,也在此刻掀起了振翅飞走的浪潮。白色的鹅毛中,师北落和付青硕的小舟左右摇晃,两个人各自扶着船沿彼此望着彼此。
师北落望了眼远方的天空,天与地的交界处隐隐有一道霞光,“看来将有一场大雨,我们要早点回去,否则就要麻烦了。”
付青硕的眸光微动,“嗯”了一声。
师北落便加快了划舟的动作,水声哗啦,银珠四溅。
“驸马的病似乎好了很多,”付青硕道,“那郎中配的方子果然管用。”
“是呀,”师北落在间隙的时候微喘着气道,“只要按时服药,我的病情就可以稳定,除了气息短促一点以外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目光微微一转,瞥着付青硕,“说到头来还是劳烦公主为我配药。”
付青硕从方才就冷着的脸此刻有了暖融的迹象,她似乎很为这件事情高兴,“既然有效便要继续服用。”
“好。”
小舟在往岸边靠近,在临近上岸的时候,但听“轰隆隆——”一阵雷响,如玉珠般的雨水便哗啦啦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落在众人头上,猝不及防。
师北落和付青硕的小舟还在湖中,正好被淋了个透。小舟上没有雨具,也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他们只能尴尬地苦笑着互相看着对方,精致的面容在雨水的冲刷之后带了点朦胧,但也好像更加纯粹,雨水仿佛冲刷了戴在二人脸上的面具。
师北落褪□上的披风,起身弯腰小心地走到付青硕身边,挨着她坐下。小舟这头微微倾斜,另外一头翘起,但好在小舟吃水,师北落又很轻,小舟最终免于颠覆。
将披风当成雨具撑在头顶,刚好罩住两个人。这小小的披风将二人和外界隔开,一时间,全世界里仿佛就唯独剩下了她们二人。
附近护卫的船想要靠近,师北落望了一眼付青硕,然后冲着外头的人吩咐道,“我和公主没有事,还在留在这里一会儿,你们现在不必过来。”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公主和驸马在玩什么把戏。这样大的雨,难道两个人不怕淋湿着凉么?
“驸马不想先回府?你的身体……”付青硕和师北落近距离挨着,这人虽然身子骨弱,但意志比常人坚定。从在陈国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付青硕就知道这个养在深宫的陈国公主虽然表面大大咧咧,但若让她认定了一件事情,她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公主不觉得这样子相处,也挺好的吗?”师北落带着淡淡的笑容,若有所思道,“不如闭上眼睛,去听听这场雨……不知道为何,总让我想起那一日太子宴上,苏大人所弹奏的曲子……隐隐约约地,我好像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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