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峥烦躁不已,心说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完没了呢,一把把电话拿过来。
“沈老师,“楚峥语带讽刺地说,“你现在每天除了盯着我是不是就没别的事做了?”
“说什么呢,”沈泽不太爽地说,“我问你,你晚上住哪儿?”
“你管得着吗?”
“……”沈泽沉下怒气,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晚上住哪儿?!”
楚峥不耐地说:“住鸡窝里,怎么样?”
沈泽给他气笑了:“就你现在这怂样儿,还想住鸡窝,你受得住吗?”
楚峥“操”了一声:“受不受得住关你屁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文化人还能这么流氓?
“不跟你扯,”沈泽又和缓了语气,“晚上不许再睡小帽儿家了,听见没?我白天找人给你订了张新床,晚点就会有人送过去了,没试过不知道舒不舒服,你先凑合下,到时候送货的人来了记得给他开门。”
楚峥又想说“你他妈算个老几我让你给我订床了吗”,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楚峥一脸憋气地把手机还给唐冶,心说早知道今晚还是睡小帽儿家,你不给我睡我偏睡,难道还怕你不成。
这边唐冶宝贝一样地从他手里把手机接过来,心有余悸地说:“就盯着你呢,怕你一生气又给扔了。”
楚峥听完就差没呕出一口血。
到了家,果然有人送床过来了,看架势还挺夸张,老大一张双人床,床脚卡在门口好久都进不来,几个人折腾了半天,最后师傅没办法,先拿工具把防盗门拆了,把床搬进来,又把门按回去,这样才算是搞定。
这么一整花去好长时间,楚峥虽不大乐意,但没有沈泽给弄的这张床,他晚上确实也没地方睡,只得勉强接受。
等师傅们把床装好了,楚峥问说多少钱。
对方说:“不用,早上打电话过来订床的那位先生已经把钱付过了。”
楚峥怔了怔,没说什么,把他们都送走了。
那张床还真是大得可以,完全不是沈泽说的那种“先凑合一下”的类型,看上去材质精良,价格可能不会在中等偏下水平。
唐冶过去看了看,表情复杂地说:“沈老师真会享受生活。”
享受个屁!他用的还不都是老子给他的钱!
楚峥想到这里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早上刚把钱给送出去,剩下的那点存款连买吃饭都嫌不够,这个沈泽,一回头给他花了那么多钱,既然能这么大手大脚,为什么不能把欠他的钱还给他!
不一会儿沈泽的电话又打来了:“床到了吗?”
楚峥怒气冲冲地说:“沈泽!你他妈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沈泽怔了一下:“怎么了?都是我自己存的钱,”随即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缺钱了,我这儿还有,你等我一下,等我回去说,我下班了,正在车上,马上就过来……”
楚峥:“滚,我告诉你,立刻把老子的钱一分不落全还给老子,然后趁早从老子的世界里消失!”说完又把电话挂了。
楚峥会这么生气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以前跟在董爷身边,不说穷,但也绝对不算特别富有,毕竟拿在手头上有大半部分钱他都不敢花,就怕万一哪天出什么事儿。
他迄今为止唯独几次大手大脚地花钱,都是用在沈泽身上。
第一次是替沈泽还了高利贷,第二次,是给他买了一辆车。
那辆车的车型很好,楚峥当初第一眼就看中了,觉得很适合沈泽,又经过别人的推销,他没怎么犹豫就买了,想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沈泽。
一开始沈泽还不肯收,后来楚峥换了种说法,说让他拿去替自己保养,沈泽这才勉强开上了,后来习惯以后,那辆车也终于都是沈泽在开。
那些送出去的钱、礼物,楚峥就没想过要从他身上讨回来,因为他爱他,不计回报。
沈泽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因为没有工作,一直跟在楚峥身边,花的都是楚峥的钱,但楚峥总有事情给他做,比如帮着管管财务,算算账之类的,所以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楚峥给他的那些钱,绝不足以多到可以让他大手大脚花钱的地步,他一个老师,才工作一个月不到,难道这么快就能拿到工资了?
那不可能,楚峥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沈泽私底下吞了他的钱。
一想到这个可能,楚峥就气得不行,他打心底里为自己感到悲哀,想想自己当初为沈泽做了那么多,又从他身上得到了些什么?
这天底下怎么还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自己当初简直就是瞎了眼了!
楚峥已经快气炸了,他让唐冶先回去,自己坐在家里等着沈泽。
沈泽很快就到了,一看见他进门,楚峥劈头盖脸地就捞过手边的木雕摆件冲他丢过去。
沈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丢东西过来,下意识就往旁边一闪,等看清那东西是什么,顿时脸色就变了:“你到底抽什么疯!”
“我他妈就是抽羊癫疯怎么了,丢死你一了百了!”说完又抓了一个东西朝他丢过去。
这下沈泽也彻底火了,下意识也想找个什么东西和他对着扔,最后还是强自忍住,沉着脸色说:“楚峥,我们该好好谈谈。”
楚峥吼他:“谈个屁!沈泽,我真他妈想问问你,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沈泽大为不耐地说:“你怎么那么烦,道理我都跟你说了,是你自己听不进去,还一天到晚冲着我发疯,我真是受够你了,你……”沈泽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蓦然瞧见楚峥死死地瞪着他,眼眶居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沈泽印象里还没见他哭过,刚才酝酿起来的火气瞬间散了,有些无措地道:“你这是干嘛啊,说你几句你还委屈上了,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啊,得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接着掏出一张卡给他:“我没坑你,那些钱都是我自己存的,我有个朋友,去年我们一次机缘巧合碰上,他跟我说炒股票能赚钱,我就跟着他学了一点,没赚多少,都存着呢,这么点儿也还不够还你的,本来想存够了再给你,你要你就先拿去,反正我现在不缺这点钱,密码是我生日,你知道的。”
沈泽这个人,花钱不大吝啬是真的,他哪怕是真穷得叮当响了,不到万不得已,该享受的生活还是会享受,总之就是不会委屈自己,会私下存点钱也是有可能的,就他那个脾气和花钱习惯,楚峥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娇生惯养大的。
知道自己误会他了,楚峥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他手中一把抽过那张卡。
“你到底怎么了?”沈泽蹲下来看看他,“最近总觉得你不太一样……”
楚峥别过脸:“你可以走了。”
“又来了,走什么啊?”沈泽站起来说,“你这样是打算在家当孤寡老人?”
楚峥冷笑一声:“我不当孤寡老人,你陪我一辈子吗?”
“你……”沈泽卡住了,继而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楚峥淡淡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日子要过,你以后还要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没道理拦着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沈泽立时被他堵得没话说。
楚峥:“呵呵,我还不至于真到残疾的地步,生活上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请吧。”说罢过去把门打开,冷冷看着他。
沈泽拿手点点他,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一甩手,闷声走了。
他一走,楚峥便叫人换了门锁。那之后沈泽再想来也进不了门,想到他站在门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楚峥不知为何觉得还挺痛快。
两个星期之后,楚峥的石膏可以拆了,终于可以摆脱残疾人的生活,他还挺高兴的。
在医院里拆了石膏,楚峥和唐冶一起出去,走到半路,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让唐冶去医院门口等他,自己走到住院部。
来到之前住过的那层,楚峥去护士站看了看。
有个值班的小护士还认得他,一见到他,对方立刻转过身来:“呀,这不是那个十八床嘛,石膏都拆啦,真快。”
楚峥看了看她,发现不是上次跟她说话的那个,就对她笑笑:“你好,之前有个陈教授住在这儿的,请问他还在吗?”
对方奇道:“陈教授?”
“对……”楚峥想了想,“就是……Z大的那个。”
“哦!”对方立刻明白过来,“你说陈处长?”
楚峥怔了一下:“陈处长?”
对方看了看四周,凑进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是来看他的呢,他是Z大的挂牌教授,实际上是个当官儿的,不过也不怪你,之前我们也都不知道。后来来看他的人都快把我们特护病房的门槛给踏破了,这才发现原来那人有点儿身份,不过也没什么……现在他已经出院啦。”
那个谁居然还是个当官的,还住特护病房?
楚峥没想到换个人套话,还能套出不一样的说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