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臻以后打算走哪条道啊?有想过吗?”老爷子耐性极好,慢悠悠地落了子,又慢吞吞地和人扯闲话。
冯臻淡淡看了老爷子一眼,嗯了一声,“有。”
“哦?怎么想得?”老爷子抱着长辈之心淳淳诱之。
指尖的棋子迟迟不落在棋盘上,冯臻忽地直直看向老爷子,“如果这路有可能半路夭折,最后还没有个好结果呢?您说我还走不走?”
老爷子一头雾水,心里也分不清冯臻说的是那般,但是这老人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装逼能力那是一流的。
但见老人幽幽地眸子一脸意味不明地看过来,“人要为自己所作出的选择负责任,一旦作出了选择那你就别后悔。”
冯臻眨眨眼,“当然。”他从没后悔过和蒋立坤在一起。
“年轻人就是有冲劲,这点我们老人家是比不上咯。”老爷子说着说着就把话题绕偏了。
冯臻再眨眼,问他,“如果我以后找了伴侣,那他的事儿是不是也一样是我的事儿了?”
“那当然。”老爷子一下就挺直腰板,他觉得自己这个好榜样一定得给小辈立个章程,必须将人给引回正道来。
“……我跟你说啊,你娶了媳妇,这媳妇就是你家的了,你是夫在她心里那就是天,你不把天撑着,你媳妇能安心跟你过日子吗?你说是不是?!”老爷子这苦口婆心地一顿劝啊,心里非觉着冯臻的是否观要歪,自己是站着正义的一方来拯救他来了。
所以说,蒋立坤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的事儿也就是他的事儿!这么说,对的吧?!冯臻水汪汪的黑眼睛眨巴地更欢乐了。
自然,自觉拯救了某个‘无知’少年的某大爷就更是乐颠颠地一夜好眠,哎呀,好人呐
第二天冯臻早早就回了自己家,收拾好要带去学校的东西,坐在大厅守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拿起电话头按数字,铃声响了一圈那边的人终于接通了电话,干涩的嘴唇乍一开口,嗓子有些变音,“喂,楠姐,是我……”
电话挂掉后,冯臻捏着一个文件袋匆匆出门,接待他的是吴楠。
下午两点多,蒋立坤让家里司机开了车过来,到了冯家久等不来人,问了冯小弟和冯爷爷也说不知道,丁雅的电话差点没被打爆了,就这样还问不到人的踪迹。
冯爷爷老神在在地捏把勺子挖西瓜汁吃,背靠着躺椅嘟囔,“急啥,急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蒋立坤听之转头,眼神亮晶晶的。
“呔,你个毛猴子,你敢应我吗?”冯爷爷扑突一下吐掉嘴里的黑籽,横眉吊眼地架势十足。
蒋立坤愣了一秒,精神劲儿更足了,“应啥?”
“狗犊子。”冯爷爷一张掉了牙的老菊花脸,凉凉吐出三个字,又专心致志挖他的西瓜汁。
“……”蒋立坤脸都黑了。
足足侯了两小时,冯臻终于坐着吴楠的车回来了,只是驾驶座上的那人却是沈静瞻。
下了车,冯臻礼貌地冲沈静瞻挥手告别,眉眼带笑地和人寒暄了几句就看着车开走了。
难得蒋立坤这回儿没发脾气,只是盯着沈静瞻离开那身影满脸阴蛰,他现在就是属狗的,看谁鬼祟就张大了布满獠牙的嘴,阴森森地准备咬人。
“我真想给你栓条狗链子,这样你就不能到处乱跑了。”蒋立坤阴渗渗开口。
冯臻翻个白眼,没搭理他,反正这人十天有八天是不正常的,还剩一天光吃干醋就能饱。
不过,回校之后蒋立坤当真弄了个精巧的手机送给他,人又不是动物自然栓不了,但他总不能任由冯臻这样丝毫不把他看在眼里,摇着尾巴到处勾搭人,就是明知道沈静瞻中意的吴楠,他也忍不住想磨牙。
冯臻也没拒绝,琢磨了一阵用法之后就揣进了裤兜里,反正蒋老爷子说过,他的东西就是蒋立坤的,蒋立坤的东西也就是他的,他接受的相当心安理得。
本来冯妈妈手里刚换了一支手机,就要把原先旧的给冯臻用,后来被冯小弟拿着打俄罗斯方块去了,也就没用上。现在学校里的学生,有点本事的谁不弄一支来显摆,冯臻手上这支黑色的摩托罗拉倒不打眼,只是比起后现代的那些更加高科技的手机就显得简陋了。
有了手机,蒋立坤的信息几乎霸占了所有的内存位置,但好在这种有通讯功能的物件不单能让冯臻联系上蒋立坤,还能使他在学校这种封闭式严密的地方还能联系上他想联系的其他人,想必这也是蒋立坤没有考虑到的。
临近期末,每个学生都恨不得将一秒掰成两半用,去个食堂都匆匆忙忙的,下了课还要和人对单词,这种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到考试前那一秒,等到尘埃落地大家方有一种‘我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
期间,蒋立坤请假偷偷溜出校门三次,冯臻则是他的一倍还多,几乎每天都趁着午休溜出到校门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蒋立坤倒是想知道,但是他也明白就算问了冯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答案,这人不愿说出来,那你是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会松口的,何况蒋立坤自己偷溜着出去也不是和他一道的,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的算计,说不说好似都没什么意义。
和丁小叔约定的时间又往后推了一天,冯臻特意选了和蒋立坤岔开的时间出来见的面,没办法,他这计划后续还得由那狗犊子接手呢。
和陆家的交易非常顺利,就连丁小叔都万万没想到,不等他来中间调剂,冯臻竟有能耐先行搞定这陆家父子,使得陆家人率先开口将他们原先说好的二十五万直接降至十三万,其中还不算原厂剩余的木材钱。
“我之前去考察过木材厂,听说这仓库好像不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用二十万将那个老厂址一并买了……就当给我搭个零头。”冯臻穿着身稍显正式的白衬衫,严肃的面容和露出额头的短发让他看起来别本身年龄要成熟几岁,这样沉稳镇定的气度休养倒让人忍不住高看一眼。
陆文泽便是之前说过的那个单蠢的富三代,这人拢拢统统有千般百般的不好,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个大孝子,在那群猪朋狗友那里摔了一跤,现在是乖巧顺服的很,至少一些人情世故总会懂了一点。
冯臻的话儿陆文泽不敢轻易答应,跟他父亲征得同意之后,方才笑眯眯地应了,“那老工厂后来已经用作仓库囤货用了,本就是该一起给的,就按原先的十三万给了就好,我爸爸的事儿还多亏你了,十三万我们拿得理亏。”
“工人拖欠的工资不是还有一些欠着嘛,咱们就按十五万给,我估摸着这两万块应该能封住口子,”冯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真挚,半点看不出来生意人的圆滑世故和少年人的青涩来。
事后自然又是好一顿寒暄,这单生意方才圆满落幕。
丁小叔原先应承下等冯臻拿出资金之后要帮忙拿下陆家这个厂子,冯臻便要分得他5%的股份,虽有玩笑之意,但当冯臻真的拿出来时,他却不好厚着脸皮接了,毕竟这次他也真说不上出了什么力。
“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我说的话那就是板上的钉钉,该给的我不会舍不得。”冯臻给的干脆,眼皮都不带撩一下。
敢想敢做,通情达理,懂人情知世故,从头到尾将人的情绪心理考虑的一丝不漏,环环相扣之下,这等天方夜谭不亚于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冯臻却真得做到了,还做的相当稳妥自然,此子心思缜密之处当真让丁小叔心里万分折服。
冯臻做事自然周到,若说原先他还有些小顾虑的话,那蒋老爷子的话就相当于他的一颗定心丸。
很早之前就了解到,陆文泽的父亲后来被气得中了风,导致下半身瘫痪无知觉,在医院里耗费了不少钱财之后,他甚至想自我了断,而冯臻那双招子贼亮,一下就找着了陆家人的软肋。
冯臻曾想过是不是要和家里人通个气,至少钱财方面大人们能够想出的辙子会更多,但是一想起家里人那种牵一发动全身,一人知人人知的情景冯臻就有些头皮发麻,所以他还是放弃了。而蒋立坤那边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以他对蒋立坤那狗脾气的了解,成不成先不说,他有他的事儿要做,冯臻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用开口这就是必须黄的主意儿。
蒋立坤这边不作考虑,但是冯臻马上想到蒋立坤的身边人处,很显然,吴楠有权有势还有钱,而沈静瞻在医学方面是权威,搞定了吴楠就相当于搞定了沈静瞻,这个道理他太明白了。
吴楠是个脑回路迥于常人的人,她对冯臻提的这事儿还挺感兴趣,而她考虑的东西又和别人不同。她和蒋立坤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蒋立坤有蒋家给他护航,吴楠却只能靠着自己为吴家护航,这种本质性的区别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这个彪悍霸道的女人是个拳头硬,心思细的,她在吴家那个位置上坐得兢兢战战,她感觉自己随时有被人削下去弄死的可能,所以她对自己的权势、能力万分看重,她需要很多东西,除了权势便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