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叫嚣得最凶的几个人大着胆子偷偷看了一眼金茂,发现对方黑着脸,一副生人勿扰姿态,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没人清楚他们讨论的赌局内容金茂听到了多少,看这架势眼前最明智的选择便是撤退。
仿佛统一收到指令一般,参赌的人匆忙买单离开,另一些人也因为受不了压抑的气氛选择结账走人,酒吧里很快便静了下来,只剩包间里不知情的客人继续寻欢作乐。
阿伟正在诧异外面的安静,刚出来便看见金茂坐在柜台上,脸黑得和锅底一样,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狠戾。
“茂……茂哥,你来了。”尽管害怕,阿伟还是不敢在金茂眼皮下溜走。
“把我的酒拿出来。”金茂冷冷的说道。
安澜不在,阿伟当然不敢拒绝,连忙找出酒瓶给金茂。只见金茂拿起来猛灌了两口,问道:“Ray呢?”
“有……有事出去了,要我马上去找他回来吗?”阿伟结结巴巴说道,心里一阵担忧,茂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才会如此生气?
“不用,我等他回来。今晚酒吧不营业了,包间里的客人你让店长去处理一下,让他们尽快离开,然后你们就提前下班吧。”金茂说道。
“好……好的,我马上去。”阿伟暗自庆幸金茂没有追问他,立即跑去找店长。
片刻功夫,客人走得一个不剩,员工们也乐得提前下班。金茂一个人坐在吧台又灌了几口酒,想着刚听到的那个闹心的消息,重重将酒瓶搁在吧台上。
“艹,这算什么事啊!”金茂狠狠骂了一句,不知道是说谁……
第二十七章
酒吧一般在入夜时分开始营业,而耿鑫磊来找安澜时正逢酒吧热闹之际,所以两人出门时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初春季节的气温起伏不定,白日或许还算温暖,夜间却能骤降至与隆冬相媲美。面对来势汹汹的寒流,大多人在这个时间更愿意呆在家中取暖。由于市场缺少消费者,街道两边的店家乐得早早关门歇业,使得整条大街冷冷清清,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倒成了唯一喧闹的风景。安澜和耿鑫磊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任凭街边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无限制拉长。
“今晚真冷,天气预报说近期‘倒春寒’。”两人沉默着走了半个小时,耿鑫磊仍旧低着头没有开口的意思,安澜琢磨着若是一直僵持下去没准两人将整个城市逛完也不会有结果,于是不得不率先出声打破僵局。
“恩。”耿鑫磊闷闷的应声,似乎并不打算接话。
“虽说比较冷,但我还开心,因为这还是我第一次出门散步。”安澜笑着说道,仿佛为证明他说的话,整个人的步伐显得轻快不少。
“你平时不出门吗?”耿鑫磊抬起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之前忙着找工作养活自己,现在嘛你懂的。”安澜耸耸肩,酒吧的工作时间一向混乱,勉强作为主事人的他更加没那闲情逸致。
“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上班?”耿鑫磊问道。
“为混口饭吃呗。虽然在学校里学了不少东西,可是出校门以后才发现一点用处也没有,更何况中途退学。我这种无文凭无经验的人能找到什么像样工作?而且你知道我退学的原因,即使想去建筑工地当工人也不会有人愿意接收。难不成我还能厚着脸皮回孤儿院去抢那些小孩子的食物?”安澜撇撇嘴。其实就算是原主本人,没有Kay的经历随便找份收入较少的正当职业也是没问题的,他只不过为了掩饰故意将自己说得凄惨一些。
“对不起。”耿鑫磊的脸色有些黯然,在安澜最无助的时候他没能帮忙,让他不由心生愧疚。
“我的经历和你没有关系,用不着道歉。”安澜心中一叹,居然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的室友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何种情况下去那里做事的,但那不能成为你助纣为虐的理由。”片刻耿鑫磊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莫名其妙。”安澜冷冷回道。避开他在酒吧上班的真实目的不谈,他在那里仅仅只呆了三个多月,这段时间除了教训一下对他抱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他可是安分守己没有参与半点为非作歹的行动。尽管身处的环境让他无法独善其身,但无缘无故被扣那么顶帽子却也着实冤枉。
耿鑫磊看着一脸愠怒的安澜,知道对眼前的人,一味的指责是没有的,况且他也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弄僵,想了想轻轻说道:“上次酒吧发生的事,你想知道后续吗?”
安澜没有开口,抱着膀子平静的看着耿鑫磊。
“那个女孩子醒来之后哭了很久,她说那两个人是她在网上认识的,当天是她的生日,所以相约在一起庆祝,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那样的局面。你知道吗,她刚满18岁,这辈子算是毁了。”耿鑫磊看着安澜慢慢说道,眼里似乎闪烁着泪光。
“真是可怜,想必有了这番说辞,那两个倒霉蛋的罪行指数估计会翻倍。”安澜冷笑,对耿鑫磊的话噗之以鼻。
“安澜,当初你选择警校真的只是因为经济窘迫?而不是骨子里那点血性。”耿鑫磊问道,他不敢相信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曾经和他呆在警校呆过,仅仅是三个多月就变得如此冷漠。
“你认为呢?”安澜反问,仿佛是在默认耿鑫磊的说法。
“虽然你在学校很孤僻,但我觉得你不应该是个冷漠的人。”耿鑫磊说道,现在的安澜给他的感觉太过陌生,但反而让他更加放心不下。
安澜对耿鑫磊的话不置可否,想了想说道:“其实你那同事还真没冤枉我,当我看到那三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纵容的嫌疑成立。”
“为什么?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安澜吗?”耿鑫磊心中十分苦涩,不同的环境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吗?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和那个女孩子有过三次交流,每一次我都有劝她早点回家。”安澜说道,不待耿鑫磊接口继续道:“第一次,她微笑着向我介绍她所谓的朋友邀请我一起喝酒,第二次她懒得搭理我,自顾自喝她的,第三次她认为我多管闲事,开始破口大骂。于是第四次我决定避嫌,不再阻碍别人的好事,然后不久发生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
“她怎么会……”耿鑫磊有些惊讶,很难相信在事情发生之前会有这么一出前戏,安澜没必要说谎,可是警局里那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孩子也不像是再演戏,他应该相信谁。
“其实很简单,有些人不顾劝阻向往刺激,但亲身经历后发现付出的代价远大于想象,于是悔不当初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安澜一摊手,“不要追问我为什么没有坚持劝说那个女孩子或者对犯罪分子听之任之,我只想说我不是圣人,也当不了救世主,救与不救是我的权利而非我的义务,若是有人愿意自甘堕落,我也乐得作壁上观。”
“你完全变了。”耿鑫磊叹息道,尽管他不得不承认安澜的话有一番道理,但能够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作为一名警察他无法做到。
“不是我变了,而是你需要改变。”安澜说道,“我们身处的环境各不相同,类似的事件我见得太多,这类自作孽不可活的受害者根本不值得同情。”
耿鑫磊低着头没有说话,安澜的意思是说他很天真么?可是身为警察,不是以除暴安良,帮助广大市民为己任,纵使不被人理解也应该锲而不舍吗?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反而觉得安澜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难道他的想法有错或者说他并不适合当警察?
“好了,不谈这些,说说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来这里找我吧。”安澜说道,他的立场和耿鑫磊不同,所以更加不能强迫耿鑫磊同化,那样对他有害无益。
“安澜,当初你为什么要退学?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所谓的退学原因的。”耿鑫磊问道。
“事已至此,谈论这些还有意义吗?”安澜说道。
“对不起,我将你的事告诉给了黎队长。”耿鑫磊有些愧疚,但立马急急说道,“不过我也将其中的疑点说了出来,黎队长答应我他会去向展教官求证清楚,如果真的是展教官有意针对你的话……”
“那又如何?让我重回学校?你觉得学校可以接纳现在的我吗?”安澜打断耿鑫磊的话,他不在乎以前的资料被暴露,档案摆在那儿,但凡有心人都可以查出来。不过耿鑫磊的话让他觉得很好笑,毕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随便便就能弥补的,而且他的退学理由无可辩驳。
耿鑫磊呆呆的看着安澜,他的确没有考虑到安澜现在的处境,即使安澜真的是被迫退学,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安澜,我只是……”耿鑫磊觉得自己突然不会说话了,他想说点安慰的话,却觉得此时说出来更像是嘲讽。
“够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吧。”安澜笑笑不以为然,路是自己选的,和他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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