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雄气得两眼发红,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叶伊臣话里的意思。这小子是在暗示他,如果自己赢了,就要代替他成为兴义会在本地的老大!
而这时,伊臣却像是要存心挑衅似的,笑着问:“刘老大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只不过是要一赌定输赢而已,你可以跟我提条件,为什么我不能跟你提条件?还是说……刘老大您心里是有什么顾忌,没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赢我,所以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放你的屁!——”刘远雄怒吼一声,满面通红,眼珠子都快从眼睛里瞪出来了,“我刘远雄他妈的是什么人?魅夜的龙头老大,从小在赌场里泡大的!你区区一个叶伊臣算个屁,我他妈的会怕你!就这么说定了!”
伊臣笑笑:“那……?”
“就照你说的!一赌定输赢,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做我的女人;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整个魅夜都送给你,将老大的位置拱手相让!”
“多谢刘老大,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白泷站在刘远雄身后,听着他们的谈话只觉得心惊肉跳。魅夜的人都知道,跟他们的刘老大打交道有两点必须注意,一是他脾气暴躁,稍不顺心就会对手下踢踹打骂,跟着他办事一定要多加小心;第二,则是他一向以龙头老大自居,心高气傲自尊心强,最看不得有谁跟他唱反调,在他面前一定要低调谦逊,给足他面子才能明哲保身。
而现在,这个不懂事的叶伊臣,把这两点规矩全都坏了。
白泷看得出来,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叶伊臣已经把刘远雄的怒火完全挑了起来。今天如果他不惨败在刘远雄手下,让他好好出一口恶气,恐怕刘远雄的怒火是很难消下去的。而就算他真对自己的本事这么有自信,恐怕到时候刘远雄也不可能交出魅夜的经营权,再乖乖放他走。
所以,想来想去,白泷都觉得叶伊臣已经把自己堵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如果他输,就要委身于刘远雄,被他占为己有;如果他赢,刘远雄就会怒气更盛,不但不会交出魅夜,还可能直接将他杀人灭口,让他没法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可是叶伊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泷心中十分疑惑,他看着叶伊臣淡定自若的神态,总觉得他并不是不懂事,而是好像刻意在挑起刘远雄的怒火,把他和自己都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白泷立刻俯身对刘远雄耳语:“老大,看这小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打算出老千了?要不要我多叫几个人来,把他看紧?”
刘远雄正被伊臣激得怒不可遏,忽然听见白泷这么说,立刻冷静下来。
是啊,这小子跟他交手一脸从容,是不是藏了什么花招?以为他刘远雄是那么好骗的吗?
他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对白泷使了一个眼色,又做了个手势。
白泷心领神会,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几个身穿黑西装的打手就上楼来了,他们其中的两个人守在门口,剩下的人走进包房,两个人站在了刘远雄身后,两个人则走到伊臣身后守着他,不让他有机会做任何小动作。
伊臣左右看看,又笑着看看刘远雄:“刘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刘远雄也不客气,凶狠地狞笑道:“小子,你刚才的口气实在太大了。我不得不稍加防备,以免你玩什么花样。”
伊臣笑笑:“正面较量,哪来什么花样,刘老大这是太不信任我了。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没有满足我刚才说的‘在场的人尽量少’的要求,作为交换,可以让我来选择赌局的玩法吗?”
“没问题,只要是场子里常见的那几样,随你挑。”
“那就AISA stud吧。”
刘远雄眯眼一笑:“香港佬喜欢的那套玩意儿?可以啊。”
说罢,他拍了两下手,一个身穿白衬衫和西装马甲的年轻女荷官走了进来。
她走到赌桌旁,从怀里拿出两副崭新未拆封的扑克牌,用十分专业的手势,先轮流在刘远雄和伊臣的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拆开,洗牌。
伊臣轻吐一口气。
这时,刘远雄突然说:“两个人玩是不是太没意思了?阿泷,你也一起来吧。”
白泷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伊臣已经笑着抢先开口了:“刘老大,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说好是一对一,你们两个打我一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刘远雄冷笑:“三个人一起玩比较热闹,我就给阿泷多备一份筹码,让你有机会赢双份,多赚点钱,不是很好吗?”
说罢,他看了看白泷。
老大发话,白泷不敢怠慢,一言不发的在伊臣右手边坐了下来。
伊臣笑笑,没再多说话。他知道刘远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安,怕他会耍花招,所以多安排了一个自己人加入。
然而赌局之中,最忌心虚胆怯。刘远雄开场前就多有顾忌,在他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先输一手了。
看来,这场赌局,他是赢定了!
☆、37
“拿筹码,发牌。”等到白泷落座以后,刘远雄敲了敲桌子。
三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在每个人的面前摆上了五十万的筹码,然后荷官发牌。
包房里弥漫着窒息般的寂静,只有扑克牌从赌桌上滑过的轻微摩擦声,
AISA stud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扑克游戏,主要流行于广东、香港、澳门以及菲律宾等地,也称
five card stud。这种游戏的规则是,发牌的时候只采用8以上的牌面,通过五张牌组合成不同的牌型,由大到小排列决胜负。如果有数家的牌型相同,则按照数字和花色定夺。
上手牌先发两轮,三人分别拿到一张底牌和一张门牌。
底牌正面朝下,在最后一轮才会掀开。伊臣轻轻翻起底牌一角,花色是黑桃Q,面上的门牌则是红心8。
另一边,刘远雄拿到的门牌是梅花10,白泷是红桃A。
以牌面最大的玩家优先下注,伊臣对白泷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白泷也不客气,直接就扔出了十万筹码。伊臣和刘远雄都选择了跟注,发牌进入第二轮,这一次伊臣拿到了方块J,刘远雄又是一张
10,花色黑桃,白泷拿到的是方块9。
伊臣的牌面最大,他略一思索,选择下注一万。
刘远雄冷冷一笑,直接加注五万,白泷也跟了五万。
第三轮发牌,牌到了刘远雄手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说了一句:“show hand。”
这是翻看底牌的意思,伊臣看刚才刘远雄加注的动作,就已经预料到他手里的牌不错。果然,他的底牌也是一张10,花色方块,而伊臣自己的黑桃Q和白泷的底牌方块K,和手里的门牌根本凑不起花样,全部都是散牌。
第一局,刘远雄大获全胜,牌型是三条。
黑西装将刚才三人下注的筹码,全部推到了刘远雄面前。
伊臣微微一笑:“刘老大好手气。”
刘远雄也笑了笑:“承让了,不过,别光顾着恭喜我,你这一轮就丢了十一万筹码。剩下的三十九万可得好好用,不要再浪费了。”
伊臣笑着没说话。
损失十一万,对他来说并不可惜。经过刚才那一局,他至少已经掌握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刘远雄手里一旦有了好牌就会立刻叫牌。这一点,跟他本人直来直去的性格是一样的。
所以,他并不是很难应付的对手。
第二局,伊臣上手就拿到了一张黑桃K的底牌,门牌是红桃K。三人之中他的门牌牌面最大,但他并没有下大注,反而像胆怯似的只下了两万的注。
刘远雄和白泷分别跟了两万,然后进入第二轮发牌。这两轮过后,伊臣的门牌是红桃K和黑桃J,刘远雄是一对J,白泷是一对Q。这一次轮到白泷下注,他想了想,看伊臣的牌面全都是散牌,而自己和老大都有对子,就心一横,直接下注二十万。
刘远雄和伊臣分别跟注,这样一来桌上的筹码就增加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三个人加起来六十万,加上刚才总共下注的六万,总共是六十六万的筹码。白泷相信自己和老大在自己地盘上的手气,这一局应该不是自己赢就是老大赢,筹码落到谁的口袋里都一样。
但伊臣看到桌上的筹码,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然是淡淡地微笑着。
白泷看着他从容镇定的样子,突然有点心头火起。伊臣初来乍到的时候,那优雅沉稳的姿态倒是让他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但是到了现在,随着跟他交手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开始感到一种烦躁。
伊臣很镇定,太镇定了。这种完美无缺的镇定让白泷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到一点情绪波动,因此也就无从得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无法让他流露出任何一丝破绽。
兴义会曾经接待过很多从天玄会投靠过来的兄弟,其中不乏经验丰富,成熟冷静的。白泷多少也跟刘远雄混了很多年,自认为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之前遇到的那些兄弟,他只要跟他们稍微聊两句,就能把他们的心思猜到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