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莫名其妙的抓了过来,身上除了那一套衣服,什么钱夹、手机……都不见了,这会儿他也不用收拾,换了套方便的衣服,就直接下了楼,他现在这腿,走慢一点的话,虽然还是有些疼,但也不再需要拐杖之类的支撑了。
出了卧室门,慢慢的走到楼梯口,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客厅,其实说是没感情,那是假的。在他来之前,他不知晓,但是自从他住进来之后,这栋小楼真的很像一个家,像他很早前就幻想过的家,他的童年是在外公身边的,没有体会过多少父子亲情。等他回到顾家的时候,也因为有些冷冰冰的性子,很少与家里人互动,所以,从小,他心里就有一个期待,只是没想到,帮他完成了梦想的,竟然会是沈涵修。这里满足了他一切的幻想,只可惜里边儿住着的人不对,住在这里的不该是他跟沈涵修……
最后看了一眼住了三年的小楼,顾谦收起了情绪,他自小就随了外公那念旧的性子。这三年的记忆,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了。
出了小楼,他走的并不快。小楼外边的院子,他除了每天在楼上看一看之外,很少会出来走一走,不过他知道车子停在哪里,所以很有目的性的往那边走去。
小院儿里也就只停着一辆凌志。顾谦还记得第一次逃走的时候,就是被开着这一辆车的沈涵修给逮个正着。这样想着,他不由的笑了出来,他跟这辆车还真有缘分,虽然算是孽缘,顾少爷真的很少笑有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也许是知道自己就快要自由了,心情都不由得好上了几分,也就没时间维持那一张冷脸。人呐,只有在真正失去之后,才会懂得什么是珍惜。
直到真的坐在了驾驶座上,他才真的有种得救了的感觉。放松心情的他,也没想太多,直接开着车子出了小院儿。门口的保安甚至连例行的询问都没有,就直接放行了。顾少爷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他对这段路有些不熟,车子也好长时间没碰,所以不敢开得太快,太过容易的逃亡,让他整个人都保持着些许兴奋,他虽然二十岁了,但骨子里仍然是个孩子,十七岁就被人困在小楼里,他所接触的,就只有一味对他好的沈涵修。他虽然经常会在书房看书,但是从来不碰书案上的毛笔,虽然也算得上博览群书,却大都是纸上谈兵,做不得数,顾少爷最缺的就是社会经验,也是因为这样,少了人生阅历的他,缺少的是心境,没有心境,又如何能够写出一手的好书法,这样子,他宁可不碰。
只是,很多时候,在你以为柳暗花明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最致命的打击。只不过是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的顾少爷,吓得差点没把车子撞在了路边。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里面泛着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栗,哪怕是一直自诩淡然的顾少爷,都被坐在后边儿的沈涵修吓了一跳,“沈……你怎么会在车上?”
靠在车椅上的沈涵修,看着顾谦的后面有些蓬松的头发,微微笑了一下,“我怎么不能在这?”低下头,他微微理了理袖口,接着说:“阿谦这是打算去哪里?”男人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好像真的只是在询问一般,温和有礼。
只是对方这个样子,才更加让顾谦害怕。他不由的想起了被捏碎脚踝的那个夜晚。男人也是这样笑着看着他,甚至没有一丝的违和感。可就是这样一个气韵温和的男人,一边与他谈笑,一边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的捏碎了他的脚踝,没有留任何余地。
“沈先生,我这次是一定要回去的。”顾谦努力安抚着自己有些害怕的情绪,从后视镜中对上了男人的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看到明显是认真了的顾少爷,男人也只是笑了笑,“你叫我什么?沈先生?呵,阿谦,我又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试图挑战我对你的耐性,”一只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轻轻拍了拍,“我说过,不要是试图离开,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来。”
明显被对方的回答惊住了的顾谦,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开车。这次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想着路边撞去……
☆、第二十五章
就在车子快要撞到公路边上的围栏的时候,沈涵修一把握住了方向盘,整个身子横在了顾少爷前面,猛打方向,将快要撞上去的车子擦着护栏而过,当真惊险非常。顾谦也在男人这一系列动作中反应过来,立马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下来。
沈涵修整个人脸色都有些变了,这里本就是盘山公路,经常发生车子打滑,直接冲出去的事故。刚才如果不是他动作及时,那么他们两个估计就直接撞了飞出去了,到时候不死也半残废。
“你没事吧?”沈涵修看着也是有些吓到的顾谦问道。
“……没事。”顾谦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里都是汗,到现在才有些惊觉的后怕。这并不是开玩笑,那围栏下面可不是什么平坦的大路,要真是撞上去了,估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车里一阵安静,似乎都是在平复着心情。沈涵修毕竟是经历过事的,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看到顾少爷有些缓过来了,就接着说道:“既然没事,那就回去。”
说完也不待顾谦反应,直接下了车,敲了敲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说:“下车。”
顾谦从车窗看出去,沈涵修表情还算正常,握了握还有些汗湿的右手,拉开了车门。下车之后,男人坐进了驾驶座,顾谦知道就看刚刚那样惊险的行为,男人肯定不会再让他开车了,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上车。”沈涵修看一眼站在车边已经恢复了一些的顾少爷,对方表情淡淡,哪怕是刚刚经历了生死,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回复成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凡事都会有例外,在听到对方让他上车的命令时,一向不懂辩驳的顾少爷,声音都有些拔高,不再是那一脸清冷的做派。
“沈涵修,沈先生,谢谢这三年来你的照顾,但是现在我要去医院,立刻,马上。”顾谦就站在车外,他不清楚车里的男人是否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这的确是少有的情绪激动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他坚持和想要守护的东西,顾谦也不例外。一天没有亲眼见到顾老爷子安好,他一点就不能安下心。
“我说上车。”男人的语气没有意思变化,要是能看见男人的表情,估计还会有些惊奇的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笑意,只是,就现在的这种气氛,沈涵修的笑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要带回那里对不对?我不要回去,我说了我要回顾家,沈先生!”顾谦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这样的气氛,他也不会蠢到觉得,男人会带他去医院。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歇斯底里的大叫,只是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男人,这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晚上,男人那样残忍的,不带任何犹豫的捏碎他脚踝的情形,那种深入骨髓的惊惧,已经到了他都有些无法压制的地步,明知道男人也许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想下去。
“阿谦,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沈涵修并没有下车,他感觉到对方对他的抗拒,这样他分外难过,不过,他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也不需要在乎。他只知道,心里那压制已久的想法,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就像是一匹脱缰已久的野马,虽然强行拉住过,却因为时间的积累,时间越久,反弹越大,到最后,直接上升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不,不是的,沈涵修,你没有权利,你没有权利囚禁我的,我说了我要回去,”顾少爷的声音由低到高,语气中抑制不住的颤音,不知道是因为惧怕还是激动,他接着说:“不是回你的那栋小楼,是回顾家,那里才是我的家。”
“说到底,你就是想离开,不是么?离开你住了三年的家,离开这里,甚至是……离开我。”男人说的话,就像是散在风中的呢喃,在顾谦耳边浅浅划过,却总是听的有些不真切。只是现在的他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
“这里才不是我的家。你不送我回去是么?那我自己走,我记得顺着路走,对,我记得是走这边的……”顾谦的情绪也是有些激动的,压抑了三年,他并不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从小就有些不善于表达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刚刚经历了生死,那样的冲击,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将长久的积怨一下子,全都暴露在人前。他本来就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认定的想法,无论走了多弯的路,也不会回头。更何况在那一头,是他心心念念的爷爷。
沈涵修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就有了动作,无视了还在车上的自己,也忽略了他那还没痊愈的右脚,没有一丝留恋。他没有看着已经走出去了一小段的顾少爷,兴许是脚伤还没好的缘故,走的有些慢,但是踏出去的每一步,却是带着不回头的绝对。
男人低着头,坐在驾驶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习惯性的整了整袖口,他打开了车门,几步之后,就追上了没走出去多远的顾少爷,一把钳住对方,“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