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乖巧 (守月奴)

　　她又一次接过，擦了擦身上的雨水，紧接着靠在车窗上，眼神飘忽地看着外面。
　　车厢内一片寂静，父女两已经把这十几年累积的话全说完了。
　　李光哲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什么，任凭安静肆虐。
　　直到车子停在楼下，李清河和他礼貌地说了一声再见以后离开。
　　对面，清冷的女人撑着伞等候。
　　李光哲紧抿着嘴角，望过去的目光沉沉，脑海中那还没有两个手掌大的婴儿和此刻削瘦的少女背影重合……
　　他的女儿快步走向对方，没有看见正面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跃，她们在伞下抱在一起，如此契合，雨水再也不会在落到她们肩头。
　　“走吧，”他收回目光，望向前排的座椅。
　　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答应了一声，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接着小轿车驶去。
　　—
　　李清河并没有他眼中的那么雀跃，抱住林故安的那一刻，眼泪就忍不住落下。
　　林故安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到家里。
　　平常的坐姿调换了角色，林故安坐在沙发里，小孩坐在她腿上，埋在她怀里抽噎。
　　年长者未说话，静静环抱着委屈的小孩，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给予她最体贴的陪伴。
　　这是李清河第二次在她面前哭，第一次是她无意之中惹出的意外，窘迫而好笑，可这一次，她脆弱地像只摊开柔软肚皮的刺猬。
　　名叫随遇的花臂小猫坐在旁边，发出焦急的喵喵声，见无人理它，随遇只能围着她们转来转去，那尾巴甩来甩去的，也不怕磕着碰着。
　　小孩听见猫叫，抽噎着抬起头。
　　林故安温柔的看着她，抬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
　　李清河哭起来，当真可以叫做落泪，不像别人哭泣时带呜呜或者呜啊的声音，她哭起来是无声的，浅琥珀色的眼睛聚满雾水，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冒出，而后顺着脸颊流下，宛如快速燃烧的蜡烛，悲伤而绝望。
　　小孩哭急了便会无声的抽噎，身体一颤一颤的，像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狗又乖又可怜。
　　喵喵喵！小猫又叫了一声。
　　林故安终于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
　　小猫闭上嘴，贴着两人乖巧趴下。
　　好吃好喝的养了那么久的小孩，抱起来还是有些硌人，也不知道把东西吃到哪里去了，林故安轻轻贴着小孩的发旋，无奈感慨。
　　李清河是一个和外表完全不相似的人，虽然表面冷淡又沉郁，好像始终游离在人群外，可她知道，李清河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的怯弱小孩，所以第一次见面就鼓足劲的展示自己，像被领养回家的小狗，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试探，得到包容之后，仍躲在角落里不敢越界，生怕被抛弃。
　　她用相机记录一切，只是想留下短暂时间里，属于她的东西，她会相信可以追上时间的谎言，只为了见到陌生的亲生母亲，可她甚至不敢留下一只小猫，更别说主动和林故安开口了。
　　林故安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保护壳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狗却偷偷露出了马脚，发丝细软得不可思议。
　　小孩终于控制住哭泣，看着她身前大片水痕露出难为的、不好意思的窘迫，还没有开口抱歉，连续不断的哭嗝冒出。
　　小朋友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浅琥珀色的眼眸还带着水雾，像是珍贵的华丽宝石。
　　林故安努力抿紧嘴角，维持表情，这会要是笑了，小朋友怕是要哭一天都不歇。
　　“姐……嗝！姐姐”李清河抱着她，耳垂宛如红宝般剔透。
　　“不哭了，好不好？”林故安嘴角贴着她的额头，温声哄着。
　　李清河埋在她白净的脖颈，不肯开口。
　　“想不想吃奶白酒？”
　　小孩点了点头。
　　林故安轻笑：“那等下点外卖？”
　　“嗯。”
　　年长者再接再厉：“晚上吃烤串？好久没有去了。”
　　“嗯！”这次语调高了一点。
　　“看电影？”
　　“好，”这次都换词了呢，年长者继续努力。
　　“过两天去泡温泉？”
　　小朋友抬起头，哭嗝不断，可脸上已经带着几分欣喜。
　　林故安许诺的事情越来越多，小孩开始主动开口提要求。
　　“要吃烤鱼。”
　　“好。”
　　“要看林故安跳舞。”
　　“好。”
　　“要林故安抱着看电影。”
　　“好。”
　　“要看林故安穿黑丝。”
　　“好……嗯？！”好像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李清河打着哭嗝看着她，眼泪汪汪。
　　林故安：……
　　“明天有课吗？”年长者开口问道。
　　“下午才有。”
　　“好”，她的语气无奈又纵容，嗔道：“小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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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哦草，绝了，我从十点一觉睡到晚上九点⊙▽⊙，一起来疯狂发文


第58章 姐姐的宝宝
　　日光斜照,蝉鸣与人声飘忽，刺眼的光经过白纱的柔化,虚虚实实地飘入空荡安静的房间，残留着水印的地毯，缺了扣子的褶皱白衬衫、扯坏的黑色丝/袜、撕开的条形包装还带着少许透明粘液……
　　丝绸被子在即将掉落的边缘，只剩下一个角堪堪搭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腰间，斑斓红印随脖颈往下，连绵不绝，似乎在述说昨夜那场直到天光乍现才停歇的巫山云雨。
　　被丢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震起，两人同时皱起眉头，却因为昨夜荒唐而难以睁开眼，昏沉间,面容较为青涩的少女被抱在怀中,无意识的蹭了蹭对方。
　　——嗡嗡嗡！
　　声音停下又再一次快速响起。
　　楼下的花臂美短竖起耳朵，见半天没有人发出声音,只好又继续埋头于猫粮之中。
　　终究是年长者先醒过来,眼睛还未睁开,骨节分明的手在枕头边胡乱一抓,继而接通电话。
　　急切、焦急还有些许斥责的声音往那一边猛然传出。
　　“安安！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听见是自己母亲的声音,林故安勉强打起一丝精神，开口时还带着浓郁的起床气,恼道：“妈……”
　　江母声音一滞,心知自己这女儿平常脾气还行,可起床气颇重,要是被吵醒,能一天在暴躁的边缘，她的语气骤然柔和下来,甚至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安安啊……你还没有起床？”
　　林故安皱了皱眉，尽量压着脾气：“你等我缓缓。”
　　“哎，”在商场无往不利的女强人江母，在自小亏欠的女儿面前，说话都忍不住低两个度，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形。
　　林故安深呼吸几下，随即半抬起眼，懒散地打量一圈后，又想起彻夜不眠的混乱，哪怕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也生出些许羞意，目光又落到怀里的女孩身上，许是听见了声响，浅眠的少女眉头紧锁，抿着微微肿起的嘴唇。
　　她低下头，散乱的发丝如瀑布落入光滑的肩头，平直的锁骨凹下宛如三角池塘，她抬手，轻轻拍着小朋友的脊背。
　　李清河的眉头随之松开，无意识往她怀里贴近，埋在柔软处，再一次陷入沉睡。
　　林故安纵容地轻笑，手指拂过微微张开的柔软唇瓣，逐渐清醒之后，四肢的酸软泛滥而上，有些难耐。
　　“安安？”林母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语气依旧小心翼翼。
　　被惊醒的心悸稍缓，林故安语气柔和许多，压着声音开口：“妈，怎么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来势汹汹的林母这下再也攒不起怒火，但语气仍有些严肃：“安安，你上次说的那个人……”
　　“嗯？”年长者的眼神不移，又拍了拍小朋友，哄着她睡觉。
　　“你不是说谈恋爱了吗？”
　　“嗯，”林故安依旧惜字如金。
　　林母多了几分底气，问道：“是不是李家那小孩？”
　　“嗯。”
　　林母还未散尽的怒气终于再一次聚起：“林故安！你你你！？”
　　“人家拜托你照顾她女儿，你给我骗回家……”噼里啪啦的斥责落下
　　林故安沉默半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林母此番所为何事。
　　“你怎么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之澄打电话和我说，你还想瞒着我多久？林故安你这个翅膀硬成不锈钢了是吧？”
　　“妈……”
　　林母声音一滞，好不容易硬气一下，瞬间又变成散沙，絮絮叨叨的念着：“安安，你这是……唉，那小姑娘大学都没毕业呢……你这不谈恋爱就不谈，一谈就弄出大的，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可是……”
　　林故安的语气越发无奈：“我也没老到哪里去。”
　　“六岁还够？”林母语调上扬。
　　林故安：……
　　怀里的小孩许是被吵到了，毛茸茸的头蹭来蹭去，似乎要醒了。
　　林故安压低声音：“妈，你小声点。”
　　“小声干嘛？你心虚还要扯上我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发疼，解释道：“清河还在睡觉。”
　　“清……那小孩？”林母反应过来，声音瞬间变得又低又慈祥：“噢噢，她还在睡觉啊，你怎么不早说。”
　　头疼，非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