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到第二天真正醒来的时候,居然是阳光普照的好日子。
高舜洗漱好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路面半干,空气清新得像洗过一样,庭院大概一早就有人打扫过了,根本看不出受了一夜风雨的摧残,枝干和草地上还时不时有飞鸟来回停落跳跃。
日子还真他妈是蛋疼,管你昨天如何,一个日出就翻过一张新页。高舜暗忖。
此时汪洋呻吟着从床上醒了:“操,二木,能别一大早就作死吗?把窗帘拉上行不行!”
高舜回头,看床上的人像个虫子一样,将被子全部卷到自己身上,一拱一拱地将自己的脑袋包住,大概几秒后,蚕茧猛地爆开,汪洋一把做了起来,头上的呆毛乱翘,抬头看向高舜,眼里尽是尴尬和说不清为什么的一些受挫感。
“我今天要回去了,你回不回去?”高舜适时抛出话题。
汪洋的尴尬稍稍缓解,矜持地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还有事。”
高舜点头,心里倒不怎么相信,但也不追问,“需要我帮你买票吗?”
汪洋顿时又炸毛,像受了侮辱一样,正准备开口喷毒液,高舜便煞有其事的点头,“懂了,不用帮你买。”
汪洋一口气堵在那儿,高舜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皮夹子,“那我先下去买票,你吃什么早餐?”
汪洋依旧堵在那儿,还没缓过劲儿。高舜已经走出了门。
等高舜在附近的代售点买好了票,带着早餐回来的时候,汪洋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高舜不意外地放下手中两人份的早餐,低头看了看被扔在床上的衣服——他昨天才从附近的商场里给对方买的那套干净衣服。
“看来下次得绑住了才行。”高舜自语了一句,转身将这些事情扔到脑后,径自吃了早餐,然后收拾了一番,最后将被汪洋扔在床上的衣服塞进自己的包裹里,背着出门退房,然后去往火车站。
比起来的时候,回去的路程倒显得单调无聊得很了,上了火车后,就安静地等着下火车就行。来的时候因为特地挑了普通列车,整整坐了四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换了快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目的地。
下了火车后,刚到家门口,对门便忽然打开了,胡渣徐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边脸颊上还有三道不浅的血痕,此时正既疲惫又愤怒地瞪着高舜,“臭小子,怎么才回来,那头明明说东西早就送到了。”
高舜诧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屋子,“……你……”
“屋主出门了,屋子我临时征用。”说着,像突然想起不得不征用这间屋子的原因四的,胡渣徐更怒了,“熊小子,长能耐了,居然在浴室的通风口给我设套,你他妈当你家是金库呢!!”
高舜深深地看了胡渣徐脸颊上的那三道血痕,识时务地步搭腔,赶紧将他迎进自己家门。
房门一关上后,胡渣徐便一屁股无奈地坐到了餐桌前,“我们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后续不是我们需要跟进的了。”
顿了好一会儿后,胡渣徐五味杂陈地道:“……老图那个孬种,跑了。”
☆、第十六章
高舜默然地看向胡渣徐,抿了抿嘴唇,下巴的线条变得更坚毅了点。他的眼里透着一些了然,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似的。
高舜的这种视线让胡渣徐感到丢脸,他狠狠一抹脸,脸上露出了一丝狠意,“总有一天……”
“对了,你个熊娃子,底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胡渣徐忽然话锋一转,问高舜,“还有你那套留讯息的手法,从哪学的,坑死老子了,破译了一个多小时我才看明白。”
高舜心底微微叹息,看来胡渣徐是不准备把事情说清楚,也没有意愿告知自己图昆到底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了,他配合地转开话题,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怎么发现图昆不对劲的,其实说来主要还是他曾经的经验所带来的敏锐,只是这不能说,只能含含糊糊说就是觉得不对劲,至于留讯息的手法,随便编了个军事爱好者论坛,就说在那上面看到的。
胡渣徐一点没怀疑,一边赞许地朝高舜点头,一边带着些惋惜的语气道:“你这份敏锐,这份机谨,简直就是天赋,其他人比不了的。只是……唉!”
高舜询问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无缘无故叹什么气。
胡渣徐叹了口气,看着高舜的脸,又强打起精神,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不过不要紧,只要能找到图昆,应该就没问题……反正你还小,各方面还有发展空间,不急不急……”
高舜不由高高挑起眉头,心里一个念头冒出——胡渣徐是想拉自己进他所在的那个单位?
这念头刚冒个头,高舜就在心里不由自主揣摩起胡渣徐话语背后深刻的含义。
其实,高舜到现在也并不清楚胡渣徐所在的“那个”系统,成员招募那块儿到底怎么操作的。
他前世在部队只听说过一点传言。据说,胡渣徐的“那个”系统招募的渠道是非常广的。并不像他们这种特战大队。一年一度会给军区各个营地,以及各地军校和国防生单位的发放红头文件。他们特种部队里,招募的成员还是有限定在有军籍的军人这一块的,招募渠道也比较强硬,有时候和下面一些营地为了几个好苗子打起来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那个”系统具体怎么招募,怎么选拔,他们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只有一点他们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那个”系统里招募的对象确实是没有定数,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是从他们特种作战大队的精英团队里选的,而且这些选上去,还基本做不了太核心的任务,只能在外围做做保驾护航的工作。
他们都不知道系统里绝大部分能人异士,到底是从哪里挑出来的。反正被挑上的说是百万挑一都不为过。
所以,听胡渣徐的这些话,可能就是他猜到的那个意思——胡渣徐这是看上了自己,有意招募自己。
只是,胡渣徐后半句话好像是他想招又不能招。
高舜微微阖眼一思量,就归纳了两个比较靠谱的原因:其一大概是他还没有成年,或者体能智能身体状况等等,并没有完全达到胡渣徐他们招募的条件。还需要考验训练或考察,总之。应该还有一套什么程序。
另一个,则可能是因为图昆。
他想起图昆最后一次给自己做集训时的话和表情。图昆也是那里面出来的,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怀疑他的时候,他无疑是胡渣徐能信任的一员,所以胡渣徐才特地将自己交给图昆培训。
那么依照图昆对胡渣徐的了解,肯定会先自己一步看透胡渣徐的意图。知道胡渣徐有意招募自己。
但图昆现在下落不明,立场嘛……也许明,也许不明。
想想胡渣徐所在的那个系统,可能最紧要的一条就是保密,不但是对任务保密,可能内部编制和具体的人员都是要全部保密的,最不济,也不能让任务对象知道执行人员的信息。
而高舜现在则失去了这一基本要素,图昆知道他,甚至还亲手训练了他一段时间,不说百分百掌握了高舜的基本信息,起码也握有百分之二三十的信息在手上。
这百分之二三十已经足够他们系统内任何一个执行员死几百次了。
所以,胡渣徐才又苦恼了。
高舜花了十来秒钟在大脑中理清了这些内容后,倒更淡定了。反正目前来看,决定权和选择权都不在他手上,该苦恼纠结的也不是他。
胡渣徐在高舜家中坐了一会儿,岔开了图昆和任务的话题后,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高舜以后的打算和志向一类的,听到高舜有意考军校,并对信息技术和科技前沿的东西感兴趣时,胡渣徐倒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兴奋地直拍高舜的肩膀,翻来覆去地夸赞“有志向”、“好小子”一类的。
聊了一会儿后,胡渣徐颇为认真地交代高舜,图昆走了,但是图昆的那个射击俱乐部并不是他私人的,上面马上会有人来接手,里面的人员和势力可能会大洗牌一次,一方面为了肃除图昆残留下的势力和隐患,另一方面也是权力更替的一次洗牌。
但不管谁最后接手射击俱乐部,他都依旧会帮他提前打招呼。既然对枪有天赋,就不能浪费。等这段更替的混乱时期过后,还是要经常去练练手,有进步自然最好,没有进步起码不能生手。
对此,高舜倒是十分乐意。
送走胡渣徐以后,高舜颇有闲情地将自己的屋子给收拾了一通,然后报了一打啤酒回来,自娱自乐地炒了几个菜——上辈子野外生存训练时练出来的,他们那群大男人几乎每个人都有两三道拿手菜,不然混不下去。
酱红色的汁浇筑出的鲜香扑鼻的咕老肉,散发着野菊花香气的香草名目鱼,还有一道冰糖马蹄。再就着一罐又一罐的啤酒,不一会儿,高舜便有了微醺的感觉。
这也算是延续上辈子的传统,任务圆满之后,是要庆功。
即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高舜微微有些黯然,随即,眼前恍然滑过一张少年的脸,精致美丽,但却顶着一脑袋的怪异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