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心总是不足的,什么酒店也好药店也好都只能算是周氏企业的九牛一毛而已,周二太太还是不满意,这不,又唠叨上了,“那天老爷子看到电视上你给人家做辩护,老爷子都看呆了,还赞你出息了呢。我当时就趁着机会奉承着老爷子,又说,你虽然不是学企业管理的出身,可是现在自己打理着律师行,也算是有点管理经验,再说了,你自己就懂法律,以后企业发展,管理者懂点法,能趋利避害,保证企业的大方向不偏离,也是好的。这一点酒店和药店的池子实在太小,不够你发挥的,才没有亲自去做。当时老爷子虽然没答话,我看他那心思有些活动。所以,我说你呀,什么时候还是搬回来住的好,时不时在老爷子面前露个脸,说几句马屁话讨讨他的喜欢,才叫他重新权衡一下周氏的格局,别叫什么好的都落到大房那边去了。”
周安弼无奈地说:“妈,我要怎么说你才肯听?我是真的不喜欢管理什么公司。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真的,人各有志,别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好吗?”
周二太太气得说:“你别以为你现在当上大律师就多了不起是吧?也就是个名称好听,要说实惠,还得回周氏来!你呀,这就相当于是,原本属于你的好东西、要紧东西给人抢了去,妈看着都快要急死了,你却不着急,倒是成天乐颠颠地给外面的人打官司打抱不平的!你怎么不花点心思给我和你妹妹,还有你自己打抱不平啊?现在周氏都是你伯父堂兄三个人把持着,一个董事长,两个总经理,哼,老爷子真是偏心得很。可是,要等老爷子过了世,就不是什么偏心的问题了,周家这一大份家私就全落到你伯父堂哥他们一家子的口袋里了,到时候我们就等着被人家扫地出门吧,恐怕连根鸡毛都捞不着!”
周安弼笃定地说:“那绝对不会。我自己就是做律师的,继承法我很清楚,该我们二房得的,我一定会争取,绝不会吃亏。妈妈你放心好了,就是一根针或是一根线,都绝不许他们少给我们。”
周二太太这叫一个气啊,瞪着眼睛指着周安弼,说:“哎,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听没听过一个说法?这人呢,就像是一个金字塔,是要分等级的。顶上那一层,该属于是当大官的,第二层,就是咱们周家这样的老板,企业家。你现在做的律师,虽然也不错,但要算在第三层,就是个专业技术人员吧。你说说,你好好的第二层不呆着,倒往下面去?人家都说人往高处走呢?你这不是犯傻吗?”
周安弼将手里的报纸又翻了一面,从容地说:“首先,你这个分层的方法不科学。因为,企业主也要分大企业主,中型企业主,和小企业主,你全划作一起,是一概而论了。还有,咱们周家现在算是大企业主,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不行了变成中型企业主甚至小企业主也有可能。最后一点,我是律师,算是专业技术人员,可是,我同时还是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手下管着十多个人,按着营业收入来算也应该算是中型企业主,如果那么说的话,我还是在第二层,而且有了专业技术的加持,我比第二层还高呢,应该算是一层半。所以,我也是‘人往高处走’,你的说法不成立。”
周二太太觉得自己和当大律师的儿子辩论简直是在找罪受,不过还是不甘心,气哼哼地磨牙,倚老卖老地说:“你现在翅膀硬了,专门欺负妈妈是不是,信不信我叫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周安弼将手里的报纸一扣,抬起头来,唇角微微一勾,说:“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妈妈,你这是在用不恰当的语言唤起对方的不良联想,属于语言上的非礼。当然,你儿子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啦。”
周二太太气得骂:“我说的是肚子好吧?你想到哪里去了?明明就是故意歪曲!你个兔崽子,伶牙利嘴地,连妈妈都不让让!”
周安弼连忙举手投降,说:“行行行,我让你,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还嘴了。”
正说着,周安弼的手机响了。
周安弼趁势起身,转到那一边接电话去了,隐隐约约传来语声:“秦律师,你好。嗯,我听着呢……这样啊……那上次调查到的男方隐匿的那什么厂房的事情查清楚了吗?……嗯,我想想,干脆这样,你把那本起诉书副本给我,答辩我来写……”
周安弼抬手看表,说:“要不然,干脆我出来一趟,你把相关的资料卷宗都拿到柳树路的‘春天咖啡馆’来。”
打完电话,周安弼就和妈妈说要走了,周二太太怫然不悦,说:“怎么也得等到晚饭后才能走啊,老爷子去一个什么老朋友那里了,估摸着要五点才回来。你回都回来了,至少得问候问候老人家啊。”
周安弼敷衍地说:“好吧,我先出去办事,忙完了要是赶得上吃晚饭,我就回来,不然的话,就等下次吧。”
第11章
周安弼赶到咖啡馆,和秦律师会面后两人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商讨了一下案情。秦律师办事还比较靠谱,周安弼草草地翻阅着秦律师双手奉上的资料,里面有对于当事人朱慧林作为无过错方可以从几个方面争取多分财产的证据收集,还有原告方齐凌云的出轨、重婚以及隐匿财产的证据收集的简要汇总报告书,还有原告齐凌云发过来的离婚起诉书的副本。
将杯里的咖啡喝完,周安弼将那一份离婚起诉书的副本并汇总报告书的复印件放入自己的公文包里,很理所当然地说:“行,先这样吧。这个当事人的儿子是我妹妹的同学,我们平时还有些交道。等会儿我们可能会见面,这个事情我跟他说吧。”
秦律师在心里腹诽:周律师啊周律师,答辩书你写,给当事人解释案情也是你去,话说你把我的活儿都抢去做了,还要我干什么?索性这个官司你拿去打算了,干嘛非要叫我杠在里面当传声筒啊?也不知道周大律师是不是闲得发慌了,一个小小的离婚案,值得这么热心的?就算是你家的亲戚也不至于吧?
不过秦律师面上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依旧是满脸赔着笑:“那最好不过了。我就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呢,有周律师您亲自带话,那一定是给当事人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安弼颔首一笑,笑容中带着赞许,又问:“秦律师,当事人的家庭地址,不对,是准确的通信地址,有没有登记过?实在没有通信地址的话,电话号码有吗?”次奥说漏嘴了,怎么能是家庭地址呢?假公济私的话必须是通信地址啊,尽管是换汤不换药。周安弼心下略略懊恼,脸色却一丝不变。
秦律师的嘴巴微微张成一个讶异的“o”形,同为律师的他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怪异之处:周律师你不是说你和当事人家里有交道的吗?还一副很熟的口气,别说地址了,怎么连人家的电话都没有啊?
周安弼一看秦律师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却毫不在意:怎么着?身为下属敢质疑老板的事情?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听着呗!
秦律师当然不敢。他比周安弼大着好几岁,尽管周安弼很客气地叫他“秦律师”,可是,实际上,周安弼等于是他的老板,不过是不那么喊而已。律师这一行就是这样,不是论资排辈的,谁玩得转,吃得开,谁就能接得到大案子,能做大律师,能驱使手下的一众还没有出头的普通律师为之效劳。若不是周安弼年纪小着五六岁,实在是不好意思,秦律师这会儿就该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老师”了。
秦律师还算反应及时,马上把脸上诧异的表情收起来,在自己的公文包里一阵翻找,总算找了个纸片出来,惊喜地说:“这里有,这里有,幸好我当初留了心,想着寄送文件方便,既要了伊妹儿地址,还要了通信地址,就是想着以防万一。周律师您请过目。”
周安弼接过来一看:嗯,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通信地址很详尽嘛,不光是标明了哪条街的哪个小区,就连门牌号都有了,应该就是现在的住址吧?
周安弼告辞了秦律师出来,开着车直奔齐子恒家的方向而去,路上琢磨着要怎么编造出个偶然相遇的藉口来。
一阵风吹过,周安弼微微眯眼。
忽然发现对面不远处有个蹬着自行车的人的侧脸略略眼熟。
呵呵,运气真好,不用制造偶遇了,这就是偶遇!
要不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可惜这是个很大的交叉路口,周围都有护栏,周安弼没办法调头,只好心急火燎地开过红绿灯路口,随即方向盘一个急甩,往齐子恒的方向开过去。
齐子恒这是在家里做作业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数学练习册拉在学校里了,因为这作业周一要评讲的必须完成,只好骑着自行车出来,去学校取练习册,没想到在半道上遇上周安弼了。
就好像在医生的眼里,一般非杂难疑症病人的病情都不算个什么一样,朱慧林的案子在秦律师周律师眼里也就是个极小的案子,不能激发他们的任何感触,但是,对当事的朱慧林来说却是大事情,故而这几天她在家里心事重重的,连累得齐子恒也一样地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