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了,晚上我们卖场要盘点,再不走我要晚了。”
徐墨衍站起身,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拿了包跨到肩上,“哥,嫂子,能走到一起是缘分,夫妻间有什么好说好商量,这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能平心静气的解决就尽量和平解决吧,要不然这再好的感情也会吵散,孩子这么乖,就当为她多想想吧。”
徐冬平窝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抹了一把脸,满脸都是疲倦和憔悴,他才刚刚跑了长途车回来,澡都还没洗,一身乌七八糟的,看上去比同龄人显老不少。
徐墨衍说了就跟父母到了别,再没多的心思说什么,径直打开门下了楼。
下到楼下,他在兜里摸了摸,摸到裤袋里有些瘪瘪的烟盒,拨开盒盖一看,烟还剩了一半,盒子已经被压得惨不忍睹。
顺手抽了一根出来塞在嘴里,又在口袋里到处摸打火机,等点燃抽了一口,尼古丁的味儿抢进肺管子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推了自行车,手里的烟还剩下一半,他丢在地上用脚碾灭,骑上车离开。
☆、第四章 扛锄头当农民去!
第四章
很多年之后,徐墨衍想起那时候的窘困都忍不住嘘嘘。
当时分家,给的那五万块钱是他全部的家当,给了之后,他身上就剩下一百五十块钱,那是他二十三天的生活费。
所幸的是,当时的物价还没有飞涨,一百多块钱虽然算不得多也勉强凑合,啃了二十天的方便面,吃了数不清几顿的白饭就榨菜。领工资的那天,最后两块钱,他拿去买了一注彩票。
结果,管着公司财务的老板小舅子不知道被哪个姘头把耳朵吹热了,卷着公司几十万块钱现钱跑了。
那个时候,几十万的身家走在路上都是生风的主儿,一下丢了几十万,那滋味真不大好受。
没了现钱,一干员工的工资全都给晾上了。
他很多时候都相信老天爷,除了那个男人,那两块钱是他最信的一次。
估计老天爷都看他可怜,他买了那注彩票之后,随手就塞在了衣兜里,公司这乍然砸下来的意外让他压根儿就没心思去关注那一张希望在田坎上的彩票。
那个小电器公司就那么点大,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上上下下一通乱。等他忙空想起那张彩票已经是两三天之后了。
四只口袋一样重的徐墨衍抱着回头找老母亲救济的心态去投注站兑了那注彩票。
得!真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中了!
他的那注彩票中奖了,一万。
他在投注站傻了十来分钟,才愣头愣脑的反应过来,自己发横财了?!
把钱兑出来,他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从身无分文瞬间变成了万元户。
很多年后,除了想起那时的困窘,他每次想起最乐的还是那一万块钱的横财。
小电器公司不出意外跨了,他也顺顺当当的失业了。
满大街的跑,跑了十来天也没有找到工作,父母因为他莽撞的提出分家,从他出了家门就一直没搭理他,他也乐得清闲一个人过他的光棍生活。
爹妈永远是不可能真的恨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老话,也是实话。
他们现在心里火着呢,自然没心情搭理他,等他们气消了啥都会过去的。
跑了十来天,他最后在一家挖掘机出租老板哪儿找到一个学徒的工作。
老板抠门,挖掘机上手也快,他不找熟手,就专找生手学徒,让队里的老手带上十天半个月就能自己手上干,但是工资却是老手的三分之一。
“李哥,给你烟。”徐墨衍敲敲车子的钢板,发出铿铿的响声。
“嘿!你小子上道儿啊!”驾驶台上伸出来一个脑袋,伸手把他手里举着的烟接过去。
“你是我师傅啊,我不上道儿行么?”徐墨衍嘿嘿一笑道。
“嘿嘿!你小子!”驾驶台上的中年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靠着挖掘机的大轮子上点燃了一根。
“这都歇了这么多天了,什么时候才有活儿啊?”
“让你小子不干活儿你还不乐意了?”中年男人转头一瞪眼。
“哥,不干活儿没钱啊。”他摊摊手,无奈。
中年男人点点头,他是老手老板怕他跑了,就算没活儿干的时候也给工资,他们这种生手学徒是干一天算一天的,没活儿就没工资。
“急啥,少不了你的活儿干。”想着,中年男人挑了挑眉笑道。
徐墨衍眼角一闪,“有活儿了?”
“那是,干两年都干不完。”
“哥,给说说?”他用手肘捅了捅中年男人。
“你小子听着就算啊,这事儿千万别传出去。”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边说还边看了看周边。
“机密?”
中年男人压住他的脖子,“那可不?老板就给我一个人说过,你觉得是不是机密?”
“那确实是。”
“咱们市要修一条连通到荣城的高速公路,咱们老板也不知道哪里的神通去渗进了一点。”
“修高速?!那怎么可能给私人做啊?”徐墨衍眼瞳一缩,这事儿果然是真的?
“嘿嘿,要不然我怎么说是咱们老板神通?”
徐墨衍点点头,这条路果然是要修啊,他这想法估计成了,现在就是回去找他亲爹磨了!
*
“没门儿!”徐爸爸眼一横,一句回票打了回去。
“爸爸爸!这事儿是真的!您信我吧,我又开不了车,也没别的本事,又没别的出路,这辈子总得找点稳定踏实的事儿干是吧?我都问好了,咱们村那些荒地没人要,可是一旦高速公路开工,那就是金饽饽了!到时候就是再高的价钱都包不到手了!”徐墨衍搂着父亲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挂上头去,激动不已的给自己老爹做思想工作。
“别想!”徐爸爸转了个身,想把身上的臭小子给甩下去,可是巴在身上的家伙就像快牛皮糖,甩了半天都没动弹。
“爸,我是认真的,您帮帮我吧,您总不希望您儿子我这辈子都这样一事无成吧?您不想我娶媳妇儿了?您不想抱上我儿子您孙子了?”
“爸爸爸!您帮帮我呗,您看我都快二十七了,再不干点事儿真晚了,我可没想这辈子就这样混过去就算了啊!”
“娘的!你个混小子,说给你买车你不干,非要跑去当农民,还让老子给你去贷款?滚蛋吧你!”徐爸爸反手一巴掌抽在儿子的屁股上,气急。
“爸,您明知道,我真开不了车。”徐墨衍放开父亲,无奈之际的摊摊手,“要是能开我早去了,等不到现在。”
徐爸爸词穷。
“您看见我坐在车上那反应,您真铁了心要我去么?”徐墨衍正色。
徐爸爸默然。
“我碰不了那玩意儿,上不了公路,我总不能买辆车自己不干请人干吧?那我还不如不干,就这样混一辈子到死就算。”
徐爸爸继续默然。
“就算我真同意了,可是如果哪天出点什么事儿,您和我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么?爸,您能受得住?”
徐爸爸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
“我现在做梦都梦见当年那场车祸和爆炸,爸,我就想踏踏实实干点什么,就算扛锄头也不宁愿去端方向盘。”
徐爸爸的手又是一抖。
两天后,徐爸爸领着儿子去找堂哥办了房子贷款,又和儿子回乡下村里办了承包土地的手续,然后闷闷不乐的把儿子扔乡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第五章 因为作死?
第五章
宽大的路虎卫士平稳的驰行在路上,性能优良的SUV即使在极速的速度中,依然没有颠簸。
“行踪暴露了?”不知道车窗外的风景变换了多少,静默的车箱中终于响起了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
“是。”前面副驾驶座上的方劲同把唇角裂开了一丝小缝儿吐息,能开口就好,能开口就好,他差点没被憋过气去。
“这么说他们都在严阵以待了?”后座的男人再度开口,语调中意外还带着一丝笑意。
“估计是,听说那位都已经跑了几次北京了,季老都被堵了两次。”语气还算正常,还好。
“堵上那位了?”
“嗯,季老不耐烦直接猫到青岛的疗养院去了,让放话身体不适,一律不见外人。”方劲同半侧着身体跟后座上的主儿说着。
“躲得到快。”男人笑似非笑的说了一句。
“您知道,那位老爷子向来是怕这么麻烦上身的,退下来之后就巴不得把自己缩到犄角旮旯缝儿里去。”方劲同忍不住,话语中都带上了三分笑意。
男人回了一句,“人情债欠多了。”
方劲同没敢接下去了,那位老爷子自己人情债欠多了,直接抓这位头儿顶缸,现在更是直接抓去堵窟窿眼儿了。
这个问题本来有点风险,再说下去,他还有好果子吃么?这位又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
果然,他没接话,后面那位也没有继续开口。
方劲同强忍住去擦额头上密汗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喘气儿都押慢了两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