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先祖无法与蓬莱神祇较量,也不屑与人族为伍,带领族人来到了南疆这片荒凉的土地扎根,建立了九幽城。千百年来,鬼族族内因为领土、粮食问题频频爆发内战,百姓民不聊生,很多孩子刚刚出生就被抛弃,还没来得及拥有姓名。
花辞就出生在这样的鬼族。寄雪不能想象她当年要怎么样才能在这样一个炼狱般的地方生存下来。
似乎是明白寄雪心中所想,花辞□□了一下她的头发,道:“现在都好了,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所以神祇和鬼族是有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的吗?那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寄雪听了半天,胡乱抓出一个重点来。
“那神仙姐姐是因为这个喜欢阿九的吗?”花辞反问。
“当然不是。”寄雪否认,心想她怎么绕着绕着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那么我现在回答姐姐。”花辞拉过她的手,抵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寄雪能感受到花辞一下一下如鼓如雷的心跳。
与心跳声踩点的还有花辞叙述的声音,寄雪不止一次地想,那声音怎么可以那么动听。那声音说,“那年蔷薇花开时,我曾经见过一个人。”
那年蔷薇花开时,她曾经见过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盔甲,只偶尔露出一双清澈眼眸。
她想,那个人一定是天上最好看的神仙吧。
为了神仙能再次来到人间,她守候了千年。
好在,她与她心有灵犀。
好在,她等到她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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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明天还有一篇番外
第40章 番外三界游
经此一遭,算是了却了凡尘事务,重新回归风神之位的寄雪决定应甘棠的话,去瞧一瞧新天帝治理之下的蓬莱。听她说要去蓬莱,卸任不久的九公主殿下花辞自然是跟着她同去。
寄雪掐了法诀,二人便来到蓬莱的南天门前。她没有穿那件云青色的神袍,穿着一袭素色衣裳,花辞看着她的打扮,只觉得与蓬莱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受到的仙气十分相配。怪不得她与这人初见时,便觉得寄雪像天上的神仙姐姐。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⑴。
寄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就要敲在她额头上,被回过神来的花辞一下捉住了手腕。寄雪自讨没趣,任由花辞这样抓着自己的手,向她在蓬莱的府邸浮云轩走去。
浮云轩还是一贯的素雅风格,案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梨花,看样子是有人定期打扫过。寄雪咦了一声,这插花的人难道知道自己要回蓬莱吗?
“寄雪。”听到这声音,寄雪转过身,看见玉簟,不禁一愣。
“阿姊。”寄雪感觉千万种情绪都堵在心口,却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自从幼时一别,她便知道,纵使再见,她与阿姊也回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了,就像阿姊不会再揉着她的头发叫她“阿念”了一样。
“这位是……”玉簟看见她身侧还抓着她的手腕的花辞,目光一滞,寄雪下意识想抽开手,花辞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如常。
“花辞。幸会。”花辞伸出另一只手,礼节性地和玉簟握手。玉簟感觉到她手掌与常人不同的凉意,心下了然——眼前这人是个鬼族。
“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寄雪对玉簟说。
玉簟明白了眼前的鬼族是怎么来到蓬莱的,没待寄雪说完,先一步道:“原来是阿九。”
花辞听了这个称呼,皱了皱眉,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这个名字。”
听到这话,寄雪想到花辞幼时面对离白称呼她“阿九”时下意识的蹙眉。原来她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么?可是那晚她明明就很喜欢自己叫她“阿九”啊……等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寄雪念了几遍大悲咒,以净化自己的思想,脸有点发烫。
“你不是别人。”花辞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又特意补充道。与此同时,寄雪感觉她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看到如此场景,玉簟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寄雪回避,自己有话要单独和花辞说。
花辞松开寄雪的手,脸上再没了方才望着寄雪时的笑意,“天帝陛下。”
虽然叫破了对方的身份,花辞却丝毫没有凡人见到天帝要行礼的自觉。玉簟也不计较,说:“九公主殿下真是手眼通天,本座刚刚即位,鬼族便得到消息了。”
“恐怕是天帝陛下见事之晚了。人间已经没有鬼族与人族之分,难道蓬莱还对鬼族心存歧视吗?”花辞话说得彬彬有礼,实则每一句里都带着刺。
“当然不会。”玉簟粲然一笑,“就算是为了寄雪,我也不会多作为难。”
闲话免谈,玉簟带着二人来到蓬莱各处参观。寄雪想起那位救过自己和花辞的尊者,提出想要去无晴幻境拜访。玉簟送她们到了无晴幻境,便离开去处理蓬莱事务了。
无晴幻境一如既往地清静,莲池里的莲花开得很好,莲池中央依旧是那位尊者在打坐,手中却不见了那串佛珠。
“尊者。”寄雪立在离莲池几步的地方,行了一礼。
“那棋奕得不错的小子没来吗?”尊者轻笑一声,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寄雪身前,“是跟着鬼族那小子走了?”
“是啊,跟着当岭南王妃去了。”寄雪回答。当初她让玉簟拿着剑穗去找甘棠,还源于一个玩笑——那时她与甘棠初至蓬莱,她闲来无聊,就拿着这个曾经谢筇将军赠剑时顺便讨来的剑穗,对甘棠说,要是她那天出了什么事,就会让人把剑穗带给他,那时他一定要去救自己。玩笑开得多了,她拿出那个剑穗,甘棠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破了本尊的棋局,也是帮了本尊的忙。本尊活了千万年,竟还不如一个小子看得通透。是了,解不了的棋局,何不推翻它,重新来过呢?”尊者自嘲似的说道。
“您已经比许多人看得开了。”花辞说。
“是吗?你又是哪里来的后生?”尊者看着花辞,打量着她,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是那天与天帝对抗的那个后生。你根基尚可,假以时日,必能……”
“是我。不过您要说问鼎三界什么的我就没兴趣啦。尊者久居无晴幻境,想必不知道曾经的九幽城里是什么样子。那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战斗,去世者不计其数,更不用说流离失所的了。他们被这样的生活魇住太久,对很多事物都看不通透。”花辞说这话的语气轻松极了,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去。
“你也是这样……”尊者难得露出几分惊讶。
“我也是。”花辞平静地回答,“但是我比他们幸运很多。曾有一人走进了我黑暗的生命,就像一束光,拉我出黑暗,给我以希望。”
寄雪听着她的话语,很像上去抱一抱她,碍于尊者在场,只是微笑着望着花辞的眼睛。她知道,现在她的眼睛里一定盛满了花辞的身影。
“说了这么多,后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尊者看着花辞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我想要向尊者求个恩典。请尊者赐南疆一片沃土。”花辞说。
“哦?仅仅一片沃土?”尊者问。
“嗯。一片沃土,足够了。”花辞回答。
尊者答应了花辞的请求,并且要花辞帮忙带个东西给甘棠。那是一串佛珠。尊者说这串佛珠一直戴在他手上,就像是束缚,现在他把它摘下来,用来提醒甘棠时不时回蓬莱与他切磋棋艺,也不算埋没这串佛珠。
甫一下界,一向不爱欠东西的风神阁下寄雪便补上了刚刚欠下的拥抱。花辞对她这个拥抱心领神会,罢了,还在寄雪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二人并不急着赶路,一路走马观花,于半月之后到达了九幽城。到九幽城外时,寄雪听见百姓们议论着岭南王娶妃的事情。
“哎,你们听说了没,半月之前,岭南王娶了个王妃,据说是天上的仙人呢。”
“不但如此,岭南王对王妃疼惜得紧,除了王府中人,没人见过王妃的样貌。”
“莫不是样貌有碍,入不了眼吧?”
议论声逐渐向不好的方向去,寄雪皱眉,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花辞一把拉住。花辞示意她往前看,寄雪望去,只见岭南王府的马车停在人群中央,一戴着斗笠的人从马车上缓缓走下。那人一袭白衣,腰间佩剑,正是甘棠。
甘棠明显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拔出了腰间的召南剑,百姓们听见拔剑声,纷纷安静下来,看着他。甘棠目的达到,很快又将佩剑收回,在万众瞩目下缓缓摘下了覆面的斗笠。
真是好一个玉树临风少年郎。周遭的百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百姓们猜测着他的身份,唯独没有人想到他就是岭南王妃。
马车上接着走下了身着玄衣的洛易风,百姓们认得岭南王,如今见到他,连忙行礼。洛易风的目光却没有施舍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而是毫不掩饰地望着甘棠,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十指相扣。甘棠含笑望着他,道:“不是说了叫我一人处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