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鬼 (五月咸鱼)

弟弟很紧张我，他从我的病症得出一个非专业诊断，叫“失眠”，在极其无奈的情况下，还跑去给我买了一瓶安眠药。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是失眠，所以在他晚上叮嘱我吃药时，总是偷偷趁他不注意，把药丢掉。

我没有失眠。

我睡得着，只要听到那个声音响起，我就可以很快地安心睡着。

然后在早上挣扎着睁开眼，听到类似的声音后，睡意全消。

我的状况，诡异到连不常见到面的佟警官都来关心了。

“你怎么脸白得跟个吸血鬼似的？”他看到我的模样，频频皱眉。

我“呵呵”傻笑：“会么，我倒不觉得。”

“你啊你，活像几天几夜没好好睡了——”他一把拽住我，力气大得很，“回床上睡觉去！睡不着我打昏你！”

我心中叫苦不迭。

但是我知道佟警官是阿悠找来的“帮手”，不敢违逆他。

“等，等等！佟警官，林先生最近回来很晚，都在做什么？”腐尸一案要想破案，不能把所有的活都丢给林清麟一个人吧？

佟警官脚下突然停住。

我差点收势不住撞上他！

满脸狂野络腮胡的佟警官回过头，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才开口问我道：“小家伙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没睡吧？”

我一惊！

极力表现自然：“哈，哈哈，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佟警官目光如炬地看着我。

我冷汗都快淌下来了。

突然，他手伸进口袋里掏东西，我还以为他真要拿什么敲昏我，结果，他只是拿出了手机。

我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他最后按下通话键，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是在打给谁啊——不会是——

“喂，清麟？”

果然！

我想冲上去抢手机，切断通话——不过迫于佟警官的淫威，不敢轻举妄动。

佟警官用“事态严重了”的语气对林清麟说了一句：“你现在马上回酒店一趟。”

然后在我复杂的眼神中挂了电话。

“……”

我大气都不敢出，有种在此刻说什么错什么的预感。

林清麟的效率很快，不到20分钟就回来了。

佟警官拽着我等在林清麟的房门口，我心里火烧一样。

电梯“叮”地一声响。

林清麟挺拔的身影在两扇电梯门中出现时，我的心脏“怦怦”鼓噪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

看见佟警官和我的这副迎接仗势，林清麟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而且，如果我的视力还是那么好的话，他的目光，在我有些憔悴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我的心跳，因为这“两秒”而猛地加速。

睡眠严重不足的身体负荷不了这样激烈的“运动”，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只是短暂的贫血，好在有佟警官拉着我。

但是眼睛极厉害的他们还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佟警官把我推给林清麟，我正手脚发软，如果不是林清麟及时拉住我，就栽到地上去了。

“这小子学谁不好，偏偏跟你一个样！他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他是你‘捡’的，你负责监督他！”

吼完这句话，佟警官就主动“回避”了——

呸呸呸，什么“回避”！

过分安静的气氛，让我有点不安。我小心翼翼地自下而上瞟向他——

却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好几天没见到他，此时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然觉得他的声音很温柔——

林清麟拉着我，插卡，打开房门。

“我——我回自己房间去睡——”我试着挣脱他的手。

不过这次林清麟一脸理所当然地执行佟警官的“命令”，无视掉我的反抗。

林清麟抱胸站在房内一角。

感觉好丢脸啊，像幼稚园的孩童一样在“大人”的监督下，脱掉外套，爬上床，主动盖好被子，并用“我会好好睡”的无辜眼神回瞅着监视自己的人。

林清麟的嘴角，轻轻浅浅地弯起一丝弧度。

他在我惊艳的目光中向大床走过来，微俯下身，用比我的体温稍低，冰凉的手掌覆上我的双眼：“睁着眼睛怎么睡？”

他手掌的触感让我舒服到差点喟叹出声。

虽然我没有丢脸地脱口一句“好舒服——”，但是，我的双手，同样受了蛊惑似的，自动自发地抬起来扣住了林清麟的手掌——颇有不让它离开的意思。

不用睁眼，光从肌肤的触感和空气中气流的振动，我也知道，林清麟愣住了。

当然，我也傻掉了。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我欲哭无泪地想撞墙——

可是，已经粘到一起的三只手，说放开不是，不放也不是。

打破僵局的是林清麟。

他的手掌微微一动，转了90度角，指尖擦着我的脸颊滑落。

我的双手，当然非常识时务地趁机松开。

眼睛也睁开。

林清麟看着我，专注地，带点不解地。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与他对视着，好像他的眼中有全世界最精彩的东西，让我永远看不腻似的，一直与他对视着。

在他的上身缓缓压下来的过程中，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寓意未明的“咕”地一声。

看着他的脸靠我越来越近，我强撑着睁大眼，但酸涩的眼皮却在凶猛地向我攻击，好像在说：快点闭上吧，快点闭上吧……

然后，干涩的上下唇瓣因为一段时间没开口，微微粘合的部分，在主人的意志下强行分开，不知有多少细小的血管因这一动作而破裂——

林清麟的呼吸瘙痒似的拂过我脸颊。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鼻间相距不足一公尺时，他把头一偏，伸手掖好我颈窝畔的被子：“快睡吧。”

我整个人石化。

林清麟直起身子，神情自若。

我突然有些忿忿，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林先生，你会在吧？”用最最天真无邪的眼神乞求地看着他。

“……嗯。”

林清麟许下了承诺。

我霎时身心顺畅，满意地合上眼，任由积累多日的倦意，肆无忌惮地把我拉向无边的黑暗——不怕，有林清麟在身边。

醒来时已是黄昏。全身酸软无力，仍然犯困，估计是还没睡够。

下意识寻找林清麟的身影，房内没看到人，倒是玄关那里，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我下床，走了几步，探头一看，正好捕捉到林清麟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弟弟微微沮丧低头的画面。弟弟抬首，发现了我，一脸欣喜：“哥！你醒啦！”

“嗯。”我有点纳闷地走上前。“你们在说什么？”

弟弟看了林清麟一眼，闭紧嘴。

我狐疑地看向林清麟。

林清麟没有回答我疑问的意思，岔开话题：“你饿不饿？”

被他一说，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然后用力点了下头：“饿！”

“那我们去吃饭。”林清麟道。

弟弟问我：“哥你想吃什么？”好像把我当病号一样照顾着。

“随便……”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角渗出的泪水。

“还困吗？”

点头。

我转向林清麟，不知不觉耍起赖：“好困，不想动——”

林清麟没有皱眉，反而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想睡就去睡吧，我们带夜宵回来给你。”这简直是当宠物宠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想爬回那张大床上。

弟弟喊住我：“哥！”

我回过头。

“你回自己房间睡吧，你占着林大哥的床，让他晚上睡哪？”

我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诡异，脸上涨红一片。没和他们多说，我转身大步冲进对面自己和弟弟的房间，踢鞋上床，拉高被子，把丢脸的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弟弟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因为当天晚上，我睡得死沉，根本没爬起来。

第二天中午被饿到不行的肚子弄醒时，我已经神清气爽，精气十足！

在弟弟、林清麟、佟警官三人的注视下，我风卷残云似的解决掉四大碗饭，然后心满意足地一抹嘴，向后靠到椅背上，不大不小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佟警官问我，眼带笑意。

“吃饱了。”我很肯定地回道。

“那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正事？”腐尸一案，他们不是不让我插手了吗？

佟警官看了林清麟一眼，然后对我道：“因为是你提供了线索，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加入案件的调查——清麟也同意了。”

“真的吗？”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清麟，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