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带饭的问题上他耍了个小心眼,随便找了借口,让蒋妈妈做了双份的饭菜来,下了课就急匆匆的往冯臻班上跑,小胖子赵叙表示,自己现在是孤家寡人没人搭理,哎,人生寂寞啊。
丁雅心思比较敏感,蒋立坤不声不响的来了这么一手,即便她也不觉得他和冯臻能搞出个什么幺蛾子来,心里也难免有些跟着上心紧张了,这么一带动,她也不得不叫了自己母亲弄了饭菜带到学校吃。
只不过蒋立坤性子霸道的很,每次丁雅带了冯臻爱吃的某道菜,并热情相邀,分享的时候,他那脸就跟刷了大漆墨似的,阴沉沉的,真要折腾起来,也够冯臻烦的了。
久了,丁雅就跟蒋立坤较上劲儿似的,他不让给分享食物,她就偏偏要对着来,结果,冯臻倒好,不言不语的直接就溜回家吃饭了。
这天,趁着蒋立坤还没过来,丁雅又去加热饭食了,冯臻一下课就躲着两人往家里赶。
冯爷爷已经很久没能和自家大孙子好好吃一顿午饭了,冯爸爸和冯妈妈不在家,冯小弟也才刚从学校里走回家来,冯美美趴在门边懒洋洋的眯眼打瞌睡。
“来,孙,孙,咱多吃点,爷特地给你熬了白木耳红枣汤,这玩意儿败火,学习就是要平心静气的才能有好结果,可管用了,”冯爷爷两手捏着块破布端起那热气滚滚的砂锅,老人家煮东西用惯了之前的老物件,总也不愿意换其他好用的用具。像他说的,一代人一种习性,他们坚持的不过是往日的回忆,不过用这玩意儿熬出来的东西确实比一般的铁锅铝制品要来的香甜。
冯臻给冯爷爷和冯小弟盛了一碗,这才慢悠悠的喝汤,“没事儿,爷,我好着呢,今天太阳挺毒,你出门要小心着些,记得带上冯美美。”说着没往从碗里夹出一块红烧肉给那不知什么时候蹲到自己脚边静杵的冯美美,看它伸长了舌头,灵活一卷,就将那肉块给嚼吧嚼吧吞嘴里,不由眯眼一笑。
冯爷爷也不拒绝,只是端着小碗眉眼弯弯的笑的可开心了。
临去学校,冯臻在那叮嘱冯小弟,“下午早点回家,作业本带上没有?”看人点头了,才收拾了碗筷让冯爷爷去眯会儿,睡个午觉。
冯美美就蹲在旁边看着冯臻动作,眼睛亮闪闪的,也不打盹了,瞧着倒是神气的很。
拉上门闸,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叫喊,“冯臻,冯臻….”
走几步一看,那蒋立坤都骑着单车跑到自家门口来了。
“臻臻,你吃完饭没啊?”蒋立坤瞧着眉开眼笑的乐得不行,也不等冯臻点头,就迳自拽着他背包就放到前面那大铁框里,抬手看了眼手里的表,又急急咧咧的道:“快点快点,时间要到了,咱们赶紧着,准能赶上。”
有句话叫十年磨一杵,冯臻虽然算不是是个硬石头,但是被蒋立坤这么纠缠着磨了这么久,对于他那点贱脾性还是相当了解。对于称呼问题,他也纠正了很多次,但是那人没脸没皮惯了,说了也说认错会改,结果下次要哪样还哪样,典型的虚心认错,死不悔改。
时间长了,冯臻也懒得纠结这称号问题,跟他较真,这不是诚心找难受呢嘛。
不过哼了一声,就跨上那后座,拍着他背后让赶紧走。
路上,蒋立坤问起中考报志愿的事儿,“臻臻,你填了哪个学校啊?是镇上的还是市里的?”
冯臻老神在在的半眯着眼不说话,只是歪着脑袋,也像在思考的模样。
“我看,你还是和我一个学校吧,我都想好了,只要我在那儿,谁都不敢欺负你,”蒋立坤想的挺美,但是冯臻依然不吭声。
一路都是沉默的,蒋立坤自说自话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深夏了啊,冯臻抬起一只手遮住脸上的眼光,眼神淡淡的,嘴里无声呢喃。
感受到面前这堵坚实的肉墙,冯臻却是拧紧了眉头,他没告诉蒋立坤的是,他从来就不愿意和这人沾边,就连报志愿,填志愿书也是一样。
不过,一想到到时候蒋立坤会有什么反应,他就一阵头疼,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地球是圆是扁
又是一日,赵叙蹬着双拖鞋就在那大院子外头喊,“坤子,坤子,你在家么,高升回来了,咱们一块去瞧瞧去。”
蒋立坤随便抓起件外衫就大步往外走,也不理他母亲在那后边吹胡子瞪眼的直叨叨。哎,现在的孩子,连听句话的耐性都没有了,真是。
肥大宽松的绿军裤,上身穿着的凉衫也不过扣了一半的纽扣,吊儿郎当的,别提有多匪气了。蒋立坤拧着眉瞧赵叙,捋了一把他的光脑袋,坏笑着道:“你这光瓢够亮的啊,我说,你妈手艺确实不错,多少年如一日啊。”
赵叙努力绷紧自己的脸皮,看自己铁子还是那副自顾自乐得不行的模样,气得磨牙,又全拿他没办法,只能龇牙咧嘴的一顿鬼脸,被狠抽了一下,才焉焉的摸着脑瓜子道:“行了,赶紧走着,磨蹭啥啊。”
高升也是他们在大院里少数几个玩的好的铁子,只是这破孩子脑子不大好使,直来直去的也不懂得拐弯,被人卖了当刀使,一次两次的都是蒋立坤伸援手救他,后来反倒是高升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直接让他爸把他送部队里去,连初中都没读完。现在难得回来,他们感情倒是真心实意的深厚。
去到那里的时候,高升正蹲在院子里某个角落里抽烟,眼皮子半眯,装逼的不行,赵叙这小子一看到烟就急忙加快脚步,眉眼弯弯的就在那笑,“好小子,都敢抽烟了啊。你爸你妈呢?”四处瞧了瞧,又压低声音,“没在家”
高升嘿嘿笑了两声,蹑手蹑脚的就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包烟,跟分赃似的,一人一根,分完其实也就剩一根,再多就没了。
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对于具有标示性的香烟啤酒之类的东西向来趋之若鹜,都想偷着拿这东西来标榜自己已经是大人的模样,即便屡次抓到还是要被抽个半死,依然打死不悔。
院子里安静的很,哥三个就围坐一团,眯着眼吞云吐雾,个个老烟枪似的,动作娴熟的很。那时候打火机也是稀罕物,至少,寻常人家大都是用火柴棍点火的。那小小的一根,冒了点红头,一根挨一根的挤在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里,左右侧边贴着紫红的纸条,拿火柴棍在上面一擦,那豆大的小火点即刻跃然眼前,鲜亮的很。
蒋立坤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那小盒子上面的图案出神,半晌,才撞了撞旁边的高升,淡淡道:“怎么,这次回来待几天?还是有别的事儿?”
赵叙也赶忙拿双小眼睛看他,嘟嘟的两颊看起来红润润的,倒是喜气。
高升看起来没少抽烟,看那夹烟的姿势都比蒋立坤他们老道,这会儿吧嗒吧嗒的抽的只剩下一个烟屁股了,仍然捏着不松手,看着眼神涣散的有些不正常。
赵叙和蒋立坤对视一眼,都觉得高盛的神情有些不寻常,犹豫半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待会儿就要走了,坤子,阿叙。”高升扔掉手上的烟屁股,仰头笑了下,眼里有释然,还有一股独属于他的坚毅色彩,“我这一走恐怕就要好几年不回来了。”
“决定了?”蒋立坤也丢掉手里愈烧愈短的烟屁股,从他手里抽出最后一根烟,低着头点火,猛抽了几口后就塞到了高升嘴里。像他这样的家庭,注定无法抉择那些自己想要走的道路,高升会怎么选他亦有所悟,说的再多也是徒然,不过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了句,“自己保重。”
因为高升的离开,赵叙的情绪有些低落,咬着早已熄灭的烟头半晌没说话。只是,他这愁肠满腹的正想找人闲叨磕,转头就只能看见蒋立坤走远的身影,顿时急的跳起来,一把吐掉嘴里的烟头,高声叫道:“坤子,坤子,你要去哪儿啊?嘿,你等等我。”
蒋立坤朝他龇牙咧嘴的一阵痞笑,摆摆手,“我去找冯臻补课,你慢慢伤你的春,悲你的秋去吧,我就不奉陪了,啊,哈哈哈……”
赵叙气得脚上鞋子都甩上天了,他这步子太急,一是没察就踹上了石头,那艳红红的血液当即奔涌而去,吓得赵叙是又气又急,原地跳脚了一阵,深觉的蒋立坤这铁子果真是要靠不住了。
呜~果然,高升不在,他是啥地位都没有的。
蒋立坤跑回家,拎着书包就往里边塞了几本书,想了想,又把蒋妈妈特意给他买来补充营养的牛奶粉一块给塞进书包里,听说喝牛奶的小孩皮肤都是滑不溜秋的,唔,好像上次冯臻在自己家过夜的时候,那皮肤嫩的就跟初生婴儿似的,摸着可舒服了,还是多喝喝,长得肯定好。
蒋妈妈正站在厨房里和赵婶说话,看到蒋立坤从楼上跑下来,伸手一招就拦住了他,“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嘛,看完高升就回来复习,你看看你那历史,都学成什么样了,地球是圆的,你记住了吗?”
头疼的挠挠头,蒋立坤无所谓的随口回了句,“圆的扁的不都差不多嘛,计较这些干啥,反正我又迷不了路。”看蒋妈妈又有发火的征兆,急忙抓着书包就往外跑,“妈,我去同学家一起复习,他历史学的比我好,真的,我保证到时候考试不给你丢脸。”