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糖举着火辣辣的鼻子跑去找它爹地撒娇。庄洲这会儿也顾不上安慰他,昨天晚上他还觉得裴戎的反应有点儿小题大做,今天却觉得心有余悸。好端端的,谁能想到会遇到变态杀人狂呢?这世界真是太不安全了。
凌冬至指了指睡的昏昏沉沉的小七,“怎么在这儿睡?”
裴戎说:“大概不想自己在屋里呆着。这里人多。”
凌冬至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虽然按照年龄来算,小七要比他略大,但是不知怎么搞得,他就是觉得自己才是当哥哥的。
“还录口供吗?”凌冬至又问,“能带他回家不?我陪他住几天。”最后这句话是跟庄洲说的。
庄洲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听他这样说就点了点头,“把黑糖也带上,有它在,真有啥情况还能汪汪两声。”再说黑糖也喜欢那个地方,凌冬至自己住过去不带它的话,黑糖肯定是要闹腾的。
凌冬至伸手在黑糖脑袋上揉了揉,“好。”
黑糖不满地呜咽了两声,它爹地怎么能这么说它呢,什么叫还能汪汪两声,它可是从小要当警犬的材料,遇见坏人的时候可威猛了!
凌冬至又说:“我没告诉小六。”
裴戎点点头。小六夫妇刚度蜜月回来没多久,他们俩又没买车,大半夜的告诉他们也是让他们干着急,“等回去了让小七自己跟他们说吧。”
小七再累也被堂屋里的声音闹醒了,他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你没事吧?”凌冬至连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小七哭笑不得,“没有发烧,也没哪里不舒服。你们怎么来了?”
凌冬至指了指裴戎,“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家猫当翻译。”
这话声音特别低,别人没听见,小七倒是明白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你们折腾过来了。我哥不知道吧?”
凌冬至点点头,“等你回去再跟他说。今天能走不?”
小七转头去看裴戎,裴戎笑了笑说:“我还得留几天,这边采证比较……麻烦。我跟你堂哥说好了,让他陪你住几天。还有你师父在,没事的。”
小七顿觉无力,“他是我堂弟。”
裴戎把无辜的眼神投向凌冬至。凌冬至干笑两声,“就差那么几天,你计较那么清楚做什么,真是小心眼。”
小七哭笑不得。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小六的哥哥,难道说这种心理是他们这一族的通病?
凌冬至心有余悸,“还好找到了,要是再没找到,大家都要吓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人正在火冒三丈地找小七。
108、邀请
灯光之下,曜变天目盏像是笼罩在一团七彩夺目的光雾里,每一下轻微的晃动都会引得它变幻出不一样的光彩。它像是活的、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生命力,没人知道下一秒它会焕发出何等迷魅的魔力。
慕容锦看着办公桌上的这两件样品,很难相信经他的手卖给三岛一野的曜变天目盏会出什么问题。明明这两件样品都还好好的,与刚送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为了印证这一点,他特意请公司的老技师验看过。
喻白给他端上来一杯热茶,试探地问:“有什么问题?”
慕容锦摇摇头,伸手捏了捏眉心,“还没找到小七?”
“暂时还没有。”喻白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店里没人,家里也没人,手机也打不通。会不会是出门去了?”
慕容锦疲惫地反问他,“不是说了让人看着?”
“是看着呢。”喻白解释说:“但是之前没发现他有要出门的意思。雁老板前段时间一直泡在自己的工棚那边。早出晚归的,生活很有规律。”
慕容锦头疼不已,“他哥哥呢?”
“还在滨海。”喻白说:“他哥哥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夫妻俩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找了人去套话,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继续盯着,”慕容锦沉着脸说:“我就不信他那个弟弟会长时间不跟他联系。”
喻白连忙答应了一声。
慕容锦又问:“老杜呢?”
“杜总刚回来,”喻白说:“在财务室。”
“让他过来一趟,”慕容锦头也不抬地说:“说我找他。”
喻白答应了一声,出门去找杜云贤。
对于杜云贤这个人的存在,喻白一直是有些隐秘的嫉妒的。在他看来,杜云贤能力是有,但是城府太深,明明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心眼多得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他反咬一口。问题是慕容锦偏偏非常信任他,很多会把他隔离在外的机密事,都不会瞒着杜云贤。
也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货。喻白鄙夷地想,慕容锦之所以这么器重他,不就是因为杜云贤在慕容锦他爷爷死前就一直暗中扶持他么,据说还是慕容锦他爷爷的心腹呢。就这样的心腹,看自己主子快死了赶紧给自己巴上一个下家……
呸。
喻白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财务室的门,对里面的人说:“老总请杜先生过去一趟。”
杜云贤点点头,说了句麻烦你了。
这人虽然讨厌,但毕竟是公司的老人,在公司上下口碑还是不错的。喻白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是不敢做的太过的,客客气气说了没关系。喻白知道杜云贤是一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的。雁轻觉得他喜欢慕容锦是识人不清,但这个杜云贤就完全把他当做了慕容锦豢养的宠物。这也是他对杜云贤心存不满的主要原因。
这老头子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喻白心想,他还能蹦跶几年呢?五年?十年?咱们就耗着吧,迟早有一天……
嗯,迟早有一天。
杜云贤走进慕容锦的办公室,一眼看见办公桌上的一对曜变天目盏,忍不住就有些感慨,“这个何茂,看着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没想到教出来的徒弟手艺这么好。”
慕容锦叹了口气,“是啊,爷爷还是很有眼光的,把何茂挖回来养了那么多年……可惜只有一个小七。”
杜云贤也颇觉遗憾,“是啊,当初怎么没让何茂多带几个弟子呢。”
慕容锦心说那是因为爷爷不放心让何茂的南派手艺渗透进慕容家,那老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又要用人,又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杜云贤最后才会站到自己的阵营里。
杜云贤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日本人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慕容锦沉着脸说:“他们指责咱们送过去的天目盏有问题,说釉色发生变化,不像最初那般鲜艳夺目。”
杜云贤扫了一眼慕容锦办公桌上两件样品,脸上也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会不会是借口?”
“有可能。”慕容锦说:“三岛一野是个很贪心的人,一直在抱怨利润分配不合理。想要从我们这里争取更大的份额。”
杜云贤皱眉,“三岛一野的叔父还是比较靠谱,也知道讲究个买卖公平,怎么位置传到他这里就这么……这么……”他一时还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慕容锦嗤笑,“他们只认钱,你难道还指望他们跟你讲情义?”
杜云贤没出声,生意做到这个份儿上,说实话有点儿骑虎难下了。这帮日本人不是那么容易就甩掉的,而且三岛家族还有涉黑的背景,说不定还打着要把慕容氏榨干的主意呢。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狗皮膏药,黏上就撕不下来了。不,比狗皮膏药还要厉害,简直就是蚂蝗,不把最后一滴血吸干了是不会罢手的。
“锦少有什么打算?”
慕容锦眉头微蹙,“先找到小七。三岛一野要是找上门来,就拿小七跟他们说话。毕竟东西是他做的。”就算釉色变化什么的只是三岛一野的借口,但是把小七推出去至少可以堵一堵他们的嘴,给自己这一方争取一些应变的时间。
杜云贤没出声。这样的做法对小七而言有些不厚道,但是三岛一野真要找上门来,除了把小七推出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小七不是慕容企业的人,少了他一个,对家族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
“小七呢?”
慕容锦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下面的人没盯住。”
杜云贤顿时警觉起来,“不会是察觉了吧?”
“应该不会吧。”慕容锦也有些说不准,这件事他是吩咐喻白去做的,谁知道喻白打发过去的是什么人?若是被小七察觉了有人在跟踪他,会想着躲开也正常。
“多派人出去找。”杜云贤说:“三岛那边逼得紧,闹不好真要走这一步。”
慕容锦眼前忽然闪过小时候那个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小七。那个笑起来天真绚烂、眼神明亮的小七。然而也只是一霎时的恍惚,旧时的影像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重新融进了记忆深处那一片暗色的背景里。
“嗯。”慕容锦说:“让喻白多派人手,一定要把人找到。”
裴戎再一次回到长生伯家的小院时,小七还躺在堂屋的躺椅上,小刺猬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黑猫蜷在他腿上懒洋洋地打着盹。
“怎么还没睡?”裴戎稍稍有些意外。这个时间已经快到午夜了,家里人基本都睡了。
小七的表情忽然扭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