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展白……
沈珂细长多情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慢慢的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听见后,会有多么痛?
沈珂的唇颤抖着,心头是吹不去化不开的悲凉。
在亲情与爱情抉择中,你竟这样决绝而无情的舍弃了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化为石,不回头。
我原以为我终于融化了你冰冷的心,却不曾料到……这才是你真正的答案!无论我付出了多少,我们有过多少誓言,在真正的磨难面前,到底比不过生你育你的傅家。
沈珂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喉头微动,心痛得几乎恨不得就此死去。
有温热的气息猛然从心头涌起,沈珂怕里头的人发现他,死死克制住,飞快地逃离了窗前。等跑到路边后,他无力地扶着墙,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
患难见真情,到底一朝好景终散尽。
傅展白,你到底是这样的理智,理智到几近残酷。你的无情,瞬间让我心已如冷灰,就像冷酷的冰寒无情地扼杀了春天原本勃勃而起的生机。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像是劈开混沌天空的闪电。
沈珂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爸?”
“小珂。”沈父的声音沉重的可怕,联想起傅老爷子的话,让沈珂的心死死地攥紧:“家里出事了,快回来吧。”沈父顿了顿,轻声道:“小珂,你妈和爷爷、奶奶走了……”
手机自掌中滑落,沈珂的表情茫然而悲痛,只剩下沈父最后一句话不停地在耳边萦绕。
你妈还有爷爷、奶奶走了。
大脑只剩下一片被无限拉伸的空白,让沈珂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狂奔回家的。
他只记得推开家门后,气氛凝重安静得可怕。偌大的空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沈父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沉默的吸烟,周围落了一地的烟头,没有通风的空间浓重的烟味几乎要把人呛死。
沈珂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极为缓慢地走到沈父的身边,哽咽着喊了一声:“爸。”
沈父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通红,好像是一头受伤后垂死挣扎的兽,绝望而悲痛。
沈珂张了张嘴巴,本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沈父一句话后,悲痛得不能自己。
无论过了多久,沈珂永远都记得那一幕。
他那个天神一般无坚不摧的父亲,那个闯过无数苦难和爷爷一起守住帝都沈家的男人,此刻忽然起身,却不慎踉跄着跌倒在地。沈珂下意识蹲下扶住他,却被沈父忽然伸手抱住……他长叹一声:“小珂,这个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是啊,原来这个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那一声叹息,蕴含了多少悲苦与惆怅,让他心疼得当下就红了眼睛:“爸……”
“小珂,我们和傅家彻底决裂了。”
“啪吱”一声,他们头顶那盏精美的景德镇薄胎宫灯烧掉了,沈珂微微抬眼看着头顶忽然灭掉的大灯,搂着沈父的手慢慢收紧。
傅展白,你知道吗?
原来我一直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无知。
爱情本就是一场镜花水月,多谢你,才让我明白,这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能长久地存在。
∽※∽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雨,来势汹涌毫无征兆,整个帝都几乎一瞬间被黑云笼罩,滂沱的雨像是要把整个城市的污秽一次性清刷干净。
傅展白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手机,对着里头那串熟悉的数字却没有勇气按下去。
他应该已经收到信息了。
一瞬间失去几个至亲的打击,他肯定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虽然不是傅家的直接过错,但是如果不是为了躲避傅家跟踪的人,沈珂家人搭乘的车也不会出车祸。傅展白搭在窗前的手紧紧攥住,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一次侵袭,让他恨透了自己。
没有权力,没有能力,没有自由,没有独立的经济条件,甚至连手机都是苦苦哀求母亲帮忙才拿回来的。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面对已经或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竟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是没有尝试过恳求,不是没有尝试过阻止,傅展白伸手触上还隐隐作痛的脸颊,傅父刚刚的吼声还历历在目。
“你连家里的事情都帮不上忙,还幻想自己能帮沈珂,简直痴人说梦!”
“傅展白,我告诉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今天过后沈家败落已经是必然了!”
“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在我和你爷爷的眼里简直是跳梁小丑。如果你还是执意要阻挠,我和你保证,沈珂一定会死得更惨!”
……
傅展白握紧手中的手机,死死地咬住了唇。
辗转之间,他的手已经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接通。
傅展白却震惊地朝远方望去,重重雨幕之中熟悉的铃声传了过来。
沈珂静静地站在大雨之中,在楼下抬头望着惊讶的傅展白。他缓缓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可是,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傅展白看着沈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沈珂没有撑伞,任由从天而降的大雨把他彻底淋透。
今天早上沈父从家里被带走的那一刻,沈珂的心终于死透了。
他看着傅展白的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冰冷,漆黑不见底的瞳孔像是黑洞似乎要把傅展白一起拖进那不见天日的地狱里。
傅展白看着沈珂削瘦不少的身形,只觉心如刀割。
可怕的死寂透过电波传递过来,最后,还是傅展白先开了口。
“你……还好吗?”
“不好。”沈珂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傅展白垂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生生掐进肉里,渗出血来。
“我……”
“傅展白,再见了。”不给傅展白说话的机会,沈珂直接挂了电话,转身便决绝地朝道路深处离去。
傅展白下意识转身要下楼去追他,可是刚准备冲出去,却听见书房里的傅老爷子冷声说道:“展白,站住。”
“爷爷?”傅展白惊讶地看过去,脚步却不停仍想冲出去追沈珂。
“你要是敢追出去,沈珂立刻就会没命。”傅老爷子的声音不像玩笑,硬生生让傅展白僵在楼梯上。
“爷爷你……”
“进来。”
“爷爷!”
“进来!”傅老爷子的手杖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
傅展白只能走进去。他才发现书房里除了傅老爷子,还有傅父和傅母。
“欧林,关上门。”傅老爷子给傅欧林使了一个眼色。
书房的门随即被紧紧关上。
“求您放过他,爷爷。”
傅家书房的大门紧闭,傅展白忽然直直地跪在地上。
“造孽啊。”傅老爷子长叹一声,手杖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捶着地板。傅父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看着傅展白,而傅母则一直用手绢擦着眼泪。
傅老爷子看着神色倔强的傅展白,低声道:“展白,你知道沈家现在是什么光景吗?”
傅展白自嘲地勾唇:“知道,我不求别的,只求放他一条生路。”
傅父闻言大怒,伸手就把烟灰缸朝他扔了过去,“孽子!”
傅展白不偏不躲,任由烟灰缸砸中他,四溅碎裂的玻璃把他□□的皮肤割出血痕道道。
“傅欧林,你疯了!”傅母见状立刻朝傅展白扑去,死死护住他:“虎毒不食子,你这是干什么!”她说完,心疼地擦掉傅展白身上的血迹,哀声道:“儿子,你这是何苦……何苦啊!”
傅展白摇了摇头,随后俯身用力地向傅老爷子磕头:“爷爷,我知道我在难为您。但是,我不求别的,只求您保住他一人。”
“孽子!孽子!”
傅父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把傅展白拉起来,伸手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傅展白顿时被扇得倒在了一旁,傅母尖叫着冲过去拉住傅父:“傅欧林!你住手!”
傅展白撑着地板,慢慢从地上起身重新跪在傅老爷子面前。他伸手擦掉嘴角的血丝,再次恳求道:“爷爷,求您。”
傅老爷子痛心地闭上眼睛。
傅展白这一次又一次地下跪,何曾不是在用刀剜他的心?这是他最骄傲的孙子。而现在,这个优秀的孙子却舍弃一切尊严,这样哀求他。
“展白啊……”老爷子不住地叹息,“你明知道这次之后,即便救了他,他也不会感恩。”
傅展白的脸色苍白:“我知道。”
“可你还是选择保住他,对么?”
“对。”
“不惜一切代价?”
“对。”
傅老爷子睁开眼睛,鹰钩般锋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三个条件。”
傅展白虽然狼狈,但眼神却格外坚定:“好。”
“你不问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只要能救他,我全部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