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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爱 (问鬼)


  好一会儿,季斐缓过来了,从他怀里挣出来,看他一眼,转身进了房。
  顾朗茳有些恐慌地跟上去,他知道这次玩儿狠了。
  季斐从房里把行李袋拖出来,声音有些哑,“走吧,不是说这两天让我去你家住吗?等下王老师要回来了。”他脸色不太好,显得有些苍白,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睫毛也还是湿的,整个人被棉衣包着还显得瘦,格外可怜。
  “现在没车了,我打电话叫平叔来接。”
  季斐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顾朗茳借王蔚家的电话打了回去,又去拧了条热帕子帮季斐擦眼睛,季斐动了动,然后就没说什么时候了,任他擦。
  过了一会儿,估计着车子快来了,顾朗茳便脱了自己的手套给季斐带上,给他围了围巾。见他很累的样子,道,“你要是累就先睡会儿,等下车子来了我叫你。”
  季斐没说话,真的就倚着沙发闭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见他真的睡着了,顾朗茳将自己的羽绒服盖到他身上,季斐身子缩了缩,在衣服底下缩成一团。眼睫毛低低垂着,眼睛依然有些肿,巴掌大的脸皱成一团。
  顾朗茳胸口闷闷的,看着他出神,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每次想对他好,结果都伤了他的心。他突然有些怕,重生那一刻的信心满满,半年来各种美美的设想,会不会也都变成了伤害?如果他再伤了他,可怎么办呢?
  上辈子一生都是别人在巴结奉承他,养父对他有求必应,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后来认祖归宗,更是一帮子人围着他转,想着法儿攀他的交情。生父觉得他行事太过狠绝,想教训一顿,可每次关系一僵,为了缓和,反而私下里不断帮他打点开路,更惯的他嚣张不可一世。向来都是别人求他,他一辈子也没想过,有一天他想对一个人好,别人反而不稀罕。
  他不怕他不稀罕,他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做错了,又叫他伤了心,失了望。
  平叔很快来了,季斐还没醒,顾朗茳也没叫他,用衣服裹好了,轻轻把他背在背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平叔一愣一愣的,连忙帮忙拿行李跟在后头。
  季斐趴在顾朗茳背上,睫毛颤了颤。
  他想起季定国生气的时候骂他下贱坯子,也这样骂他死去的妈,他总是很生气,总是忍不住回嘴,被扇了巴掌也不哭,瞪着眼睛跟他爸争。可现在他知道季定国骂对了,自己岂不就是个下贱坯子?千辛万苦地逃出来,人家不过使了点小伎俩,他就又乖乖地跟着人回去了。他不是傻子,清醒过来后怎么会不知道顾朗茳早算好了?要不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就一点事儿没有,跑的飞快,比他精神还好?可是明知道如此,他却再也不敢像以前那像冲着他喊,顾朗茳,你怎么不去死!他想,如果他妈能再活过来,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他也没关系,可是顾朗茳不是他妈,什么都不是。
  这个人,打过他,骂过他,用最卑劣的手段对付过他。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舍不得他死。
  季斐从未想过,自己是如此下贱的一个人。
  顾朗茳的步子猛然滞了滞,平叔见他不动了,问,“少爷,怎么了?是不是太重了,要不我来背?”
  “没事儿”,顾朗茳声音很低,仿佛很艰难似的,“我就是嫌他太轻了。”他觉得心里头湿漉漉的,像是流了血,脖子也湿漉漉的,像被用刀子划开了,真他妈的疼。
  
18、和

  顾朗茳将季斐抱上车,搂着他让他靠着自己睡。
  前头平叔忍不住一再地往后视镜瞧,简直不信后面坐的人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不论改变前还是改变后的顾朗茳,从来没有耐心这样对一个人。
  车子一动,季斐就睁了眼,从顾朗茳怀里挣出来,他把褐色的羽绒服还给他,“不冷。”
  “没事儿,你不是想睡吗?垫着当枕头吧。”顾朗茳将衣服卷成一团塞在他脑后。
  季斐不睡了,脸对着窗外。
  顾朗茳往外瞧了瞧,道,“平时挺热闹的,有很多摆夜摊的人,吃的喝的都便宜,树上还挂彩灯了,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带你出来玩?”
  季斐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等到了家,顾朗茳帮他开了车门,季斐想自己提行李,被平叔拿了,季斐没有动,抬着脑袋看了看眼前的大房子。
  他这样沉默不语仿佛在接受某种命运安排的样子,顾朗茳突然觉得无法忍受,比直接捅他一刀还叫他难受百倍,“季斐,你要是真不想住我这儿,我开车送你回榆阳,回榆阳你自己家,好吗?”他先前只不过是怕他去找那种三教九流的旅馆住,怕他出事,他只不过是想让他住的舒服些,没想让他害怕,真的没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其实挺挫败的,又挫败又心痛。
  季斐看他一眼,没说话。
  “平叔,把行李拿回来!”
  平叔提着行李出来,一脸的不明所以,“怎么了,少爷?”
  顾朗茳直接接过行李放进尾厢,“我跟季斐去趟榆阳。”
  平叔惊了惊,“都这么晚了......”眼见着季斐进了副驾驶,顾朗茳帮他扣了安全带,自己准备开车,平叔急了,“少爷,是您朋友要回榆阳吗?我可以送他,少爷你......”啪地一声,车门给甩上了,还没待平叔说完,顾朗茳已经踩油门走了。
  平叔脸色有些变,顿了顿,急匆匆回去打电话。
  “顾先生,少爷他......”平叔简略地叙述了刚才的事,正在国外谈生意的顾时殷皱了眉头,若是平时他绝不担心顾朗茳吃亏,这孩子是他养大的,从来没人教过他什么叫分寸什么叫手下留情,做起事无所顾忌,只要能赢,不管手段,比常人狠的多。可对像若是季斐......上一次顾时殷查的清清楚楚,那一刀,就是季斐捅的。最重要的是,之后顾朗茳为了掩护他,竟然想到了往别人刀口上撞的笨办法。医生说顾朗茳病危的时候顾时殷恨不得直接叫人办了季斐,可是一想,他就知道顾朗茳的意思了,愣是没动手。这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绝不容许有任何不可修补的裂痕存在在他们父子之间。
  季斐竟然能下了刀就走,可见骨子里也是个狠心的孩子,顾时殷沉吟了一会儿,道,“打个电话给老朱,让他寻个理由去季家看一看,别让少爷吃了亏。你现在就叫人偷偷跟着去榆阳,少爷再出点什么事,你就不用再见我了。”
  过年街上人本来就少,又是这大晚上的,特别是出了城区,大马路上连辆车子都没有,开了个把小时,到了榆阳县城,路上就更冷清了。等到了十二点,突然响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季斐给吓的震了震。
  顾朗茳骂道,“年都过了大半了,谁他妈还特意在十二点放炮,也不嫌累。”
  季斐道,“还挺好看的。”
  顾朗茳一愣,侧过身子一看,就见季斐歪着脑袋往窗子外边瞧,几个大人正领着小孩们放那种长长的花炮。其中一个小孩特别小,身高大概就跟花炮的长度一样,大人不让他拿花炮玩,他正哭了,大人只好点了花炮,半蹲着身子让小孩儿握着花炮底端,自己握着花炮中间。看着花炮一点一点冲出去,小孩才破涕为笑。
  顾朗茳突然一踩刹车,车子猛地停了。
  季斐皱了皱眉,低着脑袋没吭声,然后就听到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顾朗茳下了车,朝着那群放花炮的人去了。季斐瞧着他远远地跟人不知在商量什么,然后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票子来,其中一个大人远远往车里瞧了瞧,笑了笑,转身进家门去了,没一会儿就抱了一大捆花炮出来给顾朗茳。
  顾朗茳将车门一拉,把花炮递给季斐,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要不咱也放点?”
  季斐声音淡淡的,“我不想放。”
  顾朗茳的手僵了僵,又笑道,“那我放,你等等我。”
  他将其它花炮放到地上,手中只拿了四五根,用打火机将它们一起点燃,焰火立刻小束小束突突地往上冲,他整个人完全蹲下来,季斐一望出去正好能透过开着的车门看到红的绿的焰火。
  那家人早进去了,街道上幽寂寂的,只有他们车前焰火奋力往上冲的声音,每冲出炮筒,就发出啪的一声响,不像鞭炮那样震耳,有种格外温柔的感觉。这种寂静中的热闹,让季斐不由盯着焰火瞧,小束小束的,短短一两秒就消失不见了,却格外明亮,格外美丽。
  等那四五支放完了,顾朗茳就又从地上拿几根,直到二三十根都放完了,顾朗茳问季斐,“还要看吗?”
  季斐竟然答理了他,“已经没有了。”
  顾朗茳立刻站起来,他的脚有些麻了,轻轻地动了几步,“我再去买。”
  顾朗茳去拍那家人的门,那家人有些诧异,说都给你了,你弟还没看够?顾朗茳就挨着拍隔壁的门,年已经过了大半了,主人说花炮早放完几天了,他就接着拍下一家,总算找着一家还有点存货的,人家大晚上的被吵醒很不高兴,又有些怀疑,最近电视上总放些谋财害命的新闻,小县事故虽少,却也怕有个万一。好在顾朗茳价钱出的高,先前卖他花炮那个人又帮他证明是正经孩子,这才卖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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