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宁的话还未出口,忽然话筒里传出一个雄厚的声音:“宁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周律师让我们进去。”
秦非顿时愣住,宁子?印象中这么称呼江宁的好像只有那个傻乎乎的白帅。江宁和白帅在一起?
怒火腾地窜上来,秦非双眼通红,对着话筒狂吼道:“你不是在采访吗?怎么跟白帅在一起?采访还要带着白帅?江宁,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只听江宁低声对白帅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道:“秦非,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今天真的走不开,你先去杭州,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就这样吧,再见。”
话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秦非低头看着手机,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宁挂了他的电话!!!
有点事?有什么事情能比陪他去见外公最后一面重要?
“啪!”的一声,秦非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怒火攻心,他把江宁祖祖辈辈骂了好几十遍,什么狗屁采访,根本就没有采访,分明就是跟白帅在一起,还有一个什么律师!
秦非烦躁地抓头发,这到底怎么回事,江宁明明每晚都睡在他的身边,为什么突然间他仿佛不认识江宁了,不知道这小子在做什么!!似乎一夜之间,自己变得不重要了,又或者他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秦非不甘心,他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又给江宁拨过去。
电话一遍一遍地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终于,秦非再次把电话摔到一边,重重地坐进沙发,开始抽烟。
他需要冷静下来,迅速地冷静下来。
一连抽了五根烟以后,他按下内线电话:“张助理,把江宁的那张机票取消,安排司机送我去机场。”
秦非无暇去想太多,外公在医院昏迷不醒,如果外公有不测,他面临的不仅是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还有秦氏一大家子的遗产问题,甚至还有秦氏股权重新分配的问题。
不管江宁在跟他闹什么别扭,他必须先放下,赶去杭州陪外公,面对即将接踵而来的一大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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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宁低头看着手机,微垂着头,发丝挡住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进去吧,周律师在等。”白帅跟平常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惊讶地发现江宁竟然在发抖,“宁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宁恍然般回过神来,抬起脸时迅速掩盖起眼中的那一抹失神,说道:“没事。”
白帅关切地道:“你最近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以前打联赛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疲惫。”
江宁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宁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为了我爸的案子,你整天到处奔波、搜集资料。”白帅有些笨拙地说起感谢的话。
江宁忽然哼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讽刺:“白帅,我可不光是为了你爸的案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做的事情都是带着目的的。”
白帅有些听不明白江宁的话,但是他知道今天来找周律师主要是为了当年他爸给别人顶包的那件案子,江宁是要帮他把他爸救出监狱的。只是他越来越看不明白江宁脸上的表情,最近他觉得江宁怪怪的,整天满腹心事,还经常发呆,说出的话也听不懂。
“宁子,如果你压力大……”白帅试着道。
“没事,”江宁打断他的话,转过身,率先走在前面,声音清冷,“进去吧,见周律师。”
白帅看着江宁修长的身影,莫名地觉得这身影孤单而落寞。
江宁迈步走在前面,没有人看到他眼中复杂纠葛的眼神。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去?
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的是那个人失望至极的声音。
口袋里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响起,他知道是那个人打来的,可是他不能接。
第40章
秦非坐在候机室,双目紧闭,思考了很久,最终,在临上飞机前给张助理打了个电话。
“小张,去查一个人。”
“秦总您请吩咐。”
秦非深吸一口气:“江宁。”
“呃?!”纵然张助理已经在秦非身边工作多年,早已练就见机行事的本事,但此刻听到秦非要查江宁,也是惊讶万分。
秦非沉声道:“他似乎在跟一个姓周的律师打交道,查下他们在谈什么案子,有进展随时向我汇报。”
说完这些,秦非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要让他察觉,不要打扰他。”
“是。”张助理赶紧应下。
秦非交待完以后,关上手机,登机去杭州。
终于还是下决心要查江宁,以往不是没想过要把枕边人彻头彻尾查个清楚,但是他总觉得江宁是特殊的,他与江宁之间是自己主动在前,江宁没有理由在他身边做手脚。
可最近这段时间江宁的反常,让他越来越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秦非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他得清楚江宁究竟想要干什么。
飞机降落在杭州萧山机场,外公的生活助理已经等候多时,接上秦非便直奔医院。
到医院以后,秦非见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外公,曾经精神矍铄、叱咤商场的老人此刻看上去很是孱弱,似乎生命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
秦非只看了一眼,心便狠狠地抽在一起。他跪在病床前,握住外公的手,颤抖地喊了一句:“外公。”
可惜老人听不见他的声音,完全处在昏迷状态。
秦非急切地找医生询问病情。
医生对他说:“患者是脑溢血,目前颅内压过高,病情危险,经观察保守治疗效果不佳,最佳的治疗方法是进行外科手术,但是患者年纪太大,承受不了开颅手术,所以我们不建议手术。”
秦非沉默着,许久不语,外公九十多岁了,根本没法做这么大的手术,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配合医生进行保守治疗,说白了,就是等着外公咽气。
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真正到来时,竟是如此让人无法接受。
傍晚时,秦家的人陆续到达杭州。
秦老爷子这一辈子生有一子三女,长子在文-革时期被批斗,后来死在监狱里,死时还未结婚,也没有留下子嗣;长女就是秦非的母亲,也是英年早逝;还有两个女儿,也就是秦非的二姨和小姨,两人都生活在国外,二姨嫁给一位美国律师,两人是丁克家庭,没有孩子,小姨只生有一个女儿。
二姨一家和小姨一家到达以后,很快,还有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也到了,那就是秦非的后爸王志达。
秦非有十几年没见过王志达了,当年外公退休,把秦氏交到秦非的手里以后,王志达与秦非彻底闹掰,王志达被秦非逼得不得不去深圳发展。
如果说秦家里有人恨秦非,那么这个人铁定是王志达无疑。
此次王志达突然露面,显然是冲着秦老爷子的遗产来的。外公休养十几年,这人一次都没来探望过,这时候听到动静就立刻赶来,做人最无耻也不过如此。
秦非忙着医院里外公的看护工作,这工作交给别人他根本不放心;还得安排亲属,安抚二姨和小姨的情绪;公司那边要随时与董事会其他股东通报情况;同时还得防着王志达乘机捣乱,一天下来真是身心疲惫。
夜里快一点,他才回到外公居住的别墅里休息。
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时,他忍不住拿过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和短信,江宁一个电话没打、一条短信没发。
他盯着手机屏幕,盯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盯出来。
寂静的深夜里,疲惫的秦非却怎么也睡不着……
接下来的两天,依旧是忙碌,外公一直昏迷着,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秦非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差,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外公的床边,眼睁睁地看着外公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他虽然身在杭州,但是北京那边沈中华却一直没放松,到底是派人追到杭州来把合同给签了。同时,沈中华答应,在他看到合同的三天以内,会把手中关于肖瑾的把柄给秦非送来。
秦非暗骂沈中华老狐狸,字都签了还要再拖三天。但是他此刻无暇与沈中华较真儿,三天就三天。
外公的情况越来越糟,又过了一天半,终于是撑不过去了。
外公走得很平静,家里的亲人都守在老爷子身边。二姨和小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非的眼角淌出泪水。
那一刻,秦非忽然觉得特别累,至亲之人一个又一个离去,他真的受够了这种痛苦。
接下来是料理外公的后事,按照外公的遗愿,落叶要归根,后事还是回北京办,先把遗体运回北京。
秦非是跟着连夜赶回北京的,然后马不停蹄地操持后事,一直到追悼会的事情筹备得差不多,他这才回家休息。
在杭州一共呆了五天,五天里,跟江宁完全没有联系。张助理向他汇报过一次关于江宁和周律师接触的事情,根据张助理的调查,江宁是在帮白帅的父亲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