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立坤心里也明白自家老爷子是有意要带自己进那些真正的权贵圈子,思及自己以后的道路,他倒也能沉下心思来学习和应对这种场面。而另一方面,老爷子对自家孙子的期望很高,并且深深希望将来他能接手自己的势力,在他认为,蒋爸爸坚守足以,但是锐意不足,而蒋立坤那种想要就要得到的野心和气魄才是他更青睐的,在军界,枪杆子硬才是真道理。
这天,蒋立坤跟着老爷子一从部队里阅兵回来,就兴冲冲地往家里跑,蒋妈妈今天难得空闲,又想的这么多天没见动儿子了,更是大早就上市场买了自家爷们喜欢吃的菜,磨刀霍霍的正准备宰鸭呢。
“妈,妈,我回来了,”蒋立坤一回到家就忍不住尥着蹄子到处跑,口袋里揣着刚从部队打靶比赛上赢来的一把尺寸不大的瑞士军刀,兴冲冲地跑到厨房里找蒋妈妈炫耀。
“哎哎,我说你这,风风火火也不看着点人,要是撞着了怎么办?”蒋妈妈被那冲劲儿十足的人影儿吓了一跳,赶忙缩回身子,将手里那滚烫的热汤挪到一边,指着鼻子就是一顿说教。
要说蒋立坤长这么大,除了现在最上心的冯臻,心里最亲近的还是蒋妈妈,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装傻卖萌凑上去撒娇,被自家母亲揪着耳朵念叨,也不觉得什么,依旧故我的笑笑,小孩子得了宝贝似的,扬着手上的东西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这几天的收获,“看吧,看吧,这是我今天从邱连长那里赢来的,哎哟,你没看到他那脸,铁青铁青的,哈哈……可让我把他这宝贝疙瘩给弄到手了,看他还老对着我吹鼻子瞪眼的。”
“你呀你,就知道惹事儿,你上次训练不还是他手把手教你的嘛,回头被你爷爷还放到他那拉练,那你可就得小心了啊,”蒋妈妈含笑戳了下自家儿子的胸口,没好气的警告他,但是眼里慈爱的目光总是遮掩不住的。
“哪能啊,连长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蒋立坤不在意的摆摆手,又转头去看饭桌上那刚出锅的汤,探头探脑的耸耸鼻子,小眼睛眯眯的看着自家母亲,眼带讨好,“妈,这汤还香,我先喝两口呗……”
“行了,早给你盛好了,自己进厨房里端去,”蒋妈妈笑着手指一摆,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又转过身去准备其他菜肴。
蒋立坤嘿嘿一笑,把东西随手往口袋里一塞,就快手快脚的做厨房小桌上喝汤,一进口被烫了一下还吸溜着口水不肯挪嘴,“哎,好烫好烫,妈,你做的汤可真好喝。”
蒋妈妈低着头洗菜,听声只是莞尔一笑,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带着往日甜蜜的笑容开口道,“做这汤的秘方还是你爸教我的呢,哈哈,要不我能被你爸拐回来啊,可不就是被这汤给迷上了嘛,”弯了弯唇,她又笑,“我看你呀,也不妨学两手,以后好歹到你媳妇面前还能撑撑面子。”
“媳妇?”蒋立坤揪着其中两字反复咀嚼,想起冯臻,面上顿时眉开眼笑的,含了口汤咂咂嘴,“家里有一个人会就行了,媳妇面前,面子又不能当饭吃。”他才不学呢。
蒋妈妈听了也不反驳,只是眼里含笑,满心满眼的都是对自家儿子的宠溺和爱意。
因为回来的有点匆忙,下午又赶着跟老爷子一块出去跟老战友聚个会,所以蒋立坤也没来得及抽空给冯臻打个电话。
等他晚上好不容易找时间开溜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临出门,蒋妈妈还追在后边叮嘱他,“立坤,别玩太晚,早点回来,啊……”往回走几步,又不放心的跑出来探着脑袋喊,“毛衣穿了没有,外套记得系上最上面那扣子,别冷着了。”
“哎,知道了,”蒋立坤拢了拢领口,头也不回的朝后摆摆手,高架单车骑在那铺满雪花的地面上慢慢悠悠地,不一会儿就留下一道道印痕清晰的车轮印。
而冯臻这边,今天正好是冯妈妈的生日,这在冯家也算是一大喜事儿,为此还特意请了她最要好的丁雅一家子来,专程趁着这个好时候联络联络感情,蒋立坤进去的时候,他们正窝在大厅里热火朝天的推杯换盏呢。
“来来来,难得玉芬的生辰咱们能聚在一块叙叙旧,这杯酒我就敬玉芬,祝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哈哈……”还没走近,里面就传来一个声音清亮的女人开口说祝词。
“哎呀,客气啥,来,吃菜吃菜……”紧接着就是冯妈妈略带娇嗔的话语,里面杯子碰碰撞撞敲击出一声声清脆如铃的声音,在那火热的饭桌上如同伴奏乐曲一般和谐。
蒋立坤知道冯妈妈的本名叫王玉芬,这门外一听还挺犹豫,他这走的急,也没和冯臻通个电话,自然也不知道冯妈妈过生日的事儿,现在都走到门口了,里面亲亲热热的老友相聚好不热乎,他这两手空空的进去也不好意思啊。
正犹豫间,一瓶白酒下去就脑子晕晕的冯爷爷就开口了,搭着丁雅爸爸的肩膀说话还大舌头,“你,你不错,小雅也,也不错,配,配我们家阿臻,正,正好,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哈哈……”
“好,好,好……”到话尾还连着强调了三个好字,说完就晕晕乎乎地去夹菜,筷子没拿稳,夹住的肉片掉了也不知道。
大家心里自然是知道冯老爷子说得是醉话,场面上笑呵呵的不过借着话头言语两句,不过冯丁两家本来就相交已久,原先冯臻没出生的时候还说要和丁雅结娃娃亲呢,只是冯臻这脸色一绷,家里人也没敢再提,只是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从蒋立坤在门口站着的那角度望进去,刚好能看见丁雅脸颊羞赫的红晕,以及冯臻温和的面容,透明的玻璃窗上倒映着蒋立坤阴沉的面容,仿似他内心快要挣脱牢笼的困兽。
心中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感让他心如刀绞,但他心里也明白他和冯臻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就是因为太过明白,他才更觉得绝望。
家里人的期盼,母亲的殷殷教诲,还有心里那求而不得的痛苦,都让他深感无力。
但是,这种无力背后却是深深的不服和不甘心,他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就算心里明白这个人不该是自己的,不是凭借他白日里打滚卖萌各种讨好就能得到的情感,而内心的魔鬼却借此壮大,如果他有能力保护冯臻,有能力保卫他们的爱情,那是不是冯臻就会属于他自己?!
若他拥有绝对强悍的实力,那么,是不是便再没有人能觊觎他的冯臻,再没有能够阻拦他喜欢一个人的权利?这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蒋立坤的内心,而终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它会茁壮成长,让人拭目以待。
在门外呆站半晌,直到冯爷爷酒力不胜,被冯臻和冯小弟扶着出来时,蒋立坤才挪了挪有些僵冷的脚,后退着挪到了角落阴影处,屋里丁雅眼睛亮亮的跑出来,略带担心的口吻,“冯爷爷没事吧?要不要给他泡个醒酒的喝?”
“不用,你先回去,我和明宗来就行,”冯臻看起来心情不错,往日冷淡的面庞多了几分柔和,在昏黄的灯光下便有了更明艳夺目的颜色。
“哎,那行,”丁雅看了眼酒话连篇的冯爷爷,忽然想起刚才饭桌上的□,不知怎的就有些脸上发烫,再看一眼冯臻,就更觉心中羞怯,趁着话头也就转身回屋了。
蒋立坤低着头在地上磨蹭几下,远远看着冯臻和冯小弟扶着冯爷爷进屋的背影,攥紧了口袋里的那把小巧的瑞士军刀,跺跺脚,转身出了冯家大门。
夜里漆黑寂静,只有蒋立坤踩着那同样冻得僵冷的高架单车,响起的啷当啷当的踩踏声,以及那一连串的脚印。
等到冯臻伺理好冯爷爷,转身和冯小弟出来,准备回正厅的时候,冯小弟眼尖的看到了那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顿时有些奇怪的问,“哥,那里怎么还有脚印啊,家里有别的人来吗?”
冯臻心里一顿,眼神在那脚印上方停留几秒,转头便淡淡开口,“外面天冷,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
杨帆收拾好东西,拉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吴楠干脆熄了车灯在外边等着,只露出一只手轻轻敲击着车窗边沿,神色晦暗不明。
不等杨帆走近,吴楠淡淡说了句,“上车,”就转头开了车门,拧转钥匙准备开车。
“哦,好,好。”杨帆有些畏惧又有些欣喜的看了眼那高底盘的黑色吉普车,抓紧手里的东西往后车座一放,就赶忙坐到了副驾驶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不断倒退,心情忐忑。
只是他这欣喜的情绪还没保持几分钟,眼看着那越来越熟悉的路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有些神经质地揪紧了十指,眼神怯怯的看了眼吴楠,见她脸上全无表情,心里就更是畏惧几分,犹豫半晌,才攥紧手指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我,我们,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吴楠瞥了他一眼,手上迅速转动几下方向盘,那急速转弯导致杨帆忍不住向前倾倒几分,两只微微睁大的双眼让吴楠一路沉郁的心情终于有所舒展,便扯着嘴角随意回了个笑容,“待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