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十八年前,正是章忝尧害死了卫铭川。
彼时北部游牧之民南下欲夺大乾疆土,先帝派遣卫铭川与章忝尧二将率兵讨伐,章忝尧泄露军情,导致卫铭川率领的军队落入敌军埋伏。
卫铭川战死沙场,章忝尧则弃甲而逃。
整整十八年,章忝尧音信杳无,没想到现在又回到京城,身上还带着卫铭川的遗物,岂不可笑?
“大人,您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魏辛端着夜宵进入书房,见卫梓怡手中拿着今天追捕章忝尧时捡到的匕首,坐在书桌前沉思,便关心地问她一句。
卫梓怡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唔。”魏辛沉吟须臾,又问,“那章忝尧跑了,指挥使可会怪罪?”
卫梓怡把玩着手中匕首,将刀刃抽出来,又扣回去,如此反复几遍,方答非所问地说道:“章忝尧此次落难,必定会去寻陆无惜。”
魏辛听懂了她的意思,小脸儿上显出惊讶之色:“原来大人是故意放他走的!”
“一件事往往会有很多面,一环扣一环。”
卫梓怡如此说,便算默认了魏辛的猜测。
她朝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椅背上,叹息道,“但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何况,我的对手是那心智如妖的陆无惜。”
匕首在卫梓怡手中翻出花来,于她指尖轻盈跳跃,映照进卫梓怡的瞳孔。
那一双幽晦的眸子深处藏着些不可言喻的情绪。
“所以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想得更深更远,如此方有可能在这场博弈中占得先机。”
卫梓怡有意提点,可魏辛一时理解不了这么多。
她眨眨眼,笑着回应:“大人真厉害。”
卫梓怡笑了笑,没再继续。
她看向魏辛手里的东西,岔开话题:“今天又做了什么?”
魏辛的注意力果然立马转移,双手端起汤羹送到卫梓怡面前:“是红枣莲子羹,大人现在可要尝尝?”
“尝尝。”卫梓怡执起汤羹中的小勺,舀了一勺吹凉,送入口中品了品,而后点评道,“甜而不腻,莲子炖得软烂爽口,火候恰到好处,不错,你近来厨艺见长。”
得了夸奖,魏辛笑得见牙不见眼:“大人喜欢就好。”
一碗红枣莲子羹下肚,卫梓怡浑身熨帖,起身去院里走走消食。
及至院中,她问起牢里审问那三人的进度,魏辛摇头:“狱卒用沾盐水的鞭子抽了许久,都已是伤痕累累,皮开肉绽,可骨头硬,什么都不肯说。”
卫梓怡并不意外,背手走在前面:“先审,若审不出来,就在两日后将此事报给陛下,将他们移送天牢。”
移送天牢?
魏辛偏了偏头,心中浮现疑惑:“大人何故多此一举?”
卫梓怡没有解释,只道:“照做便是。”
魏辛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属下明白了。”
第二日,卫梓怡照常在书房整理卷宗。
原想召魏辛来问一问牢房中的审问是否有所进展,可唤了两声没人来应,她便合上手中的案卷,亲自到牢里看一看。
书房门外没人,卫梓怡视线四下一扫,不见魏辛踪影,心道这小姑娘今日不知干什么去了,竟然不在院子里候着。
牢房里光线昏暗,刚踏进门,尽头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谩骂之声不绝于耳,可见审讯还在进行,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如魏辛所言,那三个匪徒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得面目狰狞还要强作笑脸,以轻蔑言语挑衅狱卒,自然会引来又一轮更加残酷的刑罚。
卫梓怡走过去,扫了他们一眼,出声制止:“停一停。”
鞭笞之声立即停止,三名狱卒不知卫梓怡何时进来,在一旁站了多久,听得她语气似有不悦,便仓惶跪下:“卫大人,请再给属下一日时间,今日必能让他们开口!”
“不必了。”卫梓怡摇头,视线自那三人面上扫过,“看样子他们是不会说了,就算强行掰开嘴,供词也不能信。”
其中一个山匪听得此言,嗤笑一声:“到底是个大人物,可比这些小喽啰更有眼色!”
说完,他卷起舌头,伴着嘴里的血沫朝卫梓怡啐了一口。
卫梓怡波澜不惊地看向他,并不为之动怒,语气一如既往冷冷清清:“既然你们求死心切,本官便成全你们,明日送去天牢,等候即日问斩吧!”
三名狱卒面面相觑,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同时也因卫梓怡叫他们停下审讯松了一口气。
这些个悍匪实在是铁打的骨头,脾气硬得没话说,不管怎么用刑,他们都不肯松口。
尽管方才匆忙向卫梓怡作保,可他们实在没有把握今日之内能审出什么来。
卫梓怡再瞥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开,回到书房。
奇怪的是,四下竟然还不见魏辛人影。
她皱起眉头,心生异样,感觉此事或有蹊跷。
遂扬声:“来人!”
话音传出院落,应声的是在院外洒扫的前郑府管家,后被卫梓怡收留的易老伯。
“大人。”易伯快步走来,“您有何吩咐?”
卫梓怡问他:“易老伯,你今日可有见到魏辛?”
老管家躬身回答:“老奴见过的,今晨郑二公子来了趟内卫府,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将魏姑娘叫出去了。”
“郑子梁?”卫梓怡眉头一挑,顿觉不妙。
易老伯点了点头:“对,就是郑子梁郑二公子。”
卫梓怡沉下脸,眸心闪过一抹阴厉之色。
便在这时,破空之声乍然响起。
只听得噔一声响,一枚飞镖钉入卫梓怡身侧门板。
易老伯也听闻动静,见得那飞镖吓了好大一跳,震惊道:“有刺客?!”
“不是刺客。”卫梓怡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惊慌。
她瞥眼看向那枚飞镖,此镖造型普通,乃是最寻常的制式,瞧不出其来处。
掷镖之人身法敏捷,轻功出众,传了信立即撤退,转眼间便藏匿身形,寻不见其影踪了。
卫梓怡从容取下门上那枚绑了书信的飞镖,展开来看。
片刻后,眼神一沉。
——元宵佳节,邀大人共赏花灯,明德寺山下相候,盼君来见。
如无意外,魏辛怕是已落入敌手。
卫梓怡神色阴沉,她抓了两个人做诱饵,不曾想陆无惜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将她内卫府的人也掳了去。
照常理,郑子梁出现在内卫府,魏辛不可能不向她通传。
可魏辛心思较为单纯,怕是郑子梁那厮耍了什么阴招,才到魏辛来不及同她禀报便离开了内卫府。
“好你个陆无惜!”卫梓怡咬牙切齿,遂将这白纸攥成一团,转身回屋,随手扔进炭盆,转眼间便燃作灰烬。
易老伯觉出此事不同寻常,便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老奴可能帮得上什么忙?”
卫梓怡却摆摆手,叹了口气,道:“一只苍蝇。”
易老伯闻言,知卫梓怡不便与他细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向卫梓怡道了声「奴才告退」遂转身离开,去院外继续洒扫。
卫梓怡坐在桌前,难得觉得困扰,两指捻着眉心,开始思量对策。
饶是陆无惜抓了旁的人倒也罢,她可以丝毫不顾情面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
可陆无惜显然对她极为了解,这偌大的内卫府中,能令她稍微费些心思,有所顾虑的,就只有一直以来,对她忠心耿耿的魏辛了。
魏辛失踪,落入天衍宗之手,卫梓怡的决断则很可能受到影响。
计划是否继续推进,如何进行下去,能否顾全大局的同时救出魏辛,亦或,为了更高的追求,将不必要牵累通通舍去。
这都是卫梓怡亟需思考的问题。
卫梓怡长长吐出一口气,朝后仰躺,靠于椅背,视线则落在乱糟糟的桌面上,一时理不清头绪。
成为内卫府副指挥使至今,她还是头一回如此困惑犹豫。
依她原本的性情,本不该这么优柔寡断。
直接下令查封月泉琴楼,再着人去郑府擒了那郑二公子。
此人嘴巴不严,耐心拷问,轻易可获悉线索,再直奔陆无惜之所在,喝令她交人。
只是,这样做的话,很可能威胁魏辛的性命。
那日宫中与魏辛一番言语,倒叫卫梓怡现下不得不更深思熟虑。
再者,内卫府兵力分散,或给天衍宗可趁之机。
如是地牢遭袭,在外的兵马不能及时支援,以俞秦武之能,必定稳不住当下局面。
可要她就此放弃,用那无关痛痒的三个青岳山匪同陆无惜交易,换取魏辛的性命,她又很不甘心。
卫梓怡静坐桌前半晌,思虑良久,却一筹莫展,躁怒之极,不由攥紧了拳头。
魏辛被郑子梁以「有女子晕倒路旁为由」引入街巷,遭天衍宗之人围困,也意识到局势不妙。
她反手提起郑子梁的衣领,喝问:“这是什么意思?!你竟与天衍宗之人勾结,设计加害于我?!”
郑子梁也傻了眼,看向领着人将他们包围的黄衫女子,喉咙一滚,咽了口唾沫,紧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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