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糕味道很好,口感绵软,香甜可口,带有槐花的清香,但估计是倪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了,他可不想再去弄什么槐花来做槐花糕,太危险了,差点连小命都搭上,反正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吃也罢。倒是水向阳吃了念念不忘:“吃完了,还要。”
倪晖说:“没啦。”
水向阳说:“还有花。”
倪晖没好气地说:“有花也不摘了。你哥手疼,摘不了啦。”
水向阳跑到门外去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朵脏兮兮的槐花:“这个呢?”
倪晖说:“脏死啦,快扔了。哪来的?”
“门口捡的。”
倪晖估计是昨天外婆提回来时掉在地上的,便说:“以后不要随便在路上捡东西,脏。”
水向东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槐花糕一边看电视,勾起嘴角听倪晖和水向阳的对话,心里只觉得有快乐的小泡泡直往上冒。“阳阳,过来,给你槐花糕。”
水向阳喜滋滋地跑过来,水向东将自己吃剩下的槐花糕递给他:“都给你吃吧。要听晖晖哥的话,以后不要在地上捡东西。”
水向阳点点头,端着碗,摇头晃脑地走了,谢谢都没说一声,吃他哥的,他从不客气。
倪晖看了一眼水向东,没说话,进屋去写大字去了。
水向东跟了进去,靠在桌子边看他写大字。倪晖看着他吊在脖子上的手,问:“你作业怎么办?”
水向东笑起来:“老师说我可以不交作业。其实作业倒没关系,我左手也可以写,就是洗澡比较麻烦。”
倪晖面无表情,难道还想自己帮他洗澡,真无耻:“让我外公帮你洗。”
水向东嘿嘿笑:“算了。其实左手也洗得来,就是可能洗得不太干净。”
倪晖低头悄悄翻了个白眼,那关我屁事。
水向东又说:“张爷爷说我脸上被马蜂蛰了的地方可能会留下疤,会破相。”
倪晖抬眼看了一下水向东的脸,马蜂在他脸上蛰了两处,一处在额头上,一处在左颊上,虽然已经消肿了,被马蜂蜇中的地方还有两点红色的痕迹,可能还真会留下疤痕,倪晖皱皱眉头:“擦药呗。”心说,一个大男人,有点疤痕有什么关系,又不要去选美。
“擦了。”水向东挠挠脑袋,嘿嘿笑,“其实也没有关系啦,我是男的,又不是女的。”
吃饭的时候,水向东一只手盛饭不方便,他将碗放在锅子旁,揭开锅盖,用左手舀饭,笨手笨脚的样子。
陈丽萍说:“小晖,去帮向东的忙。”
倪晖回头看了一眼:“他自己能盛啊。”
“他是为了救你受伤的,你应该要好好报答他。”陈丽萍有些责备地看着儿子。
外公外婆也看着倪晖,仿佛他是个一点都不懂得体贴和感恩的孩子。倪晖只觉得长辈们的期望跟自己的真实心意相差太远了,只好站起来去帮水向东的忙。
水向东已经添好饭了,正在盖锅盖,倪晖帮他将碗端到桌上,水向东咧嘴冲他笑:“谢谢。”
倪晖心说:笑什么笑,牙齿都掉了,一笑满口黑洞,以为自己好看啊。
水向东正在换牙,门牙早已经换好了,侧门牙脱落了一颗,长出了一截来,还有一颗也摇摇欲坠,水向东正在竭力避免它早夭,希望它能正常一点掉下来。
因为右手吊着绷带,只能用左手扒饭,他不是个左撇子,所以用得非常吃力。陈丽萍看他夹菜夹得老费劲了,便跟倪晖说:“晖晖,给向东夹菜。”
倪晖看了一眼妈妈,然后不太情愿地给水向东舀了一大勺豌豆。
“谢谢。”水向东礼貌地道谢,看到碗里的豆子愣了一下,他用筷子不方便,所以尽量避免吃这种圆滚滚的东西,因为夹不起来。水向东试了三次,没有一颗豌豆能够夹到他的筷子上,于是他只好将碗挪到嘴边,将豌豆和饭一起扒进嘴里。
水向阳体贴地说:“哥哥,我的勺子给你。”
外婆跟倪晖说:“晖晖,去给向东拿把勺子来,他夹不起菜。”
倪晖面无表情地跑去拿勺子,放在水向东碗边,水向东抬起头来说谢谢,然后脸色突然一变,赶紧捂住嘴巴跑到屋外去了。大家都有些惊讶:“怎么了?”
水向东在门外哇哇大吐,地上都是嚼碎的饭粒和豌豆,还和着鲜血,陈丽萍跟儿子说:“去看看向东怎么了。”
倪晖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看见水向东在一堆污秽物中找东西,然后转过头来冲他笑,嘴巴上还沾着血,倪晖发现他的嘴里又多了个黑洞,右边那颗侧门牙已经不见了。
水向东笑:“帮我舀点水来,牙齿掉了。”
倪晖只好去帮他端水,水向东仰头漱口,然后跟倪晖说:“再帮我舀点来好吗?谢谢。”
倪晖又去舀了一杯水来,这次水向东不接过去,而是伸着左手跟倪晖说:“你帮我倒,慢一点。”
倪晖就帮他浇水,倪晖浇了一会儿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一颗还沾血的牙齿:“你还洗这个干什么,扔了啊。”
水向东洗完了,一本正经地说:“这个要扔到床底下去的,这样才不会长出龅牙来。我妈妈说的。”
倪晖:“……”然后进屋去了。
桌上大人们都问:“怎么了?”
水向东从后面进来说:“豌豆有点硬,牙齿给硌掉了。”
“啊?那就不要吃豌豆了,吃点鱼。”外婆赶紧给他夹鱼。
陈丽萍说:“小晖,你的牙齿有没有松?”
倪晖呲牙:“还没有。”倪晖的乳牙很坚固,老也不掉,总是恒牙等不及,先长了出来,然后把乳牙给挤掉,幸亏后来牙齿长得还算整齐。
陈丽萍说:“应该也快了。等换牙的时候别用舌头去顶,让它自己长,不然会长龅牙的。”
“哦,好,我知道了。”
陈丽萍第二天就去上海了,这一次,她全权委托了律师,再次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离婚。这一次,陈丽萍没有拖泥带水,他们离婚最大的分歧,就是财产分割问题,倪卫扬和陈丽萍都想要公司,陈丽萍就将公司业务分割成两半,一人一半。因为律师有倪卫扬背叛婚姻的证据,家里的现金和所有房产,全都归陈丽萍,倪晖也归陈丽萍,不需要倪卫扬出任何赡养费,也不给倪卫扬任何探视权。
至此,这场维持了九年之久的错误婚姻彻底破产。离婚是在老家离的,因为户口关系还在老家,陈丽萍拿到离婚证书,抱着倪晖哭了很久,然后擦干眼泪,抬起头来,牵着儿子的手,走向新的生活。
28第二十八章 小小谋士
倪晖知道,母亲一向是个很果敢的女人,没有倪卫扬,她会过得更好。她本来可以是一棵参天大树,但是上辈子,却变成了一棵缠缚的藤本植物,完全没有了自我,不仅要紧紧缠住倪卫扬这棵树,还要将周边的人也都缠裹进去,结果拉着大家一并跌进了倪曦为大家挖下的万丈深渊里。
父母离婚了,跟别的哭哭啼啼、惶恐不安的孩子不一样,倪晖心情飞扬,就差敲锣打鼓庆祝了。就连水向东似乎也很替倪晖高兴。
父母离了婚,外公外婆也松了口气,不过他们还是有点担心倪晖会适应不了,但是他每天都乐呵呵的,甚至主动给妈妈打电话都积极了许多,母子俩在电话里总是一聊就是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的,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要说,也不嫌长途话费贵得要死。
陈丽萍离了婚,公司重组,事情一大堆,要说不忙不累那是假的,但是她现在有个贴心小棉袄,每次听到儿子清脆软糯的声音,便觉得疲倦顿消,如打了强心针一样精神百倍。倪晖知道母亲现在算是创业初期,麻烦事特别多,情绪肯定好不了,便主动当妈妈的开心果,为她纾解压力。
有一次打电话,陈丽萍跟儿子抱怨:“今天又和那头猪吵起来了。”那头猪指的是倪卫扬,倪卫扬是属猪的。
“妈妈,为什么吵架啊?”倪晖问,他知道陈丽萍和倪卫扬离婚之后分了公司,但是两家的公司并没有隔得太远,就在同一幢楼,甚至是同一层。
陈丽萍说:“他们公司又来抢我的业务,我的客户将合同寄到公司,不知道怎么被他那边拿去了,他们就偷偷和对方签了合同。哎,这也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造成的,他抢了我的客户,还说我这边的人没能力。”
倪晖说:“妈妈,你为什么不搬家呢?”
陈丽萍吁了口气:“找房子挺麻烦的,搬来搬去也麻烦,房租而且随便涨。”
倪晖说:“买房子呀,妈妈。买了就不用搬了,还不担心涨房租。”现在上海的房子多便宜,一千多块钱一平方,买一套一百平方的房子才十来万,真是稀烂便宜。要是付不了全款,还有零首付。
陈丽萍被儿子点醒来:“对啊,买房子比较好。儿子,你提醒我了,我要去看房子去。”
陈丽萍一个人撑着个公司,办事越发风风火火,做事雷厉风行,说什么就做什么,以前跟倪卫扬在一起,还要商量半天,两个人之间意见如果不统一,事情就要无限期拖延下去。如今变成自己拿主意,拍板那是相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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