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晖脸色一变,“臭小子你装什么哑巴!给我说话啊!”孟晖已经口不择言了。
孟池朗又哭又笑,“妈,爸、爸不是成心的,他吓唬我呢……”
孟晖眼睛一瞪,这臭小子竟然到现在还跟他玩心计!什么叫他不是成心的?他还真有动手揍他了?果然,看池静姝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孟晖当真恨得牙痒痒。
“你去送赵先生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他,你也给我出去站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孟妈一声令下,孟爸当真苦不堪言。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被拿来药箱的赵凌宇按在桌上一边在消毒中吸气,一边顶着哭过的红眼睛向他挤眉弄眼地得意呢。
赵四完全被隔离在外,此时哪里肯这样就走?但一通酒店来的电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一十章
赵四夫人病情特殊,赵四自然不可能留她一个人在国外单独回来。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美国的子夜,赵四夫人没有倒过时差正在酒店安睡。
因为怕她中途醒来见不到自己会不安,赵四还在她喝的牛奶里放了少量的安眠药,自己原本打算速战速决就回到她身边,却没想到竟然会接到酒店的电话,说她被人带走了!
接到东叔让他回老宅的通知,赵四才松了一口气,被老爷子带走虽然少不了一顿责骂,但至少他不会伤害自己的儿媳妇儿。
但事实证明,赵四想得太天真了。
赵凌宇父子回到住宅时,客厅里的气氛很是诡异,老爷子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而赵四夫人抓着抱枕神神叨叨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赵四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正想安慰妻子,却没想到被她尖叫一声推开了。
“这是怎么了,爸,你对谨希做了什么?”赵四慌了,“谨希,别怕,是我啊,别怕,我马上带你走,我们回家。”
“回家?对、对……我要我爸,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我爸那儿去。”赵四夫人仓惶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就算上上辈子,这是第一次赵凌宇看她这样犯病。
她从来都是歇斯底里的,从没有一次像这样可怜的像个寻找依靠的孩子,没有厉声怒骂,也没有狰狞地要掐死他。
赵凌宇看了看他爷爷,老爷子对他摇了摇头,显然也是对她这样的反应措手不及。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想和她冷静地谈一谈,方才儿媳妇儿也很正常,但在他提到凌宇他外公的时候,她就发病了。
赵四却见怪不怪,哄骗起来也得心应手,“好,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带你回去见爸爸。”
赵四夫人倏地板起一张脸,轻蔑地看着赵四,“那是我爸爸,跟你什么关系,不许你这样喊他。”
“好,好,我不喊。我们现在先去买东西,再去见你爸爸。”
“买什么?”
“玉,你爸爸不是最喜欢玉石了吗?”
却怎料,赵四夫人一听见‘玉’整个脸色都变了。她狂暴地站了起来,尖声道:“我不买!凭什么要买玉给那个贱人!我爸爸才不喜欢,我买给他的他都送给那个贱人了!你、你去把他的玉全部砸了!全都砸了!”
“好,好,我这就去砸。”赵四吓得直应承。
赵四夫人得意地一笑,脸色有些阴森,像是报复得逞后的快感。她优雅地站着,似乎能看到满地玉石碎片的狼藉,在环顾自己的战利品,当她看到赵凌宇时,瞳孔却是不断收缩。
赵凌宇心一沉,果然,她蓦地尖叫起来:“你、你是谁?!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抢走爸爸,你为什么要让他也去死!……不,不对,你不是他,他死了,他们都死了!那你是谁?你是谁?!”
她的眼睛如毒蛇一般地盯住赵凌宇,很快似乎有了定论,她冷笑道:“就知道勾引男人的贱东西,你投胎回来竟然还去勾搭别的男人,你敢背叛爸爸,我要告诉他!你这个贱人!你根本不配,我要告诉爸爸,哈哈,他不会再要你了!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她狂妄地笑着,像是手刃仇人的复仇者一般痛快,说出来的话就像淬了毒,几声喝骂和挑衅后,竟又开始仓惶无措起来,小声说着:“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就该掐死你,你这个魔鬼,为什么死了还要缠着我,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
老爷子都已经气得哆嗦了,他的手杖不断愤恨地敲打着地面,面对被儿子死死抱着还在发疯的儿媳妇儿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赵凌宇走到他身边,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任何触动。他矮下 身,有些不忍地看着他爷爷。
我带您上去吧?
这一场闹剧,他并不愿意牵累到爷爷身上,至始至终他才是那个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人,不应该为了他要承受这些。
老爷子没有答应,再等一会儿,老管家终于带着医生回来。
注射了一阵镇定剂,赵四夫人在挣扎中无力地昏睡过去,赵四咬咬牙,想要带她离开,他不想面对这个家,却也知道不是老爷子的错,他懦弱地只想要快点逃离这里。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回来。
赵老爷子却拦住了他,他表情严肃,威逼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一直说她的病情已经好转,就是这样的好转法吗?”
当年离开赵家出国的时候,赵四夫人纵使有些混沌和暴力倾向,却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癫狂善变,这哪里还是一个忧郁症患者?他再无知,也知道,忧郁症患者至少还能有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看她的模样,根本是被一种假象蒙蔽了自己,不断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根本……是疯症。
赵四也忍不住发作:“她原本好好的,这几年根本没有再发作过,要不是赵凌宇这一次这样刺激她,她怎么可能会旧病复发而且病情更加失控!”
“这和凌宇有什么关系,你再胡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赵老爷子厉声道。
赵四恨恨地看了一眼赵凌宇,之前在孟家他就已经被这个不孝子气得够呛,现在被妻子的病状惊吓后更是怒不可谒。
“和他没关系?”赵四齿冷,带着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爷子:“爸,你到底怎么想的?赵凌宇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你竟然还纵容他?这种事情传出去,赵家就彻底成了别人的笑话了!他不要脸,你难道——”
赵老爷子一手杖砸了过来,赵四吓得让开,嘭地一声手杖砸在他身前的桌上,听着声音就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赵凌宇赶忙将老爷子扶住,让他坐下来。
他回头略皱着眉头对父亲问道:她的病,和外公有关?
话说出口,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懂他的意思,不论唇语还是手语都是徒劳,干脆地放弃了沟通。他对她的病因并不好奇,对她那点孺慕的感情也早在上辈子消耗殆尽。他清楚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所以也不对自己的遭遇有任何抱怨。
他从前认为自己也曾费心努力过所以不平衡,所以会愤怒会难过,可是现在的他懂了,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的感情,就没有必要也更没有资格去索求或责怪。
老爷子却不能视若不见,他沉声道:“她现在这病又是怎么回事?别糊弄我,就算是产后忧郁,二十多年了她还能过不去这个坎儿?别妄想把事情又推到凌宇身上!”
赵四本不欲多说,但摄于老爷子的威压,只好从实说起。
赵四夫人,名为应惟雪,表字谨希。
她的名字沉寂了太久,渐渐都没有人记得了,称呼她的人都叫她谨希,久而久之,她便从应惟雪变成了应谨希,就是赵四偶尔叫她一声小雪,都会让她非常暴躁,渐渐,连赵四都不曾再叫过这个名字了。
嫁给赵四前,赵四夫人与现在这个疯魇的女人截然相反。
她热情而高傲,海城上流人家谁不知道应大小姐的厉害?不单是应家的声势,更是她自己的努力,学业上她永远都是第一名,非常强悍,方成年,更是自己拿了钱到外头创办公司,因为应老爷子坚决不肯让她承袭家业,她就是要争一口气,闯出一番事业让应老爷子看看。
说起来,赵四还比她小一岁,从小就是被她欺负大的。赵四从小就喜欢跟在她身后,当年就软弱可欺的赵四,在被应谨希欺负的同时也被她从别人的魔爪中救过很多次。
他打小就喜欢应谨希,当年的应谨希还不许一般人叫她的名字,应惟雪,没有人比赵四明白她是多么珍惜这个名字。
后来他也长大了,成熟了,那份感情一直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只是一直默默地陪着她,支持她。他比谁都知道,表面强势的应大小姐其实心软又脆弱。她那么努力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应老爷子的认可,一个眼神会让她兴奋地向自己炫耀,一句冷落会让她失落很多天。
后来的后来,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子,她也有了他们的孩子,再后来,应老爷子突病去世……这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爸,这一次谨希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我带她回去后,她就没有一天好过,我没办法只好请心理医生来家里。她对心理医生没什么防备,有些事情,也是现在才慢慢从她口中诱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