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被压着游了七八个来回,也没找到爱上的滋味儿,只一次次觉得自己绝对会在下一秒不是淹死在题海里,就是变成脑残——因为用脑太多,脑细胞死光了。
汪洋一边将沉甸甸的背包背上肩膀,一边去换鞋,装备齐全后,一起踏出大门。
最终,不到十二个小时,汪洋就验证了自己的怀疑,他吭哧吭哧地躲在帐篷里挠着胳膊,边在眼里透着愤恨的光,边咬牙切齿地嘟囔,“……尼玛蛋,高舜,下次再信你,我就跟你姓!鬼他妈才喜欢这种感觉……”
汪洋觉得自己快要痒疯了。
高舜拿着一个小瓶子,掀开帐篷门钻进来,看着汪洋气红了眼地坐在那里不停地左挠挠又挠挠的,啧了一声后,将手里的小瓶子扔给了汪洋,“别挠了,赶紧擦点。”
汪洋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你又整的什么东西?”
“止痒有效的好东西。”高舜道。
汪洋咬着牙道:“三个小时前,你还告诉我,防蚊水喷一喷就绝对不会招虫!可尼玛,你看看我现在!”
盛怒到有些暴走的汪洋让高舜莫名有些心虚,仔细看看汪洋的样子后,确实有些可怜,但同时,他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汪洋整日将自己装扮五颜六色德爹厌娘嫌的,但显然,这里的蚊虫是绝对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一身养得贼好的细皮嫩肉今天全贡献给它们了。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红疙瘩,尤其是那张脸,乍一看,就跟被蜜蜂群给亲吻了一样。
“就当做善事了,这林子里的蚊虫难得饱餐一顿,你今天来这是做大贡献了,上天会给你记一功的。”高舜眼中带笑,嘴上没什么诚意地安慰着。
汪洋气急,“尼玛,你怎么不去做贡献?!”
高舜状若无奈地耸肩,“你看到了,皮粗肉厚,它们不好我这一口。”
汪洋气到极致,发了一通颤,反而冷静了下来,“高舜,我他妈警告你,赶紧把我带出这鬼林子,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回去!”
高舜好笑地瞥他,“你拿什么警告我?我把你扔这儿,你连出去的路都摸不清,还警告我。”说着,他放下帘子,将汪洋关在里面和外面的蚊虫隔绝,“止痒的药水擦一点,然后安生呆着,我去弄晚饭。”
“高舜!”汪洋气吼。
“不呆足五天四夜,我不会走的。”高舜朝帐篷摆手。
因为这坑爹的体制,一进林子就吃尽苦头,但还是被高舜忽悠着一路跟了进来,没能在半路溜走的汪洋。明知道高舜十有八九不会应自己,但还是一直中气十足地在帐篷里叫嚣个没完。
高舜在外面一边头疼地做晚饭给他进行投喂,一边转动着大脑,觉得自己必须想个辙儿,让汪洋安静下来,否则照他这个闹腾劲儿,晚上不用睡了。
结果,在晚上休息时,高舜钻进帐篷的那一刻,汪洋就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高舜诧异地去瞅他,却发现小孩儿裹着薄毯子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睡在帐篷的一角,高舜见了,微微挑眉,“里面没蚊子,不用裹这么严实。”
“要你管。”汪洋在毯子里扭动了两下,声音闷闷地道。
高舜顿了一下,无奈地道:“那也可以往中间睡一点吧?你都快贴到帐篷边上去了!”
几秒后,汪洋不甘不愿地往中间挪了点。
高舜只当他被蚊虫折磨狠了,心情郁闷,便也不计较,径自将他从毯子里扒拉出来,汪洋眼神躲闪,不想与他对视。
高舜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药水瓶子呢,再给你擦一遍药水。”
汪洋指了指角落,高舜伸出长臂将药水瓶子钩到面前,扭开了,倒出一些放到手心,搓了一下,让药水布满掌心,然后给汪洋擦药水。
当高舜粗糙的掌心贴上汪洋的一瞬,他身体不自禁地颤了一下,高舜停了下来,“这么敏感?”
汪洋咬着唇,懒得搭理他的调侃,只催促他,“你他妈快点行不行?”
“真上辈子欠了你的……”高舜动作加快,粗鲁地刷刷两下,将药水给他抹完后,拉了灯,拽过另一条小毯子,与汪洋并肩躺倒。
帐篷是特制的那种,顶端是透明的,仰躺在简易被窝里的两人,隔着透明的顶,可以清晰地将这夏夜的天空尽收眼底。
帐篷中无人说话,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平缓,甚至,原先的两个呼吸声,慢慢地调整变得同步后,帐篷里只有一呼一吸的声音了。
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人却都能清醒地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睡着,他们都睁着眼,在这静谧的夜里,无声地仰望着高空。
高高的夜空中,银河的迷雾轻轻忽忽地飘荡在其上,周围的星子明亮异常,洒下的光辉透过帐篷的顶端微微透进来一点,让黑夜不那么难以忍受。
周围的世界里只有虫语蛙鸣和夏风拂过树叶枝蔓的沙沙声,恍惚间,特别容易让人觉得,这世间除了大自然外,就只有身边躺着的人与自己同在。
“哥……”汪洋忽而轻声道。
高舜有几分惊讶和欢喜,刷地扭头看躺在自己旁边的汪洋,这熊孩子,这么长时间,倒是第一次心甘情愿这么叫自己。
32第三十二章
汪洋一声哥叫出口后,两人间的气氛第一次变得和缓微妙起来,对着夏夜的星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一聊就不知不觉入了眠。
而到后半夜时,汪洋忽然被梦中一阵强烈的坠落感给弄醒。一睁眼,便看到原先的透明帐篷顶上落满了林子里的飞虫,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还在蠕动或爬动,把汪洋恶心的,差点晚饭都给吐出来。
他赶紧半坐起身,将帐篷里面的一层黑尼龙布的顶给拉上,将那些飞虫给阻断在视线之外,但,即使这样,猛一睁眼刹那看到的印象还是深刻地印在了脑子里,那种万千虫子爬动的恶心感还是飘在汪洋的心头。
尤其,他还知道,这层尼龙布只是阻隔了视线,他们的帐篷外面确实有数不清的虫子在爬动。
在这种强大的心理作用暗示下,汪洋只觉得自己身上被蚊虫咬出的疙瘩又开始发痒了,甚至毯子里也好像钻进了虫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左右不安地挪动着,无意间,碰到身旁高舜的胳膊,高舜微微动了一下,汪洋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高舜躺在他的旁边,动了动,翻个身,刚好将胳膊横在了汪洋的胸前。汪洋顿时整个石化在那里,笔挺挺地像一块板砖一样躺在毯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汪洋确信高舜是没有醒的,他才慢慢转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脑袋去看高舜,但因为帐篷顶的黑尼龙布阻绝了唯一的光源,帐篷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借其他的感官去感知。
汪洋眨了眨眼,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个脑袋的轮廓,但他总觉得,其实高舜的眉眼他都看清了,因为只要一闭眼,他几乎就能在大脑里模拟出高舜此时的状态模样,甚至连嘴角抿起的弧度,他觉得都清晰得不得了。
汪洋静静地听着高舜规律的呼吸声,慢慢将脑袋又转了回来,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帐篷顶,所有的知觉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似乎脖颈之间都能感觉出高舜呼出的每一口气息的热度,他平静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
如果此刻有光,那一定能照出是盛放在汪洋的眼底的某些星钻。时间慢慢滑走,汪洋睁着的眼终于也合上,帐篷里恢复真正的静谧与温馨。
一个微妙静谧的夜晚之后,汪洋在接下来的几天宿营中,终于稍稍收敛了自己的不满,虽然依旧被蚊虫咬得要发疯,但也都咬牙忍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汪洋不断夸大蚊虫叮咬的痛苦时,高舜总是会在同情的同时不掩藏自己的一些幸灾乐祸;而当汪洋开始隐忍并吞下抱怨时,高舜反而开始正视汪洋被蚊虫叮咬的痛苦,真心觉得被蚊虫咬成红豆包的汪洋确实可怜极了。
实在不忍心让汪洋继续在这里喂养蚊虫,高舜便将原本定下的五天四夜改成了三天两夜,稍稍过了把野外宿营的瘾就收了心,带着汪洋回家了。
而汪洋一边欣喜的同时,还要极力摆出“老子其实不在乎,你再呆两天也是可以的”装逼表情。高舜看了,心里忍笑,面上还配合地摆出“确实都是我的决定”的意思。
两人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抢浴室,显然,在任何涉及到武力值方面的较量时,汪洋绝对不占优势。
最终,以汪洋不愿合洗又打不过高舜而惨败,只能干巴巴地坐在外面等着高舜洗完。
一番梳洗后,两人从臭烘烘的泥猴又变成了青春好少年。随后又在家休整了几天,说是休整,其实就是在联考成绩出来前,在家宅了几天——汪洋是躲在屋子里等满身的红豆包消散,高舜则开始制定自己的假期规划和作息。
几天后,联考成绩出来,两人各自回自己的学校领成绩单。出门前,高舜提溜着汪洋的领子警告不许把成绩单给毁尸灭迹,最好一拿到那张纸儿就乖乖到他的学校去报道,自觉地奉上成绩单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