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中时认识一个叫Caesar的男生吗?”凯墨陇抬手将那盏灯又转过来照着铁床上的人。
贺兰霸迟钝了一拍才在扫过来的强光下别过头,声音沉闷地道:“不认识。”
“是吗?”凯墨陇依旧交叠着长腿斜坐在床边,又将那盏灯转了过去,像个优雅又冷血的外科医生,灯光暗了回去,贺兰霸看见凯墨陇手腕转灯时袖口往下滑了一小截,露出腕表,不是劳力士的潜水表,他认出表盘上的十字形LOGO和Vacheron Constantin Geneve的字样,这是奢侈腕表中少有能博得他这个宅男编剧欣赏的一款,江诗丹顿的小秒针系列,简洁的黑色鳄鱼表带,简洁的银色表圈和指针,唯一特别的是它的表盘,表盘不是白色,而是岩灰色。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凯墨陇不管穿衣戴表总是能穿戴出他最中意的那一挂。
“真不认识?”凯墨陇拉开西装领口,从内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到他眼前,“那你为什么会留着这张照片?”
贺兰霸冷不丁看清那张照片,背心猛的一凉,他瞪着照片看了半晌,又瞪着表情稀疏平常的凯墨陇看了半晌:“……不可能,这照片我早烧掉了!”
凯墨陇缓缓地收回照片,神色冷硬地问:“为什么要烧掉?你有那么讨厌他?”
“你怎么可能有这张照片?”贺兰霸大惊失色。
凯墨陇收拢手指,贺兰霸听见照片在凯墨陇手中被揉成一团时发出的刺啦刺啦不堪蹂躏的声响,那感觉跟被火烧了没什么两样。凯墨陇张开手将那团废掉的照片不屑地扔在潮湿的地板上,朝他俯下身来,两只手按在他头顶,两个人本该一上一下四目相对,但凯墨陇偏偏即使俯身也要处在制高点,张开的嘴对着他的鼻尖,使得贺兰霸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见凯墨陇低垂的眼帘:
“你烧掉它,是因为讨厌他,还是喜欢他?”
贺兰霸闻到凯墨陇身上一涌而来的熟悉味道,薄荷的香气里好像有一团火在往外烧,他觉得凯墨陇这个样子有点不对劲,连忙别过脖子:“凯墨陇我警告你!老子有一个礼拜没洗头了!”
“我昨天帮你洗过了,”凯墨陇头往右侧偏下去,说话时的气息熨热了贺兰霸的左耳,“你喜欢他。”
贺兰霸被那仿佛宣判一样的声音搞得浑身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来,见自己安然无恙坐在客厅沙发上,忙惊魂未定地回头去看卧室的方向,正好撞见毛衣套了一半从卧室走出来的凯墨陇。
凯墨陇似乎也是意外于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愣了一下才拉下毛衣衣摆,宽松的毛衣遮住了紧身的白色背心,阳光下帅得这般人畜无害,全然不见梦中那股邪恶的优雅劲,贺兰霸身上的冷汗才散去。这日夜颠倒的习惯真得改改,老是容易做怪梦。他自嘲地抓了把头发,戴上大黑框镜,跟着就在凯墨陇浅浅的一笑中精气神全回,掀开毯子起身:“你还好吧,药效过去了?”
“嗯,谢谢你招待我一夜。”凯墨陇回头示意卧室。
贺兰霸趿上拖鞋:“去洗个脸吧,我给你拿张干净毛巾……”
“我洗过了。”
“啊?”贺兰霸回头,“……手洗的?”
凯墨陇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指了指洗手间:“那不是有毛巾吗?”
贺兰霸顺着望过去,问题是那是我的毛巾啊……他走进洗手间,摸着濡湿的洗脸毛巾,心情有些复杂。
“哦对了,”凯墨陇站在洗手间门口,举起手里断成两半截的梳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断掉了。不过你这梳子的齿子是不是也太稀了?”
贺兰霸瞪着自己身首异处用了快五年的唯一一把梳子,你真是机器人吧,所以才掌握不到分寸……另外对于我这种只洗头从来不梳头的奇葩来说梳子太密只会挂在头发上啊骚年。
贺兰霸冰箱里随时储备了火腿和牛奶,他早餐基本就是这样对付,最多再煮一只鸡蛋,可既然凯墨陇在这里,还是省点事叫外卖算了,关上冰箱心里正念叨果然是美男难养啊,凯墨陇已经径自走过来又拉开冰箱门,低头看了一下,取出侧边的两只鸡蛋,跟夹万宝路似的熟稔地夹在指间,两只鸡蛋在混血美男宽大的手掌中看上去特别袖珍,凯墨陇手腕搁在敞开的冰柜门上,对他一笑:“早餐我来做吧。”
贺兰霸“啊”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接下来便在一旁打下手,基本就是凯墨陇需要什么器材他找来递给对方,而后在旁边无所事事地观摩居家美男亲自下厨的场面。凯墨陇将毛衣袖口捋到小臂上,开水龙头在水流下冲洗着手,凯墨陇洗手有特意洗手腕的习惯,而且从来不取潜水表,贺兰霸看他右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将洁白柔软的泡沫揉到左手手腕,一方面觉得这是要去做外科手术吧,一方面又替那块潜水表糟心。
拧开火以后凯墨陇似乎是觉得手又脏了,干脆又洗了一遍,贺兰霸吐槽都不知道要怎么吐了,趁凯墨陇洗手连忙用毛巾把平底锅的锅把擦得干干净净。
做了煎蛋,又用平底锅热了吐司和火腿,于是贺兰霸吃了一顿标准的西式早餐,吐司金灿灿的,酥酥地夹着味美的火腿,贺兰霸吃得赞不绝口,比出大拇指:“我要是女人绝对能爱上你了!”
凯墨陇吃着煎蛋笑了一下,大约是笑对方如此容易满足:“我只会做西餐。”
贺兰霸想了想问:“你是哪国的混血?”
凯墨陇一愣,看着贺兰霸沾着牛奶的嘴角,喉结扯了一下,低头划开煎蛋:“我有说我是混血吗?”
“还需要说吗?”一看就是好吧……
凯墨陇吃完最后一口煎蛋,将盘子推远,靠在椅背上,惬意地一笑:“要不你再猜吧。”
贺兰霸眼镜一歪,这都要猜?我要跟你做朋友岂不被你玩死?他盯着凯墨陇悠闲地按在桌沿的手,他的毛衣袖口还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贺兰霸看着那紧致的线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在出租车上非礼人家时的手感,心里挺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镜:“哦对了,你住丹美大厦哪儿啊?”
凯墨陇放眼这套两层楼的套间:“我那儿和你这格局一样,只是方向不同。”说着起身走到阳台,先是惬意地看了一会儿风景,而后回头对他指了指阳台左侧那栋房子,“从这里能看见我住的地方。”
贺兰霸跟出来一看,隔了二十米不到的距离,就是与A座比邻的丹美大厦B座。他指着正对着自己卧室兼书房窗口的那扇窗户:“你住那儿?”
凯墨陇背靠着阳台扶栏,侧着头饶有兴趣地望着B座20-3那扇开敞的窗户,好像对这窗对窗的巧合非常满意。
贺兰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耳边忽然响起“轰”一声巨响!
那声音离得太近,贺兰霸只觉得耳朵都被震得失聪了好几秒,才感到一股滚烫的冲击气流迎面扑来,他惊愕难当地目视那扇正对着他窗户的窗户就这么在爆炸声中被火光吞噬,太过震惊以致半晌才骂出那声几乎听不见的“卧槽”。凯墨陇的额发被气流吹得扬起,火光映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贺兰霸清楚地捕捉到凯墨陇眼底的惬意转瞬被愤怒替代,他的手指在阳台栏杆上猛地抓紧,贺兰霸都错觉栏杆会吱呀一声被他抓皱。
贺兰霸使劲掐了一下大腿,你妹的,这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大家会觉得凯墨陇和贺兰霸的相处模式和影帝里略有不同,放心好了台长心里是有数的,目前主要是因为这时两个人才刚认识,凯墨陇又还没原形毕露,相信我,很快贺兰老师就会对大手暴躁起来的~~(凯墨陇:这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吧?)
☆、十五章它是十三章
爆炸把窗玻璃的碎屑全轰下了楼,下方停靠的私家车一阵警铃乱响,很快就有不明情况的群众围在楼下叽叽喳喳地仰头观望。消防车和警车不一会儿就都到齐了。贺兰霸陪凯墨陇去警局时整栋大楼里的住户已被紧急疏散,消防队员还在想办法往上面接水管。
凯墨陇上车前手掌在警车的车门上,回头望了一眼硝烟弥漫的B座顶楼,躬身坐进车里。彼时贺兰霸只是站在路边打算目送凯墨陇离开,但警方却希望他也能去警局一趟,好方便他们进一步了解情况,贺兰霸只能从命,耸耸肩正要上车,凯墨陇却推开车门探出头来,蹙眉问车门外的警员:“他去干什么?”
警员被问得愣了一下,贺兰霸也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凯墨陇问这个问题,而是凯墨陇先生问这问题时的口吻和姿态,怎么说呢……不像在跟警察同志好好说话。
年轻的警员“哦”了一声:“我们也想向你朋友了解一下情况。”说完端端正正地看向凯墨陇,贺兰霸都错觉凯墨陇的脸色要是再黑一点,这小同志都能给他立正了。
凯墨陇唇线抿得很紧,冷硬地挪进后座里侧。贺兰霸坐进去时凯墨陇望着窗外,只低声说了声“对不起,把你卷进来”。
贺兰霸笑着拉上车门:“我不也卷过你嘛,扯平了。”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戴着大黑框镜的鸟窝头宅男,贺兰霸冲那倒影啧了一下,“去问个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没时间上去换身衣服刮个头什么的……”他身上只穿着居家的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虽然干净但奈何在家里上下折腾总显得皱巴巴的,鸟窝头更是不忍直视,等进了警局搞不好要被当成犯罪分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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